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将鸭舌帽压得很低,他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大串钥匙,因为轻微发抖试了好几次才把门打开。
一推开门,他就冲L大声喊道:“L,我们一起逃跑吧!”
重重锁链之中,L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夜神月抓住他的肩膀,仍觉不可置信:“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亲眼所见’了,那都是真的?曾经我以为的世界……”
L拍拍夜神月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抱歉。我有点情绪失控。”
“没事,我理解。月去过山下了吧?”L从墙角站起来,身后被他拖动的银色锁链犹如长尾,随他一举一动叮叮当当地响。
“你看到的就是现实。”
语毕,周围一片寂静。
夜神月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有着动物头颅的变异者主宰世界,普通人类退化成高端食材。
夜神月想到了那颗“人头”。
他捏紧拳头,咬牙道:“我早该想到的。仓库有三层,上面两层各有用处,地下仓库用来储藏食物,难怪L被关在这里。”
“实际上除了食用,有部分人类可以被当做宠物驯养。”L说着,扫了眼夜神月,认真评估道,“月的话,不出意外就能卖个高价。”
“……”
“哦对了,我是被偷猎抓过来的。因为人类快被吃完了,所以野生人类是珍稀动物,受法律保护。”在说到‘野生人类’时,L事不关己地挠了挠头。
见L这副散漫模样,夜神月一个人紧张反倒不合时宜,他镇定下来,拿起钥匙挨个尝试,看哪个能打开L脖子上的项圈。
试到第三把钥匙,他已经有些难以自持。两人凑得太近,近到他觉得能一口叼住L的耳朵,满心想着将那圆润饱满的耳垂含进嘴里该是什么滋味。还有皮肤,被悉心饲养过似的光滑细腻,又因为苍白过头,项圈轻易就磨蹭出醒目红痕……
这么想着,夜神月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项圈,借此蹭到一点温热。
L一愣。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夜神月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他叹了口气,后怕道:
“我想起之前护工们令我起疑的对话:
“‘瞎子都看得出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和‘他不是正负责夜神月的病情吗,怎么还要……’
“潜台词应该是‘瞎子都看得出狼打算找机会吃掉夜神月,夜神月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怎么还要他们去偷猎’。
“还有昨天回病房,猪一见我就扑上来。我之前竟然以为他病了才会想吃人。
“L,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洗脑。”
“感谢的话可以出去再说,钥匙找到了吗?”L脖子都僵了,夜神月愣是没找到那把正确的钥匙。
大概是看不清,夜神月凑得更近,L下意识偏开脑袋,不小心碰掉了夜神月的帽子。
“对不……”
道歉的话说了一半,只见夜神月脸色一变,飞快从地上捞起帽子扣回头顶。
“今天喝的药有副作用,头发全白了。吓了你一跳吧?”夜神月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没事。”
钥匙随帽子一起掉落,L把它捡起来,重新交夜神月,“继续吧。”
夜神月握着钥匙,问:“出去之后,你有安全的藏身之处吗?得藏下我们两个。”
L想了想,“野生动物园安全性最高,月想去吗?”
“哈哈哈哈哈L真会开玩笑。”
这次,夜神月很快找到了正确的钥匙。
“啪嗒”一声,锁开了。
L脸上泛起红晕,他轻喘道:“月能把手松开吗?”
项圈被拿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夜神月漂亮修长的手。此时正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依然美得像艺术品。
“L,我一直在想,对你的**到底是什么。”夜神月故意咬字极重,唇边噙着笑,既温柔又恶劣,他说:“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食欲。”
“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L的手铐还没打开,双手使不上劲,挣扎了一会儿就被夜神月牢牢摁住。
夜神月神情阴鸷:“刚才碰掉帽子只是试探你。我没喝什么药,头发也还是原样。但是你没看出我在说谎,为什么呢?嗯?”
L很难再发出声音,脸色由红泛青,眼睛也开始往上翻。喉骨要被捏碎一般,疼痛和窒息感令他眩晕。他看到自己在夜神月流露出凶光的眼瞳中犹如猎物濒死。
夜神月到底没有立即杀死L。
最后一刻,他松开手。
“咳咳咳咳……”L扶着墙咳嗽了好一阵。之后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好像放弃了挣扎。
“你一直在暗示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有问题,想让我帮你逃出去。
“没错,因为你,我更加无法相信疗养院。也没有尝试和病人或者医生护士接触去获取真相。”夜神月蹲下来,声音愈发温柔:“不得不说,L的心理真是强大。”
说着,他粗暴地揪住L的头发猛地一拽,强迫他抬起头与他对视。
“呃……”L不禁发出一声痛吟。
他看到夜神月凑近他,用那温柔蛊惑的嗓音对他说:“难为你面对一个长着鹿头的怪物还能如此从容。”
L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分明怕得要死。”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第一次正式见面,夜神月嗅到L身上的气味。当真令他……魂牵梦绕。
但他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昨晚那头猪围着他转,起初他也认为猪想吃的“人”是他自己。后来看到监控,从前对世界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夜神月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假设:如果猪想吃的‘人’是L呢?
没错,夜神月身上沾了L的气味。
“气味无法控制,算不上是你的失误。”夜神月嘲弄道,“毕竟决定性的证据还是那个‘鹿头’。”
光线昏暗,屋子就这么大,L真的连人头和鹿头都分不清吗?
“不,分不清的人是我。”
当夜神月说完这句话,空中悬浮的倒计时瞬间由赤红转变成绿色。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答对了。
“我的病不是把人头看成动物头颅,更不是被动物洗脑,而是我把自己当成了人。”
“噗……”
“……”
“对不起,总觉得月说‘我把自己当人’这点莫名好笑。”L摆摆手,示意夜神月不要管他。
夜神月眼神一冷,杀心又起。他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L起身,因为大脑缺氧,身形摇晃差点没站稳,即使站稳了又站不直,说话时他鼻音更重:“基本上就是那样,77%……不,80%。”
“什么意思?”
在夜神月冷冰冰地注视下,L突然乖戾地笑了,他说:“很遗憾地告诉月,我并没有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我的目标甚至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