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枭将池漫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并没有急于抽身离去,而是耐心为她扣好安全带。
他合上车门,绕过车身,走向主驾驶的位置,落座。
池漫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紧紧追随他的每一个举动。待他坐稳后,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
“怎么不让司机来开车?”
也不能怪她这么问,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以往都是由司机负责接送。
霍枭侧头,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唇角小幅度一扯,“怎么,不相信我的车技?”
“……”平日都是司机接送,她怎么知道他车技好?
“不相信。”
说着,她转过头去,目光直视前方,“我又没买保险,万一出车祸了,谁来替我收尸?”
“……”霍枭一眨不眨锁着她,他的车技向来无可挑剔,“就算真有意外,我也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低哑魔性的声音在车厢内上下回荡。
池漫愣神,她眨眨眼,“别,我可不想成为明天新闻的头条主角。”
标题她都想好了——‘港岛大佬枭爷车祸不幸,独留妻子安然无恙’。
“……”霍枭顿时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他无奈勾了勾唇,选择沉默,随即发动引擎,驱车驶向前方。
一路上,车内充盈的乌木沉香萦绕在两人周身。
池漫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借着车内微弱灯光,简单补一下妆。
刚才被霍枭咬得唇瓣红肿红肿的,她拿出唇釉,略微涂抹一层,又抿了抿唇,让双唇看起来更加饱满自然。
霍枭瞄着车载化妆镜,一瞬不瞬盯着池漫补妆的动作。
真可爱。
*
黑色布加迪驶入霍家庄园大门时,时间恰好滑向八点整。
池漫缓步下车,目光掠过眼前庄园,只见建筑典雅古朴,融合欧洲贵族的精髓,拥有华丽的大门和围墙,以及遍布四周的绿树成荫,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斑驳陆离。
宾客们若有幸登上别墅顶层,还能远眺到精心打理的花园。
花园中繁花似锦,色彩斑斓,与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山峦相映成趣。
夜幕降临,庄园内光影交错,华灯初上,一盏盏精致的灯具逐一亮起,别墅的灯火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将整个庄园装点得如梦似幻。
“走吧。”霍枭走到池漫身侧,自然而然伸展臂弯,环住她的纤腰。
池漫站在原地,眸光聚焦在那只环于腰间的手,眉间泛起蹙痕,有些不爽地启唇:“必须搂腰吗?”
霍枭斜睨着她,薄唇勾笑,“牵手也行。”
“那算了。”池漫毫不犹豫地拒绝。
让她牵手,她只会觉得更加别扭和不自在,毕竟他们两个人还没牵过手。
夜色渐深,庄园内欢声笑语交织成曲,池漫与霍枭并肩进入宴会厅。
宴会厅内,璀璨的水晶灯倾洒浪漫的光影,精雕细琢的餐桌上,各式美食与美酒琳琅满目,香气缭绕。
池漫的目光掠过桌上精致诱人的甜点,不自觉轻咽唾液,转头望向身旁人,“我们现在去找你爷爷吗?”
霍枭将她的小动作悉数捕捉在眼底,缓缓收回揽在她腰间的手,语调不急不缓,“等一会儿再去,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我一会再回来找你。”
“嗯。”池漫颔首,转身朝长餐桌款步走去。
这场聚会,名义上是霍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盛宴,实际上是一个商业交流的暗流涌动,更是家族间联姻的角力场。
宾客们谈笑风生间,眼眸闪烁,言辞间无不蕴着各自的筹谋与算计。
餐桌上,各式各样的小蛋糕琳琅满目,池漫一眼相中一块色泽诱人的巧克力蛋糕。
她轻捻起一块,送到唇边,细腻的口感与浓郁的巧克力香在舌尖绽放。
连续品尝三四块后,最初的甜蜜渐渐转为油腻。
池漫在桌上随意选取一杯色泽鲜艳的果酒,轻抿几口,正欲回味,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池漫,真是你啊。”陈怡凝和她的几个小姐妹不知何时已走近,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与挑衅。
池漫转过身,目光平淡地扫过她们一眼,内心毫无涟漪。
她和陈怡凝几个人在高中时就合不来,其实也不是真的合不来,只是她们嫉妒霍枭总是围在她身边,而心生嫉妒与敌意。
她翕动樱唇,淡淡“嗯”了一声,打算转身离去。
见池漫要走,陈怡凝急忙上前几步,红唇勾起嘲意,“池漫,我听说你现在是一名医生了?”
池漫蹩起细眉,兴致缺缺地回话,“嗯,有事吗?”
陈怡凝身旁的一个小姐妹按捺不住内心的挑衅,嘲讽:“池漫,你还当自己是池家大小姐啊?不过区区一名医生,你给谁摆脸色呢?”
眉间烦躁尽显,池漫不屑与这些逻辑混乱的人浪费时间,漠然吐出二字:“让开。”
“急了?池漫,我告诉你,你最好和枭爷赶紧离婚,你根本不配做他的霍太太。”陈怡凝怒视着她,言辞间充斥着嫉妒与不甘。
池漫哂笑一声,她巴不得霍枭能提出离婚。她往前一小步,唇角笑漪轻牵,“陈怡凝,你要是能说服霍枭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必定重重答谢。”
“枭爷哪会听我的。”陈怡凝撇嘴抱怨,满心愤懑。
她以前多次让哥哥陈子航劝霍枭离婚,但每次都遭陈子航各种托词回绝。
池漫一脸无辜,声调云淡风轻,“那我就没办法了,是他不想离婚的。”
陈怡凝怒目圆睁,气急败坏道:“要不是你这张狐狸精脸,枭爷怎么不和你离婚?都是你勾引他。”
“……”怪她喽。
池漫沉默片刻,启唇:“可能吧。”
她也无数次揣测过霍枭不和她离婚的理由,唯一能勉强自圆其说的,或许是她这张脸真勾引到他了。
反正绝不可能是霍枭喜欢她,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如同天方夜谭。
“池漫,你不就依仗着几分姿色吗?有什么可高傲的?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破医生,家世背景根本比不上我,凭什么你能嫁给枭爷?”陈怡凝见她风轻云淡回应,心中怒火更是烧起来,怒瞪她。
“ 陈怡凝,医生这份职业怎么惹你了,让你这么诋毁?”池漫的耐心殆尽,声音骤然转冷,“我能精准掌控力度,即使在你身上留下数十道伤痕,也仅会让你感受到皮肉的疼痛,而无法伤及性命,最终只落得一个轻度伤人的名头。”
她可以忍受陈怡凝对她个人的无端侮辱,但绝不能姑息对方对她医生职业的丝毫侮蔑。
医生,这一职业如同救世主,崇高神圣,不容侵犯。
他们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手中紧握着无数患者的生命健康,以及背后家庭的幸福与安宁。
“别忘了,你奶奶的手术是我亲手操刀完成的。”池漫冷冷补充。
如果不是她提出精湛方案,陈怡凝奶奶的身体绝不可能恢复得这么迅速。
陈怡凝的脸色倏地转为铁青,愤怒下,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葡萄酒,毫不迟疑地向池漫泻去,猩红的酒液瞬间将池漫洁白的长裙点缀得斑斓驳杂。
池漫被突如其来的酒液浸透,却依旧保持着冷静,轻缓地擦拭身上的酒渍。
她的父母虽然离开了她,但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与教养,让她始终保持着冷静与理智,不允许她在众人面前失态。
而陈怡凝就像一只落败的斗鸡,僵立当场,茫然无措。
望着面前冷静自持的池漫,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何等冲动与愚昧。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周围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宾客好奇发问,目光在两人间游离探寻,“那边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被泼酒的那位,不是池漫吗?霍家太子爷的夫人。”有宾客一眼认出池漫的身份,语带惊讶。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注意?”
“不清楚,刚才陈家小姐提及,她现在已是一名医生了。”有宾客适时补充。
“嗯,应该是。”
霍枭那边刚和霍老爷子打完招呼,并告知他们,他携同池漫一起来的,忽闻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他锋眉一皱,大步流星朝池漫所在的方向疾行。没走近前,沈淮已提前他一步行动。
他迅速脱下黑色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池漫肩头,关切地问:“漫儿,你没事吧?”
池漫瞥见沈淮,眸中闪过错愕,“沈淮,你也来参加这场寿宴了?”
沈淮微微一笑,解释道:“嗯,本来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要处理,但被他们强行带了过来。”
这一幕落入周围宾客的眼帘,顿时激起阵阵低语与揣测。
“这是什么情况?”有宾客发出疑问。
“池漫不是霍家太子爷的太太吗?怎么和沈家二少爷这么熟络?”
“对啊,他们看起来关系匪浅啊。”另一宾客附和。
“你忘了吗?沈二少也是医生。”有人忽地提醒。
“哦,那他们难道是同事?”
“可能吧,我们又没去过医院,谁知道呢。”另一位宾客耸耸肩,表示无法确定。
宾客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池漫和沈淮都没在意。
陈怡凝的态度就不淡定了,她眼睁睁看着池漫与沈淮略显亲昵的互动,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池漫,你还要不要脸?”她尖锐的嗓音在宴会厅内回荡,格外突兀与刺耳。
“你知不知道你是枭爷的太太,你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披着其他男人的外衣?”
“……”又来。
“陈怡凝,我衣服被你泼透了,我不应该先遮住自己吗?”她语气淡漠地嘲讽,“只有你这种沉溺在虚幻情感中的人,才会这么愚蠢地爱着一个人这么多年。”
从高一开学初,池漫就知道陈怡凝喜欢霍枭。
陈怡凝和霍枭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如同青梅竹马,都是一个大院的。
“池漫,你简直不可理喻。”陈怡凝被她说的话气得脸色通红,她扬起手掌,想要给池漫一个教训,却被沈淮及时制止,“陈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这里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场所。”
正当场面僵持不下时,霍枭走近前来,他自然而然环住池漫的腰际,声音低沉温情,“沈二少说得对,我的夫人自然应由我来维护。”
池漫侧目,给了霍枭一个不满的眼神,冷淡吐露心声:“我要去换衣服。”
在她心中,霍枭此刻的出现略显多余,毕竟沈淮已替她解决了麻烦。
霍枭没有多言,只是淡淡颔首作答:“我带你去换。”
言罢,他与池漫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宾客视线外。
此刻,周遭氛围陡然微妙,宾客们面面相觑,开始低声私语,议论声四起。
“陈家小姐对霍家太子爷的痴情,恐怕早已成为港岛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了吧?”一位身着华丽晚礼服的宾客轻言细语。
“可不是嘛,”另一位宾客附和,“想当年她追求太子爷的执着与热烈,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唉,只可惜太子爷的那颗心,从来就没有为她跳动过半分。”
蓦地,一位眼尖的宾客打破周遭静谧,他压低嗓音,语调神秘兮兮,
“不过,你们刚才可有注意到太子爷和他太太之间的亲密举动?莫非,他们两人已经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此言甫出,有人仔细回想,仍是一脸茫然:“哪有,你没看到池漫那张冷漠的脸庞吗?她分明是不想和太子爷多待片刻。”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人在高中时就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关系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不过是逢场作戏,做给外人看罢了。”另一位宾客适时补充,勾起他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