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婢女听见敲门声打着哈欠慢悠悠走向门口:“谁啊?”声音含着不耐烦。
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金方方和谢公子,脸色缓和下来:“姑娘怎这么晚才归?”
谢耀祖轻嘲:“还轮不到你一个婢女有意见。”转头变脸一般带上不怀好意的笑。
“那我就回去了。”转身走了两步打开偏门。
“哦,对了,告诉你家公子,我就住在对面这宅子里,等有机会我再与他切磋。”勾唇笑着一脸嚣张的样子。
婢女:“……”好气啊。
金方方哑然失笑,回到客房见到与宅子里天差地别的被褥和房间,忍住想掉头回去的冲动。
第二日讲与绵绵听,她亦是一脸期待,总算是要离开宋家了。
在前厅用膳的时候,宋老夫人欲言又止,金方方本想等用完膳再说搬出去的事,没想到宋老夫人先有话要说。
在座的除了宋阳文还有漫霜表妹,一个垂首只顾着喝茶,一个抿着唇面容严肃。
“老夫人有何事要说?”金方方直言道。
宋老夫人轻咳一声,眼神瞥向垂首的漫霜,为难半晌才缓缓道:“金姑娘,你的酒坊听说效益可观,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是比一般女子都强。”
金方方可没忘记她上门时被这宋老夫人嫌弃的样子,不是看不上她商贾出身,怎么这时候像换了个人似的。
“吃饭的本事而已,毕竟我金家就是做这门生意的。”金方方笑道:“我也是知道宋公子不擅饮酒,不然就带几样佳酿回来给老夫人尝尝了。”
宋老夫人没有和她唠家常的心思,敷衍着点了点头,话题一转说出谈话的目的。
“漫霜从小寄住在宋家,我待她与自家嫡孙女是一样的,她品性良善不争不抢,对阳文也始终如一,近几年宋家入不敷出,也是漫霜用体己钱贴补,这才能让阳文安心准备统考。”
“你呢,是阳文祖父与你祖父在你们还未出生时就定下的婚约,阳文祖父过世后,这件事就渐渐被忘却了,好在你是个守信重诺的,这才续上你们之间的姻缘。”
金方方耐心听着,时不时认同的点头,宋老夫人见此更加满意了,与宋阳文互换一个眼神,接下来的话说的也自然而然。
宋阳文面上依旧冷着,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金家定是冲着他即将参加统考才急不可耐的叫女儿来投奔他,开的那间酒坊估计也是个借口而已,也或许本就是她的嫁妆。
金家真不愧是商贾,到哪都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我的意思是待你进门后,就让漫霜也同你一起嫁进来,你放心,在外面她与你是平妻,在家里她就是你的妹妹,你还是阳文的新妇,宋家事务也都交到你手上,账目也交由你打理。”宋老夫人见金方方不说话,又轻声问了句。
“你觉得如何?”
金方方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恬不知耻的想法,居然好意思说出口叫她与漫霜共侍一夫。
真是可笑。
“宋老夫人考虑的真全面,还有别的吗?”最好赶快都说出来,若是她搬出去可就没机会听了。
“方方,你早晚与我都是一家人,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那个什么酒坊以后就不要再去了,整天抛头露面会引人议论。”宋阳文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一句接一句。
“表妹家里遇到些变故,如今表妹家里有难,你拿出些贴补她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们二人日后都是我的新妇,应该互相理解,一家人里不用分彼此了。”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金方方翻然悔悟,这宋家一家子的脑袋估计都有坑,不然是怎么说出这些的,幸好她原本也没看上宋阳文,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拿捏成什么样呢。
思及此眉梢一挑:“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要说,住在府上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心里一直过不去,漫霜表妹也对我们主仆二人略有戒备,老夫人忧思沉重整日都休息不好。”
宋老夫人和宋阳文一听这话都转头看向垂首的漫霜,见她缩肩把头垂的更低了,心里已经清楚几分,准是她几次三番去找麻烦。
金方方可不管他们是何想法:“因此,我已经买了一处宅院准备搬出去,距离也不远,昨夜我回来时漫霜表妹身边的婢女也看见了。”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许久后,宋老夫人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那你与阳文的婚约怎么办?”
金方方笑道:“婚约还是做数的,搬出去也是出于家父的考量,毕竟还未成亲就住在未婚夫婿家中,传出去确实不好,宋公子毕竟是要参与统考的人。”
宋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婚约还在就好,住在哪里无所谓。
“那你准备何时搬过去?”
金方方转头见到院子里背着两个包袱的绵绵,笑的更开怀了:“今日就是特地告辞的。”
“这么快?”宋老夫人一皱眉:“那…那间酒坊…还有贴补…”
“酒坊不是我能说的算的,那是金家的产业,并且父亲已经派了管事过来帮忙。”金方方心中不耻他们一家的贪婪:“漫霜表妹家里有困难我还是要帮一帮的,只不过都投入到酒坊去了,如今能拿出的也只有一百两,这银两原本也是为宋公子统考准备的,也算是家父的一番心意,既然漫霜表妹急需,就先给她用吧,毕竟将来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您说呢?”
宋老夫人像是吃了一口黄连般有苦说不出,她原本还想叫她再另外拿出些给阳文统考用,这可如何是好。
她看向缩着肩始终垂头的漫霜,顿时一股闷气由内而发,若不是她家里没本事,哪还用得着求别人,就算没本事,稳稳当当的别找麻烦也行啊,偏偏在这个时候闯祸,还得她帮忙善后。
金方方从袖口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漫霜面前,柔声宽慰道:“漫霜表妹别担心,宋老夫人和宋公子都会帮你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即使耽误了宋公子统考你也不是有意的,是吧。”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眼角都在竭力忍笑。
漫霜双手紧握扭曲在一起,她不是没听出话中的嘲讽,可是她也没办法,谁让家中确实需要银两,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祖母的脸色,那针戳般的视线令她如坐针毡。
手一伸眼皮都不敢抬的把银票握在手中,其他的话难以出口。
她丝毫不感激,甚至痛恨金方方的银票,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才出了这么多变故。
出了宋家,绵绵再也维持不住沉稳,欢喜的蹦蹦跳跳像个小丫头,比她发月钱的时候还开心。
宋阳文就站在门口,看见对面宅院的偏门被从内打开,嚣张至极的一张笑脸映入眼底。
“好巧啊,宋公子。”谢耀祖故意大声张扬。
宋阳文扭头把门关上,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金方方离开后,宋家陷入沉默,漫霜知道祖母的意思,只能无助的看向表哥。
宋阳文在门口被刺了一眼,这时候正心情烦闷,闻言不耐烦的呵斥一句:“那银票就给漫霜用吧,我就不信凭着真才实学反而过不了统考!”到时候他定要报那一脚之仇。
宋老夫人欲言又止,要是阳文真有什么真才实学她就不用四处张罗银子替他打点了,教书先生说他虽上进却愚钝不开窍,能否顺利通过统考尚且不知,若是能打点一二才更有把握。
真是不叫人省心。
宋阳文心中秉着一股尽头,每日天不亮就燃起烛光背书,教书先生每隔两日开课,会抽查学子们的学业。
见到宋阳文比前段时日用功,心里也是宽慰许多,能多通过一个学子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散学后学子们聚在一起闲谈,宋阳文只想躲开他们,他始终记得前几次那些人对他的嘲笑。
“宋兄,别急着走啊。”
“就是,一起来闲谈几句耽误不了你背书。”
两名学子连拖带拽的把宋阳文架到一群学子中,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宋阳文额上都出了一层汗。
“听说你被谢公子踢了一脚,伤到哪里了?”
“要我说,就不能让他白踢,给你多少补偿?以谢家的家底,肯定不会少……”
宋阳文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悲愤和羞辱敢憋的他满面通红。
其中俩学子见他羞愤欲死的样子也是开不起玩笑,当即挥散众人:“别拿宋兄打趣了,赶紧回去吧,待宋兄高中让他请咱们吃顿好的。”
“行吧,那我们先回了。”
众人离去后,宋阳文才狠狠松了口气,肩上被另一人搂抱着,他不适的皱了下眉却没有甩开,这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里与青州知府沾亲带故。
“宋兄,你可知道那位谢公子的来历?那可是个连我舅父都得罪不起的贵人,你就不要一根筋了,再说了,那谢公子也待不了多久,听闻他即将要与郡主成婚,估计就是来散散心的……”
后面他说了什么宋阳文已经无心再听,只听见即将与郡主成婚几个字词。
肩上的手臂离开了,他回过神来看着人走远,转头见到喝茶的教书先生。
他伏在桌案上写下一封信,吹干墨迹没留下名字,信封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