她用开玩笑的方式提前拒绝了他的留宿,保全了他的颜面,也彰显了自己的得体与分寸。
而且她也不能留宿,他的别墅位于郊区外环,而她工作的医院在繁华的港岛中心,光是往返的路程就得耗费半个小时。
更何况,她平时起床就艰难,能多睡一会自然要多睡一会。
“……”霍枭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不是郊区别墅,是医院附近的小区。”
池漫微微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哑语。
他居然为了她,愿意放弃宽敞舒适的大别墅,屈尊降贵地住进窄小的楼房。这简直出乎她的意料,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认为他有病。
“枭爷,你能住习惯吗?”陈子航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个事实,毕竟一个住了二十五年别墅的人,突然有一天要屈尊降贵住楼房,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滚。”霍枭眉间拧起,对他彻底不耐烦,他抬脚给了身边人一脚,踹得还不轻。
“疼疼疼,枭爷。”陈子航哀嚎着站起来,往池漫身后躲去,生怕他再来一脚。
“滚!”
“好嘞。”
“……”池漫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一眼就看穿了霍枭的心思,只是她并不打算迎合他的想法。
“枭爷,你搬去医院附近,我也不会和你在一个房间睡,何必委屈自己呢?”池漫直言不讳地说。
一旁的陈子航听完后不爽的插嘴道:
“池漫,你怎么就不懂利用机会呢?多少人觊觎枭爷的身体,你怎么就不心动呢?”
港岛内多少名媛千金想生扑霍枭,偏偏池漫是个例外。
池漫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对霍枭没有任何**,虽然他确实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但对她来说,那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没有丝毫喜欢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觊觎他的身体,难道他的那个很大吗?需要买最大号的套吗?
这些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大了,她会受不住的,会很疼的。
霍枭饶有兴致地看着池漫,她的小动作和神情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低沉沙哑:
“在想什么?”
小心思被戳穿,池漫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淡淡反问:
“枭爷觉得我在想什么?”
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如果真的说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得羞死。
霍枭没有回答,一旁的陈子航不怀好意地扬了扬眉:
“池漫,你们都结婚三年了,该履行夫妻义务了吧。”
他的话语之外,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在责怪池漫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三年,另一层则是在暗示她别守什么贞洁了,既然结婚了,就应该毫无保留地付出。
这年头,哪对年轻夫妻不是两三天就进行一次性生活?
甚至只是男女朋友关系的,发生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而且这玩意还容易上瘾,一旦上瘾了,就像大脑嗑了药,难以摆脱。
霍枭此刻嘴角漾出一抹弧度,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转在指尖。
他想抽烟,但更想亲她。
池漫抿了抿唇上残留的饼干渣,拿起桌子上的纸擦了擦手,脱口道:
“我和枭爷对室温的差距太大,不适合在一个房间睡。”
她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暗示。
“什么意思?”霍枭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差距有多大?”
滚滚烟雾在他面前升腾飘散,模糊了他眼中的失落。
“我开空调开到十度左右,你受不了。”池漫如实回答,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的身体状况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问题,还无药可医,无人能解。
“为什么?”霍枭掐灭指尖燃着的烟蒂,眉头皱得更深了。
“什么为什么?冻习惯了,身体就出现问题了呗。”轻言细语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说的很随意,带着几分不在意,几分释然。
话语丢给他,他没接,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就算他现在问她这三年她到底去了哪里,她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那天她写在窗户上的那个英文字母‘Ember’,他知道什么意思——“余烬”、“火花”。
它象征着不灭的热情与顽强的生命力,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能保持希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也能熠熠生辉,照亮前行的道路。
他猜不到池漫写这个单词的理由,也不敢去想。
有些事情,只有听本人亲自开口讲述才有意义。
没有得到回应,池漫疏懒地攥了下手指。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撞进霍枭黑沉如墨的瞳孔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走了。”
她这句话像是在和这里的所有人告别,又像是一个已婚妇女对自己男人的报备。
霍枭没有再想下去,敛起目光,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起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感觉枭爷是喜欢池漫的?”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枭爷的脾气。”
“但怎么感觉枭爷对她好仁慈呢?”
“这些话我们自己说说就行了,别让枭爷知道。”
“嗯,枭爷有多讨厌池漫,我们都是知道的,可能真的想欺负池漫一辈子吧。”
沙发上的陈子航听笑了,霍枭对池漫什么感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人步入电梯,金属门缓缓合拢,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片刻之后,电梯门打开,迎面是地下一层停车场幽暗冷冽的气息。
来到黑色布加迪车前时,司机已毕恭毕敬地立于旁边等候多时了。
池漫趁着司机给霍枭开门的瞬间,自己走到另一边,随意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是,车内那股乌木沉香的味道依旧笼罩在周身。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个味道也没那么讨厌了。
池漫斜靠着座椅,神色淡淡地用指尖敲着手机屏幕。
暮霭渐浓,华灯初上,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放下手机,目光斜斜地投向窗外,是她最向往的人间烟火真实的写照。
街道上,一对情侣手挽手,笑语盈盈,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甜蜜爱恋。
不远处,一家三口温馨地漫步,谈声说笑,他们生活的温度,夜是平凡的幸福。
人行道上有骑着电动车和摩托车载着人吹晚风的……
池漫的心中抹出一股淡淡的羡慕,她渴望的,其实就是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没有豪门恩怨的纷扰,没有权势斗争的残酷,只有简单又纯粹的生活。
可惜命运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将她推上了这条她从未想要踏上的道路。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出身豪门的既定事实,所以高中时期的她,选择了沉默与低调,在班级里做一个小透明,不张扬,也不惹人注目。
她喜欢一个人独处,享受难得的宁静与自由,每次面对霍枭和陈子航的捉弄与挑衅,她总是选择沉默以对,除非真的把她惹急了,她才会对他们反击。
直到父母出车祸突然离世,留下巨额的遗产,她才感觉自己离平淡的生活很近了。
父母留下的钱,三年间,她一部分捐赠给了山区的孩子们,一部分花在了她待了三年的Las Estrellas。
那时她天真地以为这种理想生活很快就会实现,结果霍家人突然找上她,告诉她,池家和霍家有一纸婚约。
这件事池父池母从未提过,所以她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的。
直到后来霍家拿出婚书,她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被迫接受现实。
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的人生要让别人来掌控呢?
所以在领证前,她就悄悄买好了机票,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本来领证那天,她内心还是有点期待的,也有点舍不得港岛。
但知道和她领证的人是霍枭的时候,她心如死灰。
离开前,她去了一趟池父池母的墓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告诉自己,三年后,她一定会回来看他们,让他们原谅她的不孝。
所以她回港岛的第一时间,她就直接打车去了墓地,在池父池母墓碑前跪了一个小时。
一个星期以后,她再次遇见了霍枭,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向他提出了离婚。
可事实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简单,霍枭死霍不同意离婚。
她觉得,有时认清现实也挺好的,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十几分钟后,黑色布加迪停缓缓在了一个看起来既不是很豪华,也不是很破烂的小区门口前。
“霍枭,你该不会买的和我一栋楼吧?”池漫隔着窗户,指了指最高的一栋楼。
她也是随便问问的,并没有当真。
霍枭不语,只是开门下车。
池漫见状也下了车。
待他们进了小区后,黑色布加迪才驶入地下停车场。
如池漫所想,霍枭买的就是和她一栋楼的房子,不仅一栋楼,甚至还同一层。
只不过这个房子,霍枭很早以前就买了,只是好巧不巧地和池漫成了邻居。
清风弯月下,两道细碎的影子变得生动起来,时而长,时而短,依旧暧昧横错。
“霍枭,你真的买了和我一栋楼,还是同层。”这句话是陈述句,池漫眼睁睁的看着他按了电梯33的按钮。
她知道她旁边的邻居一直空着,但没想到被霍枭买下来了。
“嗯,以前买的。”
这么说的话,是她多想了。
“哦。”两人一同走出电梯,池漫下意识地往自家的门口的方向走去,结果就被霍枭猛地拽住衣领,硬生生地拉回他的身边。
“吃饭。”他言简意赅。
“……”池漫心里一阵无语,她就不能先回家换双鞋,放下东西再去吗?
但霍枭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指纹解锁后,他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握着池漫的手腕,将她的指纹也录入了系统。
“枭爷,你就不怕我偷你家东西?”池漫乖乖地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半开玩笑地说。
霍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用得着偷?”
“哦,忘了我们是老夫妻。”池漫自嘲地笑了笑。
好一个老夫妻,结婚三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准确来说,只有四次。
第一次是领证那天,他带着她去了一家私人会所,两个人全程冷漠又疏离。
第二次是在马路旁,她站在他的车旁,将离婚协议书狠狠地扔进他的怀里,向他提出离婚。
第三次是今天下午,在手术室门口,两人意外的对上视线。
第四次,就是今天晚上,他让她去找他。
霍枭家的装修风格很简约,但不失格调,以黑白色调为主,找不到其他多余的颜色。
整个房子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和他主人一样,淡漠疏离。
这种冷色调,池漫一进门就感觉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肉一汤,香气扑鼻。
池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摆好的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香气已经让她忘记了霍枭的存在,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
霍枭看着她忘情自我的样子,无奈的走进了卧室。
吃到一半时,卧室里的霍枭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黑浴袍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锁骨上还氤氲着潮气。
可能是刚沐浴过的缘故,他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和冷漠,反而多了几分随性和不羁。
池漫抬头看了一眼,随机迅速将视线移开,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继续埋头喝汤。
霍枭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在她对面坐下。
他姿态惬意地靠着椅背,凝视着池漫,喉结锋利地滑动了两下。
柔和的灯光洒在两人的头顶上,增添了几分和谐。
“有话说?”池漫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又补充了一句,“你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