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出大事啦!少爷,少爷他……今日瞧着天气甚好,想着上树玩耍,哪成想,竟摔下来,人就没了呀!”
小厮哭喊着冲进厅堂,衣衫凌乱,发丝被汗水和泪水糊在脸颊,脚步踉跄得几乎绊倒自己。
端坐在椅上正品香茗的谢温严,手中茶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滚烫的茶汤四溅开来,洇湿了他衣袍的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中,面庞瞬间没了血色,蜡黄如纸。
身形晃了几晃,双手死死抠住扶手,指节泛白,那模样像是要把这上好的檀木生生掐出印子来。
他哆嗦着嘴唇,半天憋出一句:“你……你说什么?”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难以置信与悲恸欲绝。
短暂的凝滞过后,谢温言猛地推开椅子,像是被一股狂怒的力量驱使
大步冲向那下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提了起来,双眼圆睁,满是血丝,嘶吼道:“你这狗奴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此时,内堂的夫人苏吟秋闻得噩耗,刚迈出步子便觉天旋地转,险些昏厥,多亏丫鬟眼疾手快搀扶住。
待缓过神来,她抬手轻抚胸口,美目之中泪光闪烁,可不过须臾,那慌乱神色渐被一抹忧虑替代。
按当朝惯例,状元郎探亲一月后,便要回京赴任,若圣上知晓此事,全家倾力构筑的仕途根基必将崩塌,再难寻出头之日。
她轻咬下唇,强自镇定,抬手抹干泪痕,对谢温严颤声说道:“老爷,当务之急,咱得想法子瞒住圣上饶是瞒不住,也得寻个妥帖由头,切不可让咱家陷入万劫不复啊。”
言语间,透着深深的无奈与决绝,双手却仍止不住微微颤抖,攥紧了手帕。
谢温严正揪着下人大怒,闻夫人之言,手缓缓松开,身形委顿,长叹一声,满是悲怆与颓然。
忽然,夫人眸光一闪,像是绝境中抓住了一丝缥缈的生机,脑海中霍然浮现女儿谢淮钦的面容,那眉眼、那轮廓,与逝去的儿子谢淮深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毕竟二人是双胞胎呐。
夫人抬手,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心下暗自盘算:
“虽说淮钦身形较之淮深要瘦弱几分,可平日里这丫头被娇养在深闺,鲜少抛头露面,更因着家人宠溺,并未裹小脚,在外行走模样本就少有人见。”
思及此处,夫人眼中闪过挣扎与决绝,嘴唇微微颤动,似是在与自己内心激烈博弈
良久,她才凑近老爷,压低声音满是忐忑又透着孤注一掷的紧迫:
“老爷,事到如今,妾身思来想去,倒有个险招。”
“咱淮钦与淮深孪生,模样相仿,如今淮深去了,可一月后便要回京上任,若失了这官职,谢家危矣!”
“万不得已,只能让淮钦女扮男装,暂替淮深行事,瞒天过海,先过了这难关,否则咱家往后日子,当真要举步维艰,再无翻身之地啊。”
老爷闻言,猛地抬头,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与错愕,刚要开口驳斥,可那到嘴边的话却又被满心悲戚与无奈生生噎了回去。
他望向庭院,目光空洞,似是能看到往昔一家和乐景象
又似看到了谢家大厦将倾的未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额头上青筋隐现,终是长叹一声,声音沙哑的厉害
“罢了罢了,也只剩这铤而走险的法子,只是苦了淮钦那丫头……”
言罢,老泪纵横,那泪水中既有对儿子早逝的痛心,更有对这无奈之举的愧疚与怅惘。
谢温严深知此事一旦走漏风声,谢家便是灭顶之灾,当下强压内心悲痛与慌乱,把知晓少爷摔亡实情的下人都聚拢至偏院。
他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在众人面前负手踱步,目光从一张张惊恐面庞上扫过
寒声开口:“今日少爷之事,是府中憾事,可若是传出去半个字,不管是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还是传入有心人的耳中,咱们谢家都将万劫不复。”
说着,他顿住脚步,眼神陡然锐利如鹰。
“我念及大家多年伺候,不施重罚,可往后谁若管不住嘴,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家规处置都是轻的,国法也容不下这等泄密行径!”
下人们噤若寒蝉,身子抖如筛糠,头垂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
谢温严见状,神色稍缓,挥手示意管家上前,管家会意,捧出一盘银锭,逐一分发。
谢温严接着道:“拿了这银子,回乡也好,另谋生计也罢,只记住今日告诫,守好嘴,咱们就此别过,往后相见,也是陌路人,若是有违,天涯海角我也绝不轻饶!”
下人们忙不迭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灰溜溜地收拾行囊,匆匆出了府门。
谢温严望着他们离去背影,眉头紧锁,满心忧虑,只盼这权宜之计能捂住秘密,让谢家躲过这场劫难,可未来变数几何,依旧如浓重迷雾,叫人忐忑难安。
闺房之中,谢淮钦静静伫立,听闻爹娘的打算,心乱如麻,可望着二老愁苦憔悴模样,终是咬唇应下。
侍女们红着眼,手忙脚乱捧来兄长旧衣,抖落开,衣袂还带着墨香,似藏着往昔苦读岁月。
淮钦褪去罗裙,穿上素色长袍,腰封一束,略显宽松,她身姿本就纤弱,此刻更添几分楚楚。
梳妆台前,眉笔轻勾,加粗眉形;
脂粉淡施,掩去柔媚;束胸紧裹,平了身形曲线。
她抬手模仿兄长举止,却觉生硬,反复练习踱步、拱手,渐有了几分公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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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温严秉持着严苛家风,膝下子女,无论男女,皆寄予厚望。
对谢淮钦,自幼便一视同仁,毫无偏私。
在那藏书阁中,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立的书架与泛黄书卷上。
谢淮钦身形娇小却脊背挺直,端坐于案前,眼眸专注,手中书页快速翻动,真可谓一目十行。
诵读四书五经时,声如珠落玉盘,字句理解通透,剖析深意常有独到见地。
任是晦涩篇章,经她之口解读,也清晰明了,若抛却女儿身份,这般才情,足以在科场纵横,谋得锦绣仕途。
可命运弄人,为应对家族困局,谢温严不得不狠下心肠,开启对她的“魔鬼训练”。
晨曦微露,庭院便成了校场,谢淮钦束发裹胸,着男儿衣衫,依着父亲指令。
扎稳马步,汗水自额头滚落,洇湿衣衫,双腿打颤亦咬牙坚持,拳脚挥舞,要练出利落刚劲,不能带半分绵软娇弱之态。
行走坐卧,皆有规范,模仿兄长谢淮深的沉稳大气,举手投足间摒弃女儿家的细碎忸怩
时日一久,身形步伐愈显利落矫健,气质也添了几分英气,瞧着愈发像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背后,藏着的是无奈与坚韧,为了家族荣光,她将自己的本真层层裹藏,踏入这荆棘满布的险途。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匆匆而逝,一月期限转瞬即至,如今仅余三日,便要背井离乡、奔赴京城赴任,直面圣上。
谢府上下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似有一张无形大网,将所有人紧紧困于其中。
谢淮钦于书房内,对着兄长旧卷反复研读,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努力将政务要诀、朝堂典故烙入心间,可那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内心惶恐。
她深知,此行不只是顶替兄长谋前程,更是背负谢家兴衰荣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谢温严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叮嘱谢淮钦各类官场规矩、应对话术,每一句皆饱含忧虑与期待。
“到了京城,言行务必谨慎,切不可露了破绽,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须得沉住气。”
言罢,递上一枚玉佩,“此乃为父早年所得,危急时刻,或能助你一二。”
夫人在旁,红着眼为谢淮钦整理行囊,将一件件衣物细细叠放,手抚过之处满是不舍与牵挂,口中念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三……………………日……………………后】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接下来她一个人如何面对未知的一切,
我是不可能给女主开挂,主角光环的,一切尊重现实逻辑书写哈哈哈踏踏实实闯关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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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状元刚返乡第一天就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