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敢做 第8章 第 8 章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前五分钟，钟熠一定不会那么得意忘形，一定时刻谨记保持淑女形象。

时刻遵从古人教导的“食不言”规则。

五分钟前——

钟熠夹起一块排骨，因聊到好笑的在那活跃气氛，然后一不留神，排骨卡住喉咙了。

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让她一下就变了脸色，钟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刻，呼吸不畅，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

瞳孔中，她看到孟言澈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她后背，轻而易举得像拎鸡崽般将她抖了抖，腹部被他的拳头挤压着。

好几下后，钟熠眼睁睁看着那排骨从自己的喉咙里，在空中以一条抛物线弧度落下。

不偏不倚，落到了对面他的碗里。

那一刻，人群爆发出热情的掌声庆祝她脱险。

那一刻，钟熠心如死灰，压着嗓子咳得厉害。

半晌，见她终于缓过气来，孟言澈松开手，还体贴地倒一杯水给她：“顺顺喉咙？”

钟熠目视着他碗中的那块排骨，麻木地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用了，谢谢。”

旁边的服务员见此，也松了口气，体贴地换了个新碗。

一切恢复如常。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为什么人类没有拥有原地消失的能力呢，真让人难过。】

钟熠化身为鹌鹑，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戳着面前的肉。

“尝尝这个？很好吃。”

她的碗里多了一块金丝饼。

“谢谢。”钟熠客套地说。

现在就是给她龙肉，她都觉得没滋味。

和有好感的人第二次吃饭，哪个女生曾有过被对方来一次海姆立克急救法的经历？

估计只有她一个人吧。

太糗了。

她一不说话，孟言澈也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聊的人。

他看着沮丧没了兴致的她，也有点沮丧。

他很想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刚刚她的样子并不狼狈，被噎到的几率人人都有，她没被噎死，应该举杯同庆才是。

该怎么样才能让面前这个女孩重新开心起来呢？

关于这方面，孟言澈匮乏的经验里，此时实在找不出什么招数。

【要不要也假装被噎到？这样她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可是，她刚刚被噎到，我现在又噎到，会不会觉得我是学人怪嘲笑她？】

孟言澈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逗她笑。

突然灵光一闪。

孟言澈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什么人再注意到这里，他深呼口气，然后——

“噗噗——噗——”

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

钟熠抬起头，看到孟言澈的脸“唰”一下红透了，旁边几桌人也被这声音吸引，嫌弃地皱了皱眉，用手在鼻翼间扇了扇。

钟熠很想做个维护他面子、不落井下石的好人，就当没听到那屁声的。

为了不泄露出一丝笑意，她紧咬嘴唇，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不知道孟言澈是怎么想的，看得出虽然他脸红得跟虾一样，偏还要追问她的答案：“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你没有闻到臭味吧？”

钟熠再也忍不住，用胳膊肘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不臭不臭。”钟熠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角，回答道。

可算是哄开心了。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孟言澈的心情也随着她的心情欢快起来。

两人愉快地用完餐，回到小区停好车，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林荫小路上消食散步。

熟悉的地点，他们曾在这无数次擦肩而过。

“你知道吗？之前夜跑的时候，我在那边的草丛里看到一条蛇，那么大，可吓人了，当场我头发立起来……”

钟熠边说边夸张地比划着动作，好似那些寻常琐碎的事，从她口中说出，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嗯，那真是太可怕了？没被咬到吧？”孟言澈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没咬到，后来我告诉物业那边，就抓起来放生野外了，还好发现得早，没咬到什么人。”钟熠放低了声音，似怕他不信，又着重强调，“真的，那么长！那么大！都不知道现在某个角落会不会还藏着另外一条大蛇呢。”

“应该没那么侥幸遇到吧。”孟言澈说。

“啊！！！蛇啊！！！”钟熠倏地一蹦三跳，尖叫一声。

孟言澈果然被吓得跺了跺脚，人也跟着跳起来。

“骗你的，没有蛇。”钟熠捧腹大笑，转身倒退着走，见他表情似乎不太好，才意识到这个玩笑不好。

钟熠收起嬉皮笑脸，真诚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吓你了。”

“没关系，虽然的确被吓一跳，感觉，还不赖。”孟言澈如实回道。

“真的吗？”钟熠又冷不丁做个鬼脸，“啊呜～”

孟言澈笑了笑，点评道：“这样也很可爱。”

晚风轻拂，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变短，树影婆娑，周遭是岁月静好的惬意。

这一刻，孟言澈真实感受到了命运齿轮的转动。

果然，机会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钟小姐，我……”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听着怪怪的。”

孟言澈这个称呼刚说出口，就被钟熠制止了。

孟言澈：“钟熠？”

救命。

这两个字从来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和别人发音不一样，更好听一些呢。

钟熠。

钟意。

她想起自己名字的同音词，之前上学的时候没被同学少打趣“钟意钟熠”什么的。

当然，那前男友也是这么叫她的，算了吧。

她摇摇头。

【让他叫’钟宝’吗？好像太粘腻了。】

【‘小钟’？又像是上司，不行。】

【‘小熠’？谐音小姨，不要。】

“熠熠？”孟言澈再次低声询问。

温柔的两词打断了她的思绪。

“熠熠，可以吗？”孟言澈继续追问。

喉咙滚过这两个叠字，心底泛起一片涟漪。

明明爸妈也是这样叫，感觉没什么，怎么从他口中听着感觉就很不一样的。

钟熠将头又转回去，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你说可以就可以吧。”

暧昧气息围绕在两人之间经久不散，春心萌动，只待春风吹，便可枝繁叶茂。

钟熠又状似随口一提：“那我叫你什么好？孟孟？言言？澈澈？”

孟言澈被她这娇滴滴甜腻如水的称呼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说道：“叫我言澈就好。”

闻此，钟熠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好吧，言澈。”

她还以为他们会有个情侣专属的昵称。

说起来，他还没有正式向她表白过呢。

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还是暧昧期的相亲对象？

他们都说女孩子应该矜持点，不要太恋爱脑，不能那么主动。

可是，如果是跟他的话，她是想认认真真好好谈一场恋爱的。

主动一些，也无妨吧。

钟熠放慢脚步，两人再次并肩而走。

若近，有时她不经意碰上他的胳膊，滚烫、灼热的气息感受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余味却悠长；若离，肢体一触即开，恍若蜻蜓点水，平静的湖面下看不见其中涌动。

孟言澈目视前方，好似正专心走路，似察觉，又似没有察觉。

路灯是昏黄的朦胧色，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钟熠默念。

她也装作若无其事，手背在背后，在衣服下摆擦了擦，伸出，就快要碰到他指尖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一个跑步的人突然从他们中间穿过。

两人被撞开。

钟熠伸到半路的手转向摸上自己的头。

“今晚还挺凉爽的，不热。”她尴尬地没话找话。

“嗯，是挺凉爽的。”

钟熠又给自己打气半晌，再次偷偷摸摸伸出爪子，然而刚要碰上，就见他倏地蹲下来。

她伸出去的手握住了空气。

钟熠看着他绑鞋带的动作，攥紧的拳头又缩回头捶了捶自己的心口。

孟言澈绑完鞋带，看着她的动作，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钟熠无奈仰头看天：“没什么。”

勇气消散。

孟言澈将她送回楼下，两人告别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等一下。”

钟熠上台阶的脚步一滞，回头看他。

“今天……你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一直作数吧？”孟言澈还是觉得不太真实，怕这不过是她拒绝别人的借口。

如果不是将他当男朋友相处，谁愿意陪一个不熟的男人吃饭散步，而且刚才她还想牵他的手。

可是看他目光灼灼，好似已经生出平生最大的勇气来询问这一句。

这种感觉，就好像没有受过礼物的小朋友，明明已经有人把礼物放在他手心了，他还不放心地追问：“这是给我的吗？真的吗？不会又要回去吧？”

小心翼翼的胆小鬼。

“孟言澈。”钟熠目光笃定地看着他，格外认真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溺毙其中。

孟言澈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目光好似无处可放，想看她，可一对视又紧张得整个人快要炸掉。

钟熠被这氛围感染，声线也有点慌乱：“如果你愿意我成为你女朋友的话，我想一直作数的。”

“我愿意！”她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听到孟言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