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舟从梦境里走出,是被祁蔚打碎碗惊醒的。他反应了两秒,看见房间里不属于他的白色行李箱,才想起祁蔚真来了。
张以舟折身起来,去厨房,见祁蔚拿着洗碗布,在擦地面上四溅的鱼汤。
张以舟在厨房门口伸手,“我来处理,你先出来。小心碎片。”他再一看,祁蔚没穿鞋。“别动了,我抱你出来。”
“没事,我走出来……”祁蔚没说完,张以舟跨过来,夹着她的腰,将她托起。
“嗯?”张以舟动作卡了一下,好像有点疑惑。紧接着迅速把祁蔚送出了厨房,回身就去清理地面了。
祁蔚倚在门框上,追问:“是不是觉得我胖了?”
“没有。”张以舟说,“是我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年前,没有及时调整参数……”张以舟说一半就编不下去了,只好坦诚道:“之前抱你,是用力轻点。所以这次有点意外。但不是觉得胖,你的体重状况肯定还是在健康范围内。我只是想到……”
“想到什么?”祁蔚倒要看看张博士怎么自圆其说。
张以舟在简陋的厨房里,半蹲着,仰头看她,“人的体重突然发生急剧变化,要么是身体患病,要么是心理压力导致饮食和作息失调。我想,离开学校,初入社会这一年,你过得很艰难。”
“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艰难的时候。”祁蔚硬说着,却躲开了他的目光。她不想被人看见她脆弱的时候。她是queen,不应该落泪。这种行为根本毫无用处,且无比软弱。
她走回了房间,张以舟也没来打搅。等她再出来,客厅里已经上好一桌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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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搬家。”张以舟从实验室回来,进门把枯萎的风信子收进垃圾桶里,插上两支粉色海棠。他一边弄,一边说要搬出村子,到一个小区里去。“新房已经看好了,明天搬,你可以出去玩一天,晚上我去接你。”
祁蔚蹲在地上专心逗一尾鲤鱼,漫不经心说:“怎么突然要搬家?”
“这边毕竟不是正规小区,鱼龙混杂。不太安全。”张以舟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饭了。
“哦,你担心我。”祁蔚说,“我没事啊,我是跆拳道冠军。而且我都不出门。”
“冠军是业余的。总有出门的时候。”张以舟一一驳回。他在厨房里,打开冰箱,准备今晚做一个玉米汤,一道小炒黄牛肉。再加一个葱花油醋汁浇水煮蛋。米饭就煮中午洗好的杂粮。
祁蔚在他这里住一个礼拜了,刚来那几天,天天都在床上睡觉,大有一直躺下去的趋势。张以舟也不多问,他按他的节奏,读书、上班。只是每天饭点都会回家做饭,和祁蔚吃完再该干嘛干嘛。
到第四天,祁蔚才睡醒似的,问张以舟有没有时间,出去走走。张以舟带她去学校里逛了逛,碰见一个义卖集市上有套圈小游戏。张以舟看她有兴趣,就付钱买了五个圈。
祁蔚勉勉强强,套中一条鱼和一只仓鼠。仓鼠在带回来的第二天就潜逃了,祁蔚痛定思痛,反思是自己忘了关笼子。于是这几天对剩下的鱼很上心,每天会带着橡胶手套,捞鱼换水。
不过,其实鱼在第三天也翻了白肚皮。张以舟去买菜的时候又找了一条回来,反正祁蔚看不出区别。
“我一会跟你一起出门,在村里转转。”吃饭的时候,祁蔚咬着筷子说。
“我和你一道。”
“你不是有组会?”
“可以请假。”
“好吧,其实我只是跟隔壁阿嫲熟悉了,我去跟她说一声搬家。”
张以舟挑起眉,道:“那个阿嫲很凶,你怎么跟她熟起来的?”
“她来跟我搭话,我就聊了几句。她昨天还给我送了鸡蛋仔。”
“明天我给你买鸡蛋仔,你不要跟那个阿嫲说话了。”张以舟道。
“啊?”祁蔚没想到张以舟会觉得邻居不好,她以为张以舟心里,全世界都是好人。
张以舟把电饭煲里剩下的一勺饭挖给祁蔚,道:“阿嫲是在给她儿子找媳妇。”
“噗”,祁蔚差点把饭喷出来。“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在你这里。”
“但你肯定没说过我和你的关系。”张以舟乜了祁蔚一眼,抿着嘴没继续说。他清秀的脸上满是幽怨,像是皇宫里不争不抢的嫔妃,在无人处向着秋风怨恨帝王薄情。
祁蔚心头都陷下去一块,简直怜惜地要死。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坐过来。”
张以舟估计想对她翻白眼了。
“坐过来嘛,我怜爱你一会。”祁蔚道。
“你过来。”张以舟从桌底下,移出了他的两条长腿。
他今天去香港的高新科技公司交流了,身上穿的还是西装裤,白衬衫。因为做饭太热,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到了小臂处。
祁蔚莫名想到了,和张以舟完全不搭边的黄文总裁,说“上来,自己动”。
祁蔚咽了一下口水,顺从地跨坐在他腿上。“重吗?”祁蔚自从公司出现危机,就没上过秤了,她感觉至少增了十斤。
张以舟要证明似的,把她按在自己大腿上,“我是成年男性,扛过大米上楼。”
“你能不能别用这么朴实的说法?”祁蔚直面着他,道,“上一秒你还是霸道总裁,下一秒你就是我家的长工。”
张以舟点着她的头,道:“我哥要是来这里扫黄,一个月都扫不完。”
“你脑子里要是没有,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祁蔚反问,把张以舟问得脸都红了。
“还吃饭吗?”
“不吃饭了吧……”这个人怎么现在还想着吃饭?祁蔚含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她试图做得妩媚,但是先把自己逗笑了。“好难,换你勾/引我……啊……”
剩下的话都被吞了,筷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响。塑料椅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轻轻吱呀起来。张以舟双手托起祁蔚,起身到房间里去。甜腻的气息始终没分开,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张以舟嘴角泄露出一声笑。
祁蔚蹭着他的唇,要求道:“闭上嘴。”
“真的吗?”张以舟很快就没空和她掰扯了。两人骤然跌落,世界如沙地,缓慢向下塌陷。
他们着急到,几乎喘不上气,仿佛自由潜水时,危险的溺水前夕。祁蔚莫名想起,她在寂静的太平洋里追逐抹香鲸的深海照片。
从水中偶尔浮起,祁蔚断断续续地笑:“不是清心寡欲吗……”
张以舟没回答。他不知该怎么形容,祁蔚刚刚到香港时,他简直以为她正在枯萎。他只想把花养活。
今晚是祁蔚主动的,张以舟原本只想顺着她。但亲上之后,动作有点失控,祁蔚清楚地感受到,张以舟涌动的躁动、凶狠。和他平时完全不同。
祁蔚失去了对事情的掌控,但她完全不觉畏惧,反而隐隐期待。她很好奇,张以舟能干出什么事。
“蔚蔚……”张以舟突然叫她,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出去买点东西。”张以舟沙哑道,“家里没有……”
祁蔚都等着了,这会熄火?“没事,侥幸一次,大不了我吃药。”祁蔚很急。
“不行。对身体不好。”张以舟断然道,仿佛一瞬间就清醒了。他抓来衣服,给祁蔚套上,“你等我一会,一会就行。”
他捡起揉皱的衬衫,急急忙忙出了门。
“张以舟……喂……”祁蔚被气笑了。
这一周祁蔚都没兴趣,好不容易有想法了,张以舟临到头刹车,把祁蔚一个人丢在床上。
“不来了。”祁蔚心想,看谁先受不了。她在一个人生了半天闷气,张以舟才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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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便利店有点距离。”张以舟锁上门,回头,猛然间心火就冲顶了——祁蔚穿着类似恶魔款式的“衣服”,头上顶一对尖角,在床上俯卧着。张以舟一扫眼,就看见锁骨往下。他刚刚用力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红印。
这场景对张以舟而言,实在有点太刺激了。
“快过来。”祁蔚喊道。内心的小恶魔狠狠骂了她一句没出息,刚刚是谁说不来了?
张以舟涨红了脸,问:“我可能、或者说,我可以,擦一下鼻子吗?”他还没来及擦,鼻血已经淌出来了……
祁蔚跳下床,张以舟连忙让她别过来。祁蔚起身之后才是重头戏——纤细的黑色绸缎从上身一段段绑到大腿,该遮的地方全都没遮,且重点突出。一个蝴蝶结打在小腹处,像是一份来自撒旦的圣诞礼物。甚至,还有一条尾巴在后边一晃一晃。
“你被吓到了?”祁蔚站在房间里,问。
“不是……”张以舟抽出纸巾,连连擦拭鼻子,“是上火了。”
“你这火气来得好突然。”祁蔚调侃道,“那还玩不玩了?不玩我就换衣服了。”
“等等。”还好鼻血量不多,很快就擦干净了。张以舟把客厅的窗帘都谨慎地拉好,关掉灯。“我跑去买那个,出了一身汗……”
“哦,你还得洗个澡。”祁蔚仰倒在床上,盯着床头灯,嘀嘀咕咕,“行吧行吧,你搞快点。”
“不是……”张以舟忽然过来了,覆身而上,遮掉了灯光。“我们、我们一起去浴室吧。好吗?”
祁蔚没想张以舟能说出这种提议,当下就被逗笑了。她拉住张以舟的衣襟,要他无限靠近,“张博士,原来你和我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