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什么违禁词语吗?违规也得有“哔”声吧?
张阔放下吹风机,忍不住想,又继续问了对面几个问题,但是含有关键身份信息的词语通通都变成了空白,显得对面的话变得有些诡异。
“你别光问我啊,你呢?你是谁?”对面耐不住性子开始反问。
“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知道。”张阔顿了顿,然后正常回答她的问题。
紧接着对面的呼吸像是忽然被扼住了似的,不难猜到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感受到了那段空白,隔了几秒才找回神来,“所以,刚刚你也是这种情况吗?”
“是的……”张阔有些抓狂,“所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这东西每晚都会出现吗?”
但很明显对面的人比她要激动一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似乎并不为这东西烦恼。
张阔嘴角一抽,沉默了几秒,觉得自己应该明白这小朋友在想些什么。
“打住!请你明白我并不是什么有特殊能力的高手可以传授你修炼秘籍指点你快速飞升改变你人生轨迹!我只是个25岁毫无特长月薪三千随便活活的死客服!”
这一长串的话砸过去应该是有效的,因为对面的语气显然有点失望,“你25了怎么还月薪三千啊?”
关你什么事。
但张阔是谁,张阔是个专业的好客服,自她进入这个行业,三年里她日日夜夜发奋图强不断努力,已经练就了一颗无坚不摧铁打的心。
“对不起与您连接真是让您蒙羞了呢。”张阔皮笑肉不笑。
“那……”对面好像还有点不死心的样子,“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活着吗?你真没有一点别的梦想吗?”
聊天就聊天,非要上点高度是吧?
对面没等来回答,这才终于认识到与自己产生连接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没什么出息的社畜,无能狂怒起来,“那你到底为什么活着啊!”
“不知道啊,我看她们都活着。”
对面一口气没上来,决定沉默。
张阔看了看手机时钟上停止的秒针,稍微正了正语气,“总而言之,好像我们一般会在十二点开始这样连接,在这期间内时间会停摆,有点像我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维持多久,我们先起个名字吧?方便以后称呼。”
对面同意。
“你就叫我小姐吧。”张阔也不管半干的头发了,躺到床上看自己的指甲,恶趣味地想象每天下班回到家中,有个人说:“小姐您回家了。”
小姐您辛苦了。
好久没看见小姐这样笑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真不要脸!我拒绝!”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对面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张阔嘿嘿傻笑,也没再折磨她,“今天十五号,叫我十五就好。到你了。”
对面却开始扭扭捏捏起来,“那你叫我小德吧。”
张阔莫名觉得有点耳熟,但还是先应下了,这时小德开口:“我们这个连接一般维持多长时间啊?我可能得睡了,难不成就这么睡吗?过几天我们系有个讲座,有个超牛的老师来呢,她真的从来不开讲座的,你听过她吗……”
张阔终于想起自己忽视的东西是什么了。
“你说的这个老师,早就隐退了啊。”
“啊?”小德呆滞。
“等等,我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张阔真的要疯了,鼠鼠的小小脑子承受不了这些!
张阔把一切东西都串起来了,昨晚熟悉的饮水机的声音,早就隐退的音乐界大牛的讲座,都一一指向了她的母校——林州音乐学院。
而且,“你那边是几几年的十五号?”
哇哦。
在听见对面的回答后,张阔脑子真的要停转了。
“如你所愿,情况真的变得特殊起来了。”
因为这场讲座,在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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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阔在工位上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想小德提到的那场讲座,她记得还算清楚主要是因为当年在那个讲座后她备受鼓舞,在日记本里写了一大堆感想。那个老师确实是很厉害的老师,从来不开讲座,唯一一次开了讲座也是四年前,而且没多久就隐退潜心研究音乐了,再也没在公众视野中出现过。总不能是她自己记错了吧?可她今天还用手机搜过,这个老师的确没有再公开授课了。
不过这东西能用物理来解释吗?人真的能和过去的世界联系起来吗?粒子紊乱之类的?啊听起来很合理但是这个词是她瞎编的。
“圆圆,”张阔将头扭向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最近身边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吗?”
“嗯?”方圆也转过头,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没转换过来。
“比如时空错乱啊这种……”
“有啊有!我最近经常这样觉得,脑袋一沾枕头就没意识了,醒来就到工位了,是不是有人偷走了我的人生啊。”方圆手下不停,咔咔的打字声飞快。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那个是上班的副作用。
张阔想再次开口,却被肩膀上的手打断了。
“张阔。”
张阔抬头,是她们部门的一个同事。
“你能帮我带个新人吗?”面前的女生面露恳求的神态,“部门今天来了新人,经理叫我带一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带。”
“啊我不靠谱的哎。”张阔身子稍微远了远,试图以身体拒绝这个请求。
“你靠谱你靠谱,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了肯定比我会带。”女生语气都急切了起来。
谢谢,公司老人感谢你的肯定。
张阔本来不太情愿,但女生信誓旦旦说请她喝奶茶,下一秒她便将推拒得越来越远的身子拉回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懂得拒绝。”
奶茶不奶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帮助新人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
但当她第三次听那个新人吹嘘自己的品味喜好时,她才意识到女生为什么避之如洪水猛兽了,她算个什么先富,她只是个25岁毫无特长月薪三千随便活活的死客服啊。
“我家也有个这种摇椅,平时呢我就爱坐在这上面喝一杯手冲,没时间的话我就点一杯星*克,瑞*是什么?我不能喝那种的,会过敏。”
“客户要这样回吗?是的我从来不网购的,没有说质量不好的意思,我一般直接在线下店买了。”
“我家里也有个这种唱片机,我平时就爱收集一些中古唱片,偶尔我还会自己弹一下钢琴,没有啦这也没什么,家里有这种氛围,从小培养的而已。”
我错了应该是少爷您带动我共同富裕啊,张阔迎风流泪。
“姐姐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呢?”少爷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翅膀,以四十五度侧脸看她,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嗯嗯嗯。”有点油了,张阔选择已读乱回。
在张阔疲惫地转身往自己座位上走时,少爷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发给自己的兄弟。
少爷【图片】
少爷【怎么样?】
朋友【一般】
朋友【看着有点驼背】
少爷【没品,看我这周把她拿下】
等了一分钟对面也没回话,正要切出聊天平台时,朋友弹来消息,语气明显变得有些震惊。
朋友【卧槽,我妹说这是于阔】
少爷【于阔谁啊?这是张阔】
朋友【我妹艺术生,她说错不了】
朋友【别在她面前提到你家那钢琴】
朋友【你自己上网搜去】
什么于阔张阔的……
少爷的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白。
词条下排列着一堆钢琴比赛的奖项,词条的旁边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的照片,有点糊,黑发向后束起,露出一张神色寡淡的素白的脸,黑黑的眼珠平静地看着镜头,正是张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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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干妈真好吃啊。”词条本人犹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晚饭时间夹起方圆带的酱往嘴里送。
“带新人感觉怎么样?”方圆手撑下巴,兴致勃勃看着她。
张阔咽下一口饭,“长见识了,少爷也来亲自上班了。”
方圆笑到快要断气,才记起自己也要吃饭,“就是他,我上回和你说的经理面试的那个新人,但是没想到最后招进来了。”
张阔沉默了下,继而点评,“可能公司觉得最近营业得太好了,物极必反来个人拉拉业绩。”
这时她想起上回接班的同事也没能解决的那个“床消失所以退货”的客户,转而问道:“不对啊,你上回说床消失的那个客户不是一个大单吗?那斗柜退货的话快递费可不少吧。”
“啊那个已经解决了。”
“不退了?”张阔低头,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有点不清楚。
“还真是,”方圆凑过来,“我正打算和你说,就今天下午的事,阔阔姐这好像还真不是退换货话术,有点怪,她本来今天下午要退的,但她说她的床回来了,不退了。”
“啊?”
“就是,她说没过几天她在她前夫那里看到了那个床,她以为是前夫带走的,但是前夫说这床四年前就在他家了。”
张阔猛地抬起头,最近她对“四年前”这个词比较敏感,“什么意思?我有点糊涂,失忆了?”
“是吧你也觉得这事儿怪呢?好像那床确实四年前就在她前夫那儿了,但是她和他生活这么久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去医院瞧了也不是失忆,总之那床就是像穿越了四年一样出现在她前夫家了。”
“不过也有可能这也是她编的啦。”见张阔神色异常,方圆摆摆手安慰说。
“那……快递截了?”
“对呀,因为不用退了嘛。”
“这快递本来是从哪儿发的?”
“好像……是林州吧?我不太确定,等会儿去翻翻……”
林州,张阔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