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 第17章 我只是想跟他们好好道个别

望墨山是楚楠长大的地方，而碧城是楚碧城长大的地方更是他们相遇的地方，就算他们的相遇并不如意在那座城总还是有种特殊的意义。

楚楠收拾好行李从山顶慢慢悠悠走到山腰的小树林，他其实并不知道楚碧城会在哪里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山腰的小树林里，于是他便一路直径走向小树林，楚楠的直觉总是出了奇的准，刚走下台阶就看见一个孩子坐在树林间，不知为什么楚楠忽然觉得他跟自己小时候真的很像，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坐着就跟自己小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也刚来到这里，也经常去那片小树林。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反应过来之后便走向了那个身影，他的脚步很轻，地上的雪很软，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

楚楠：“小家伙，发什么呆呢？”

楚碧城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

楚碧城：“啊？师……师父，我……我我看雪呢，怎么了？”

只见楚楠穿了一件厚棉袄手中貌似还提着什么东西，然而重点是他今天居然拿了一把剑。

在楚碧城的记忆里，他的师父是从来不会随身配剑的，反正他没见过。

楚楠：“嘿！看看，还在发呆”

楚碧城：“……”

楚楠：“快起来吧，雪地凉”

楚碧城：“哦”

楚碧城抓住了楚楠伸来的手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道。

楚碧城：“师父，你手上提的什么呀？”

楚楠：“衣服”

楚碧城：“衣服？谁的啊？”

楚楠：“你的”

楚碧城：“啥？”

楚楠：“碧城，我们现在就出发，我带你回去看看你阿母，好吗？”

楚碧城似乎并没有想到楚楠会对他随口一说的话这么上心。

楚碧城：“现在就出发？师父你收拾好了吗？”

楚楠：“你觉得我手里面提着的会是什么？”

楚碧城：“……哦”

楚楠：“走吧，带你回去看看”

楚碧城：“好！”

雪还下着，但春天快到了，他们两个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冬天的路上人并不多更何况雪还下着，其实他们俩走的也并不快的路上却说了不少话，外面的世界是楚碧城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很多山，很多湖，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回家的路这么长。

两人到达碧城已经是三月中旬了，碧城后山上的梅花也都开了。

当年楚楠将那些人都埋在了山顶或者山腰，他领着楚碧城来到安葬他母亲的地方，那地方很安静一看风水就很好，墓旁有一束腊梅已经开了。

楚碧城慢慢走到墓前，他折了一枝腊梅轻轻的放在那冰冷的墓碑前，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刻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母亲究竟叫什么。

楚楠：“整座山上的人，我只给她一个人立了碑，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楚碧城：“我记得她姓阮”

楚楠：“嗯……名呢？”

楚碧城：“我不知道”

三月天，常相别。

两人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楚碧城才开口道。

楚碧城：“师父，其实，我只是想跟他们道个别，他们都走的太急了，我舍不得”

楚楠：“我知道……”

楚碧城：“我阿母对我很好，城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哥哥……他其实也挺好的。”

楚楠：“我知道”

楚碧城：“但他们现在都丢下我了，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楚楠：“没有，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意外，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楚碧城：“嗯……”

他们俩又沉默了许久，安安静静的，思念的时候是不需要有声音的。

城中安静了，从此在没有街头豆花店买吆喝的声音，从此，城门口的医馆再没有人来看病了，从此山中那个采花的少年也不见了，换来的只有这满山冰冰冷冷的坟墓，他们都不会说话了，再也不能叫一声小城……

失去总是在突然之间，该离开的人离开了，但那个留下的人却需要很多年，很多年来忘记这些事情，忘记小时候的阿母，忘记那一天满地鲜血的道路，忘记被射死在梨花树干上的鸟。

其实楚碧城也是非常幸运的，至少在他在失去了所有之后有一个人来关心他，没有变的是，仍然会有人记得叫他回家吃饭，仍然会有人在餐桌上等着他回家，还会有人记得他最喜欢吃什么。

生活就是这样，失去了才会得到新的，但失去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楚楠好像知道楚碧城在想些什么，他俯下身来轻轻牵住楚碧城的手道。

楚楠：“我知道你想他们了，但你的路还很长，你能留下来就已经很好了，我希望你能代替他们活下去”

楚碧城右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笑着道。

楚碧城：“放心吧，我哪有那么轻易死？”

楚楠：“我知道，只可惜你没能跟他们好好道个别”

楚碧城：“是啊，确实挺可惜的”

他表面上是笑着的但眼角的眼泪都还没有擦干，他声音沙哑着又低头看了看墓碑。

楚碧城：“师父，我们走吧”

楚楠：“好”

天空中悠悠明月，他们的路都还很长很长……

楚碧城最终还是决定要跟着楚楠出去走走，这一路下来也确实看到了很多他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楚碧城：“师父，我们能不能绕着这个国转一圈呀？”

楚楠：“好呀，转一圈的话，可能需要两三年，三四年都有可能，如果你想走快点的话我倒是可以带着你两年之内转完，但如果你想走慢点的话，我们俩可以慢慢走，五年都没问题！”

看的出来楚碧城的回答还是让他师父挺高兴的。

楚碧城：“我想慢慢溜达，走到哪里算哪里，我看书上说还有边塞，有大江，这些我都想去看看！”

楚楠：“好，我们明天就出发，今天晚上就先休息吧？”

楚碧城：“嗯嗯！”

这注定是一场十分难忘的旅程，两个人从碧城出发一路南下，他们见到了白雪纷纷的雪山，见到了四季常青的松树，这些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快要到夏季的时候两人已到达一处高山，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楚楠：“我们也走了有两三个月了吧？”

楚碧城：“我记不太清了耶”

楚楠：“我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但是我一点都不累是怎么回事？”

楚碧城：“你当然不累了，你学过轻功啊”

楚楠：“哦，我学过轻功你没学过？”

楚碧城：“师父，不是我学没学过，是你教过吗？”

楚楠：“哦！哈哈哈，好像也是啊！”

楚碧城：“嗯，这一路下来累死人了”

楚楠：“你想不想学轻功？”

楚碧城：“我？我当然想啊！”

楚楠：“我教你，你能学会吗？”

楚碧城：“嗯……我也不知道呀，这种东西是不是要靠天赋呀？”

楚楠：“嗯嗯，但你天赋应该不低啊”

楚碧城：“这种东西可说不准，你教了才知道”

楚楠：“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当年轻功这东西还是要从基本功开始”

楚碧城：“嗯嗯”

见他听的认真也的确是来了兴趣楚楠并开始往深处讲。

楚楠：“所有武功都是这样，基本功是最重要的，基本功扎实了往后面的路反倒会越来越简单，这个道理你懂吗？”

楚碧城：“嗯”

楚楠：“多说无益，从明天开始，我看山腰那个小溪就不错，你明天早上起来去那块扎马步吧”

楚碧城：“啊？扎马步？这就是你说的基本功？”

楚楠：“不然呢？底盘要稳呀”

楚碧城：“哦，有道理”

楚楠：“放心吧，又不是让你一扎扎一天，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慢慢来”

楚碧城笑了笑。

楚碧城：“师父，你学这些用了多久？”

楚楠：“我？我的基本功练了两年多吧，其他……的好像一直都在练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楚碧城：“哦哦哦，相信我，我会加油的”

楚楠：“嗯，信你”

次日起，楚碧城一起床就要被楚楠抓去小溪边扎马步，下午又要被楚楠抓着去绕着山跑圈圈，就这样练了半个多月，体力的确是练上来了但他连一点技巧都没有，于是我们的尘雨殿下又出了新法子，每天在山顶练各种各样的技巧，一练就是半天。

最开始只是让他跟着一个木桩子对打到后来让他拿着小树枝跟木桩子对打，再后来楚楠送了他一把桃木剑，让他拿着桃木剑跟木桩子对打，于是楚碧城跟木桩子一对打就是三个月，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尘雨殿下终于“尽心尽责”了一回，他开始带着他的小徒弟练剑。

最开始时楚碧城拿着桃木剑，而楚楠赤手空拳，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九霄的神仙，基本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是个殿主，所以无论再怎么赤手空拳的打他也完全不会居下风，反倒次次都是楚碧城输。

再后来，这位“尽心尽责”的师父终于知道要让着自己小徒弟一回了，但仅此一回，一转眼，他们来到这陌生的山里面已经一年多了，在一年的努力下楚碧城已经会了轻功并且在跟楚楠一起练剑的时候也换成了真剑。

其实他已经会武好几套简单的剑法了，那无论怎么练他却怎么都赢不了，直到今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来到山顶等楚楠，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楚楠一起练剑，但今天楚楠却拿了一条很薄很薄的白色丝绸，他将那段丝绸系在眼睛上，虽然仍然可以看见眼前的事物但肯定是看不清的，按正常的道理来讲这样的胜算会低很多，因为你看不清楚敌人准确的动作，每一个动作的细节，但，楚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将白绸系在眼睛上之后反倒下手比以前更狠，那知道的人知道是师父和徒弟在练剑，不知道的人呢？就以为是这个人不知道究竟怎么惹到了面前这位神仙才能让他下手如此之狠。

但其实楚碧城再清楚不过了，他师父要真狠起来他还活的到今天？楚楠其实每次都留了一手，虽然并没有在招式上面退让而是保证楚碧城的安全，保证不伤他一丝一毫。

今天的练习也让他知道了自己这一年究竟有多大的进步，楚楠带上白绸战斗力反而更猛，然而师父今天居然带上白绸跟他打了一次也就是证明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一定的认可，楚楠已经觉得自己的徒弟可以接自己几招了。

恍恍惚惚，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两年过去了，他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尽的天涯花，海边树，山中草，也更让楚碧城的武功上了很大的一个台阶。

两人重新出发已经是第三年的春天，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更远的边塞。

碧城的花已经开了三轮了，这三年，他也过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