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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明的过去[大阴阳师的愿望]
成功把神明骗到自己的私人诊所之后，森鸥外才想起来一件事。
那些被森裕子卷到海底的里世界成员，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面对男人的疑惑，神明是这么回答的：“我又没有杀掉他们，他们难道不会自己上来吗？”
神明睁着透亮的绛紫色双眸看着森鸥外，“晴明说人类是很顽强的生物，就算诸神黄昏了，人类也不会灭绝。再说了，横滨湾又不深。”
而且，就算死掉了又怎么样呢？
男人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后半句话。
眼前的神明，虽然不谙世事，被他一哄就走，但是在这方面却有着令他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冷漠。
毕竟是天生的神明。
将人类视作蝼蚁——是就算被称作福神，也不会改变的想法。
那么，人类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男人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她谈谈了。
“在小裕子眼里，人类是什么样的呢？”
“人类超级复杂的，他们跪在地上祈求我回应他们的愿望，但是晴明说如果回应的频率太高的话，会让人类觉得祈求神明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带着乌帽子的幼女扁了扁嘴，看上去有些委屈，“所以我就没有回应他们，然后他们就撤走了我的贡品，其中有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甜糕。”
“你之前，是从不拒绝信徒的请愿吗？”
森裕子点点头，“因为天照大神说我的神职是为世间带来财富，所以我很努力的在回应他们的愿望。”
无论是想要想不劳而获，获得比城主还要多的金钱，还是想要获得深埋在海底的宝藏——不管这个愿望是否合理，没有任何判断能力的神明都会无条件满足。
直到那一天。
神明被神官软禁在富丽堂皇的神社中，他们满足神明的一切需求，只要神明不离开神社。在百般无聊之际，祂看见了凭空出现的大阴阳师。
那是晴明公，整个平安京没有人不知道安倍晴明的名字。
阴阳师伸出手，对祂说：“不知道惠比寿大人可否有兴趣成为我的式神呢？”
神明沉默地看着他。
“我可以带你逛遍平安京，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座神社。”
渴望探寻外面世界的神明，就这样成为了安倍晴明的式神。
成为大阴阳师的式神的那段日子，是神明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们在大江山看百鬼夜行，在祭典上与各式鬼怪同游。
不用面对枯燥的祈祷词，每天只要跟在阴阳师身后玩闹就可以了。
直到大阴阳师生命的最后一天。
惠比寿看着形如枯骨的阴阳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也不过是一个有寿数的人类罢了。
“我有很多的式神，但是我唯独放不下你，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改变你的想法，让你可以在现世中过得开心一点，但是我错了，”阴阳师躺在榻榻米上，抬手在神明额头上画下一个结印，“神明的心，真的很冷漠吗？”
“我不明白，”感情十分淡薄的神明此刻有些无措的接受了这个结印，“从一开始你为什么要把我从神社里带走呢？明明我在神社里待着才是天皇阁下想要的结果吧？”
“我当初的确是准备奉天皇的命令……但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我即将面对的不是神明，而是一个渴望成为人类的小孩子。”
幼童外貌的惠比寿怀里抱着金色的鲤鱼，祂否定了阴阳师的话，“我一点都不渴望成为人类，人类那么脆弱，脆弱到一碰就死掉了。”
“不是的，人类是很顽强的生物，就算诸神黄昏了，人类也不会灭绝……”安倍晴明在祂身上画下最后一个结印，“记住我的话，永远都不要小瞧人类。”
惠比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祂转移了话题。
“你画的是什么？”
“我有一种预感……神秘要衰退了……”年迈的阴阳师抓住神明的手，“到那个时候，你就要永远被困在高天原了。”
惠比寿突然慌了。
“这个结印，是可以让你回应现世中最虔诚的信徒的东西。你可以通过结印以重新凝聚肉身的方式行走在现世……如果那个时候还有其他阴阳师想要和你缔结契约的话，你也可以放心的成为他的式神……”
成为阴阳师的式神，就等同于获得了一张在现世的长期居住证。
高天原无权过问已经成为式神的神明。
“……我记得你之前说不要相信人类。”
“在我死后，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比我更厉害的阴阳师了……”芦屋道满那个家伙除外。
这不是自负，这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认知。
“阴阳术不如我的，如果想要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受到我的结印的反噬。”
这是，阴阳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给神明的东西。
“神明的心，真的很冷漠吗？我不这么认为，”安倍晴明掐了个手印，“……如果你能遇到一个关爱你的人，那我就能放心了，就算他不是常世中的好人也一样。惠比寿，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竭尽全力的向他学习……”
神明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明白……”
惠比寿觉得阴阳师已经疯魔了，他的嘴一直都没有停过，一直在说着祂听不懂的话。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见了久远的未来，那是在千年之后，神秘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
最后，阴阳师的眼中带着祂看不懂的神采。
一人一神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时间在默默流逝。
最后的最后，在神明的注视下，安倍晴明闭上了眼睛。
阴阳师死后，惠比寿回到神社继续履行自己的神职，接受信徒的供奉。
日子一天天流逝着，神秘也一天天消退着。
直到某天，天照大神召回了现世的所有神明，不允许他们轻易离开高天原。
自那天起，惠比寿再也没有见过人类。
*
“人类真的很复杂啊……”森裕子看着森鸥外，突然想起来了安倍晴明的话，“……你可以教我怎么像一个人类吗？”
男人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问什么话题突然变得这么快。
“晴明说，他认为我的心不是冷漠的，但是晴明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没能向我解答这个问题。”
“所以呢？”
“你是真正的人类，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让我知道晴明的想法吧？”
安倍晴明是白狐葛叶的孩子，体内有一半妖怪血脉的他，是不可能让神明拥有一颗人类的心的。
但是，他在临死前用结印让神明有了肉身……
虽然只是虚假的，但这也比纯粹的神体要来的强。
有那么一瞬间，森鸥外的思维隔着千年的时空和那位大阴阳师对接上了。
他从森裕子的只言片语中构思出一条完整的信息链。既然高天原不允许神明轻易来到现世，那么那位大阴阳师究竟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把懵懂的神明送下来的呢？
如果这一切的初衷仅仅是让惠比寿能够活得开心一点，那么这位阴阳师的心肠也太好了吧。
亦或者说，安倍晴明其实是把惠比寿当作孩子来看待的呢？
见森鸥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森裕子有些不高兴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答我的问题，神官。”
“神明想要拥有人类的心吗？”虽然不知道安倍晴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件事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也不介意教一个学生，“这是我的荣幸。”
女孩子这才点了点头，“你不是想要成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吗？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去搞垮这个组织的资金链，然后你去接手！”
如果吞并一个组织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森鸥外无奈地看着神明，他觉得安倍晴明究其一生也改变她也不是什么不能相信的事情。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男人突然感觉，神明这个样子真的很容易被不法分子哄骗走，然后成为他们手上的工具。
完全没有自己其实也是不法分子这个认知的森鸥外，此时此刻，真心实意的在担心森裕子的未来。
森先生男主的话，主要的难点还是这家伙实在是太多疑了，如果对方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话，他应该不会放松的。
所以这一章先让森先生认为裕子没有什么威胁。
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很相信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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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神明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