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地面阴暗湿滑,孟婷和洛禺一人在前引路一人断后,不时地提醒那些本就惶惶不安的少女小心脚下。
然而,其中一个姑娘还是没能留意脚下的危险,随着一声微弱的惊呼,她的脚下滑出,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在她身侧的温致宁赶紧和前后几个其他姑娘把她拉了起来。其中一个懂些医术的姑娘迅速撩起摔倒女孩的裙子下摆,仔细检查她的脚踝。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被触碰时,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没事的,”那姑娘摇摇头,试图装作没关系的样子,“我还可以走的,不用管我。”
其他的姑娘却于心不忍地伸手扶住她:“我们扶着你走吧还是,若是真的走不动了,大家轮着背你走就好。”
“对呀,我们大家这么多人,一人背你走几步路也不会累的。”
那姑娘愣了愣,因为疼痛的原因眼睛发着红,轻轻攀住了温致宁的手臂:“多谢。”
“我叫温致宁,叫我致宁就好。姑娘你呢。”
“樱桃。”女孩轻轻地说。
身后的岔道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禺瞬间紧绷,警觉地转过头。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寒霜般的锋刃已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透着一丝威胁,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凌霜剑这次也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
他举起手来向那人求情,几分无计可施几分松弛和敷衍:“我学艺不精丢我师尊的脸了,师伯手下留情。”
更远处,谢珩的叹息无奈而又宠溺:“小白,别吓着你洛师兄了。”
师月白笑了笑,轻轻挑眉,把凌霜剑从洛禺脖子上取了下来,毫无杀气的剑刃滑过空气带来一丝凉意:“洛师兄明明就没在害怕嘛。”
洛禺的脸红了红,微微撇开头去。
“我明明就害怕死了,”洛禺可怜巴巴地嘟嘟囔囔,“没让师妹尽兴真是......抱歉啊。”
“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周围原本惴惴不安的少女们被他们的打趣感染,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洞窟里压抑的氛围仿佛拨开了一层浓雾,连一直无比警惕的孟婷也因为谢珩和师月白的到来稍稍放下心来。
“就是那个,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师月白眼巴巴地扑朔着睫毛,期待地看着洛禺。
少女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二人,看得连一向落落大方的洛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了起来。
“就是那个.......”
洛禺面无表情:“师伯我真的是洛禺求你救我师妹,我上次在以清山逃课用以清山的炉子吃烧烤,后来我师尊来了没带鞭子拿你的剑抽的我,师伯我真是洛禺。”
有些性子开朗的姑娘不禁笑出了声,洛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笑我嘛,你们要是天天在我们那山上学画符,每天就在那画符背符,画久了肯定也会想逃课的。”
“不想。”孟婷冷不丁地插言,“我觉得画符挺有意思的。”
这下就连刚刚那个崴了脚愁眉苦脸的姑娘也笑了出声。谢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是樱桃姑娘吗?”谢珩问。
“我是。”她的声音轻微而谨慎,“仙长认得我么?”
樱桃抬眼看向谢珩,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安。她确认自己不曾见过这个人,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见过画像。”谢珩神色如常。
师月白并不记得见过什么画像,可是又觉得师尊不会说这样没用的话。
要悄悄问师尊吗,师月白心中很是犹豫。那样会不会让师尊觉得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笨啊。
她知道师尊是永远都不会觉得她笨的,从前她总是要花上好久才能扑到一只蝴蝶,扑到时她沾沾自喜,直到后来她想明白,那是师尊偷偷摸摸用术法让蝴蝶飞得慢上了许多。
师尊不会嫌她笨,但是她还是想叫师尊看到些自己的变化。
师月白的灵识悄悄探进了樱桃的灵识,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潮湿的洞窟在她的感知中显得愈发幽暗,蜿蜒的窄道仿佛无尽延伸。
人认知里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未必完全吻合,这是许多修士在学习灵识这一讲时的必修课。因为认知时常因为个人的感知变得更加情绪化。就像在师月白心中,以清山很高很高,可是实际上谢珩抱着她御剑而行,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山下。
樱桃的灵识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之处。师月白不免有些失落。
还要再往里面探一些吗。她心下犹豫。
谢珩却在这时随机扣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师尊?师月白抬眼看谢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傀儡。”谢珩传音给她。
“和那个坊主一样,都是受人操纵的傀儡。坊主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她应该是来监视我们行动,好汇报给幕后之人的,”他微微停顿,低声补充,“所以她才会故意摔断腿,好拖慢我们的脚步。”
师月白还没来得及问该如何应对,他们怀疑的对象就现身说法,浑身脱力瘫软地倒了下去,身旁的几个女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的脸色无比苍白,惹得洛禺立刻怜香惜玉地凑了上前。
谢珩有些无奈,他没来得及传音给这个看似机灵实则步步往别人套里钻的师侄,还真是失策。
楚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徒弟,看着机灵得像个猴,实则脑子比刚刚化形没几天的小白还要愣。
“很疼吗,我背着你吧。”洛禺关切地靠近几步,想从温致宁怀里接过樱桃。
樱桃双目垂泪,颇有我见犹怜之感:“不敢劳烦仙长,我自己.......歇一会儿就好。”
然而师月白却快了一步,轻盈地弯下身子,毫不费力地将樱桃背了起来。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背一个身量同她相当的成年女子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师妹你.......好大的力气。”洛禺惊叹,目光中透出敬佩与惊奇。在决定英雄救美之前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以他的力气背这个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姑娘走个几里路应该问题不大,谁知道小白师妹居然这么天生神力,真是天将降大任啊。
“会不会太麻烦仙长了,仙长还是放我下来吧。”樱桃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似乎有些局促。
但是这样的局促落在已经知晓她身份的师月白眼中,却更像是她身份的隐秘印证。
“不沉,”师月白认真的说,“你再重两倍我也不费劲。”
“劳烦仙长了。”樱桃低下头,有些羞赧地伏在师月白肩头。
师月白努力嗅了嗅,似乎已经能嗅出山野间雨后泥土的味道了。她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于是催大家赶紧加快脚步。
“仙长仙长,离开这里,我们就能回家了吗?”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不禁喜上眉梢,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这里大概在司州城西,”谢珩判断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四周都是山地,距离最近的村落还有些距离。”
“不过你说得不错,”谢珩对年纪小的孩子似乎多些耐心,“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随着前方逐渐显现出光亮,阴暗的通道似乎也在悄然扩展,众人心中皆感到一丝振奋。然而,当他们走到洞口时,谢珩的眉头却微微皱起,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他立即示意大家靠近自己,让大家走到他身后去。
师月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师尊走到了前面,突然间,她身上背着的少女就被谢珩用及其粗暴的手段揪着衣领拽了下来,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傀儡砸在地上,因为损坏露出了木质的内里。
周围的少女们愣住了,未曾反应过来,便被这一幕惊骇得尖叫出声,脸上满是恐惧与不解。
谢珩神色淡淡,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少见的锋锐,“你觉得,到底是谁中了谁的计呢?”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凛。
损坏的傀儡彻底没了反应,谢珩拎着它,先一步走出了洞穴。师月白紧随其后地走了出去,却被眼前铺天盖地的尸人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是尸傀,用活尸做的傀儡,”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怕三个小辈听不懂,略作停顿,随后仔细解释道,“和这东西同根同源,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谢珩轻轻拽了拽红线,师月白指尖微微一颤,相连的红线几不可查地显露了不到一秒,然后又消失不见。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凌霄剑破空而出,直击前方的尸傀,瞬间无数傀儡应声而倒,四散崩裂,却同时又有无数尸傀入潮水般前仆后继地涌来,不知疲惫,仿佛是幕后之人在暗下嘲笑谢珩乾坤未定,谁是输家尚未可知。
谢珩单手手提着傀儡,凭虚而起,衣袂随风鼓动,瞬间引得尸傀改易方向,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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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