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她猛地一颤,手里的手机险些从她的指缝间滑落,砸向地面。
霍枭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上面淡淡的牙印在灯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看样子结痂已经脱落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
“池漫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差点掉地上。”霍枭凝着她讶然的眉眼,唇边隐着笑,缓缓走近她,低沉的嗓音在电梯口回荡。
“手滑……你……你要坐电梯下去吗?”池漫稳了稳心神,握住手机的指尖蜷起,试探性的开口。
霍枭瞬也不瞬的凝着她,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带,池漫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撞进他的胸膛。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还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乌木沉香气味。
“池漫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我让你别来看我了,你就真的半个月都没踏进我的病房一步,连查房都是让别人代劳。
怎么,来看我一眼,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难吗?”霍枭挑了挑眉骨,眉骨下的黑眸微灼,但嗓音泛着寒。
池漫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今天下午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话落,霍枭嗤笑一声,她不说,他还真忘了,他们今天下午在医院走廊还匆匆对视了一眼。
今天下午池漫刚做完一台手术,回办公室的路上,在走廊的拐角处,恰好和要出院的霍枭对上视线,当时她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原本打算回到办公室再摘下,却没想到会碰上霍枭。
更巧的是,当时她的身边还有沈淮,两人正聊着天,有说有笑的。
“行,那除了今天下午,其他的时间段呢?”霍枭逼近她,两人间的距离再次缩短,近得能捕捉到彼此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鼻尖之间,仅余三厘米的距离。
“忙。”池漫垂在两侧的手被她攥紧,纤长的眼捷一下下地轻颤着,最终只挤出了一个简单的字眼。
“忙?”霍枭再次微挑眉,薄唇轻扬,嘲讽,“再忙,难道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更何况,她就在医院里上班,和他近在咫尺。
池漫咬紧了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确实忙,忙得不可开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在赌气,故意不去看他的。
“那你想怎么样?”她索性摊牌,把话语的主动权抛给了他。
“补偿我。”他的下颌擦过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语。
池漫猝不及防地被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她微微侧头,拉开点距离,“怎么补偿?”脸颊一热,声音忍不住轻颤。
霍枭凝着她,眉心的褶皱渐渐舒展,压了下唇角,“从现在起到周一上班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属于我。”
池漫张口欲言,那句“凭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结果话语还没有完全成形,就被霍枭不急不缓地声音打断:“没有凭什么。”
“……”她顿时哑语,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默契到霍枭已经预判到了她的反应。
不过他这强制人的做派,还真是一点没变。
“怎么,有异议?”霍枭见她沉默不语,在她耳根轻轻咬了一口。
池漫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耳根直窜全身,酥麻感瞬间弥漫开来,她猛地一颤,瞪了霍枭一眼,低声嗔怒:“在楼道里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墙角的摄像头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视着他们,而他还敢如此肆无忌惮,池漫心里既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霍枭却毫不为意,只是勾唇一笑,“所以池漫小姐的意思是,在床上就不用收敛了。”他陈述的口吻应声。
“……”池漫被他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这个混蛋玩意就知道曲解她的意思。
刚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又被他磁性危险的声音打断:
“走吧,池漫小姐,时间宝贵,我们只有212400秒。”
“……”多少?212400秒?怎么不说3540分钟,或者更直观的59小时?
而且他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吗?难不成是为了彰显他们的时间有多紧迫,还是单纯地在炫耀他的数学能力?
非得往数字大的方向说,怎么这样就能显得他们掌握的时间比别人多似的。
池漫还没来得及从这一连串的数字中回过神来,就被他半推半就地带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看着霍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电梯的底下一层按钮,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
“一会你就知道了。”霍枭扯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池漫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相扣的手,没再开口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来到底下一层的停车场里黑色布加迪车前。
“上车。”霍枭给她打开副驾驶车门,池漫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乌木沉香,还是霍枭独有的气息。
她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霍枭,再次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别墅。”霍枭踩下油门,车子瞬间启动,停了几秒,继续开口:“做起来方便。”
池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不对,不都是在床上做吗?怎么就方便了?难不成……
想到这,池漫屏住呼吸,试探性的开口:“你说的方便体……体现在哪?不……不是在床上吗?”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不是。”霍枭目视着前方,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
池漫的心跳快放了一拍,忐忑的问:“那……那在哪里?”
霍枭依旧不疾不徐地开口,“客厅,浴室,厨房,书房……”顿了几秒,觉得这样说不够严谨,继续补充,“沙发,盥洗台,浴缸,吧台,酒柜……”
还没说完,就被池漫冷冷打断,“霍枭,你没完了是吧?”怎么不把别墅上下全说了?两天时间啥也别干了得了,就光做吧。
霍枭轻笑一声没再开口说话,生怕把人惹急了。
半小时后,黑色布加迪驶入别墅区。
池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睡着了。
可能是心里太过紧张害怕,也可能是车内太过安静,才会睡着了。
但她不想下车,下车后面对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等到霍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才动了动身。
准备下车时,刚抬起一只脚,就被霍枭毫不费劲地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瞬间悬空,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稳稳地抱进了别墅的门厅。
池漫挣扎着想要捶打他,但手刚扬起,就瞥到了客厅里目不斜视的佣人,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头埋进了霍枭的脖颈处。
直至被抱到卧室里,池漫才抬起头,瞪了霍枭一眼,“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抱我?”这种公主抱的方式她最不习惯了,总觉得太暧昧了。
霍枭轻笑一声,直接将人扔在床上,随后欺身压了上来,“那我应该怎么抱池漫小姐?扛肩抱,拦腰抱?还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凑近她的耳边,低语,“坐怀抱?”
池漫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了床单,还没来得及回应,霍枭的唇瓣已经噙住上她的朱唇。
“唔……”池漫被他压得太紧,舌尖上传来粘稠的热气,不断滚来滚去,让她无法呼吸,她只能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脖颈。
空气中,不受控制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人沉醉、让人迷失……
池漫被吻地脑袋发麻,软舌间轻轻呢喃出他的名字,“霍枭……”
“宝宝,去浴室做行吗?”霍枭在她脖颈处缓缓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燃着浓烈的欲、火。
灼热的喘息搅得人思绪缺氧,浑浑噩噩地吐出一个气音,“嗯……”
得到回应的霍枭,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向浴室走去。
浴室里,水汽氤氲,朦胧的雾气缭绕在空中,玻璃镜上布满了细密的水珠,镜中,两人交织缠绵的身影若隐若现。
霍枭将池漫轻轻地放在浴缸边沿上,随后欺身压了上去,他的吻再次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脸上、唇瓣上……
“池漫。”这是他第四次只喊她名字,有些哑,有些沉,但很认真。
池漫迷离地看着他,没有回应,霍枭亲了亲她的嘴角,双眼泛着红,“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他想告诉她,她父母的车祸,是因为他霍家的司机为了给他送东西,心急如焚地赶往学校,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如果他把这个真相告诉她,她是会选择原谅,还是会和他彻底决裂,从此形同陌路?
依旧没有回应,在池漫的心里,他做的让她不法接受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和她领证,她会毅然决然离开港岛吗?会在异国他乡,被恶徒拐骗吗?
如果不是他非要研究什么药物,她会在LasEstrellas一待就是三年,每天被迫做大量的实验吗,忍受着身心的双重煎熬吗?
但这一切,真的全是他的错吗?
霍老爷子已经和她解释了,让霍枭和她领证是为了家族着想的。
霍枭也告诉过她,他研究药物是为了霍老爷子的健康,而且他只是背后的投资人,对于实验的具体情况并不知情。
可是,尽管有这些解释和理由,她的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每当想到那些痛苦的回忆,她对霍枭就只有讨厌。
或许还是时间不够,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去慢慢沉淀,需要时间去缓缓愈合被撕裂的信任和情感的伤口。
窗外,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劈头盖脸地猛然砸了下来,重重地撞击着门窗,无情地袭进房间。
外墙上的玫瑰花枝桠在狂风中被吹得翻来滚去,枝条与枝条之间互相牵制着,羁绊着。
雨水肆意地为艳红的花瓣上色,使它们变得湿乎乎的,殷红的色彩比鲜血还要浓烈,更加诱人。
人人都爱红玫瑰,她娇艳欲滴,热烈似火,肆意生长,自由不羁。
可是栽培美丽的玫瑰花并不是一件易事,它们需要肥沃的土壤来滋养根系,需要充足的肥料来提供养分,更需要人们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照料和呵护。
但即便如此,鲁莽的野兽仍会用它们的獠牙将花瓣一片一片撕扯下来,再张扬、再骄傲的玫瑰也会败落,凋零在泥泞之中。
浴室内,花洒的水流细蒙蒙地落在身上,模糊了双眼,也带走了所有的痛苦、厌憎、不甘和委屈,只留下潮湿的低喘在空气中回荡。
“宝宝。”
“嗯。”
“宝宝。”
“嗯。”
“宝宝。”
“嗯。”
“宝宝……”
“嗯……”
低哑的声音不耐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从齿间泄出的呢喃,也孳孳不倦地一次又一次的回应着。
水花再次猛烈的泄下,氤氲的水雾迅速弥漫开来,将两人隔开,只能隐隐约约望进彼此黑瞳里。
“池漫小姐,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嘶哑的嗓音在水雾中响起,带着一丝恳求,一丝乞求,一丝哀求。
池漫没有应声,她对他的讨厌,确实已经深入骨髓,但她自己也说不清这讨厌有多深重。
“哪怕只是一点点,好吗?”干涩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更多的卑微和祈求。
可是,池漫依然没有应声。
“那少讨厌我0.1,可以吗?”暗哑的嗓音只剩低音。
上次在馄饨店她说,他对她的真心连0.1都没有,可是只有霍枭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给她看,让她看看到底是0.1还是完整的1。
而现在,他连让她减少0.1讨厌的请求都显得这么奢侈,得不到丝毫回应。
在池漫的心中,讨厌就是讨厌,没有程度之分。
她对人要么讨厌,要么无感,要么喜欢。
而霍枭,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被她判为了讨厌的一类。
知道她不会应声同意,霍枭也就放弃了继续恳求的念头,而是转了话题。
“不想减少讨厌就不减了,池漫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去了地球的南半球还是北半球?”
又扯上了这个话题,池漫这三年隐匿的地方,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他也是在惩罚和责怪三年前的自己,惩罚当时自己的不懂事,太年轻,更责怪自己没能留住她。
他一次次地、近乎执着地询问着,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肯遗漏,只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磨难和成长。
为什么她回来后,眼神里那抹曾经熠熠生辉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和平淡?
曾经那个喜欢跳舞,站在舞台上说想要成为舞蹈家的女孩,为什么现在成为了一名只喜欢平淡生活的医生。
当年高傲自信的池家大小姐,是如何在时间的洪流中失去了自己的棱角,变得喜欢平凡和普通?
她又是如何从光芒四射、令人瞩目的女孩,逐渐蜕变成了现在波澜不惊、深藏不露的模样?
“南……”一道颤抖的微弱的气音在浴室内回荡,霍枭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是南半球,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更是时间上的。
他们的生活完全颠覆,他是白天,她就是黑夜。
他们的季节也完全相反,他是冬季,她就是夏季。
所以她讨厌他,讨厌到连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点,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吸收同一时刻的阳光都不愿意。
最后人到全身散架,圈圈点点的泪痕滚滚下坠,只剩游魂苦苦撑着空洞的虚壳的时候,那张娇嫩的朱唇一次又一次地噬咬着他锁骨上那道已结痂的疤痕。
她就是要在他锁骨上镌刻深深的痕迹,刻下糜醉和纠缠。
两人在浴室里纠缠到半夜,水汽蒸腾,灯光朦胧。
池漫被抱出来的时候,脑袋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无助地依偎在霍枭的怀中,任由他给她涂药,再将她搂在怀里睡觉。
*
清晨,池漫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我有那么好看?”池漫蹩眉,说着,她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霍枭的双眼上,身体也从他的怀抱中撤出了几分。
霍枭被她这一巴掌拍得愣了一下,但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弧度,“还疼不疼?”
说完,他又将池漫撤出来的身体重新扯过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池漫被他重新扯过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爽,她不满地踢了他一脚,嘴里嘟囔着:
“疼和不疼有什么区别?”
反正昨天晚上那股剧烈的疼痛已经过去了,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丝丝的不适和疲惫。
霍枭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低沉的嗓音夹着笑:“疼的话,我给你揉揉,不疼的话,也给你揉揉。”
话落,池漫再次不客气地一脚踢上了他的腿,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大早上就来找她事,活该被踢。
“生气了?”霍枭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轻轻地揉搓着。
“霍枭,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吗?昨天晚上折腾到那么晚。”她都不记得窗外的暴雨一阵接一阵地下了多久,更不记得自己被他一次又一次……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在他cy处用力地掐了一把,持续了足足好几秒。
霍枭吃痛地闷哼一声,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掐住自己的手反握住,往下摸去。
“池漫小姐,”他低沉地开口,“被你掐Y了,是不是该负个责?”
触碰到不该碰的,池漫下意识地挣开他的手,打算再次扬起手给他一巴掌,人就被他突然正过身来,紧接着就被他强势地压在了身下。
“你干什么?”她瞪着他,不满地嘟囔着,大早晨的,他又想对她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吗?
霍枭凝着她精致的狐狸眼,黑眸的瞳孔微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负个责。”
说完,他猛地低头,吻了下来。
后面会提到小漫漫为什么一开始就讨厌霍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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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