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白家院子里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知节本就浅眠,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手已经摸到了枕下的匕首。她轻手轻脚地起身,透过窗缝往外看,只见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站在院门口,神色慌张。
白母也被吵醒了,披着外衣匆匆去开门。伙计一进门,便急声道:“老太太,不好了!官府来人封了咱们的铺子,说是咱们的胭脂有问题,要查封铺子!”
白母一听,脸色顿时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白昭连忙从屋里出来,扶住白母,低声安慰道:“您别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李知节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她与白昭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昨日那个官差愤愤而去,今日这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来挑事了。伙计点点头,匆匆离开。白母抓着白昭的手,声音颤抖:“这可怎么办?铺子要是被封了,咱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白昭拍了拍白母的手背,语气平静:“就是官府,也没有随便封铺的道理。您别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们先去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李知节看来白昭一眼,心道这个书生倒是沉得住气,没说什么,转身去套车。白昭先上车,李知节自己也坐了上去。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胭脂铺。
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几个官差站在铺子门口,手里拿着封条,正指挥着人往门上贴。白昭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前,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封我家的铺子?”
为首的官差正是昨日那个嚣张跋扈,想要替王员外卖下铺子的,见白昭来了,他冷笑一声:“白公子,你可算来了。我们接到街坊检举,说你家的胭脂以次充好,欺诈百姓。按规矩,这铺子得封了,等查清楚了再说。”
白昭眉头紧皱,语气冷硬:“证据呢?你们凭什么说胭脂有问题?”
官差嗤笑一声,扬了扬下巴:“证据?我们办事,还需要证据吗?再说了,举报的人可是有名有姓的,你若是想查,自己去衙门问吧!”
白昭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李知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官差显然是受了王员外的指使,再加上昨日在这里丢了面子,故意来找茬的。
她走上前,轻轻拉了拉白昭的袖子,低声道:“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白昭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李知节转而看向官差,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温和:“这位大人,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白家的胭脂铺开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问题。要不这样,您先别封铺子,我们私下里好好谈谈,如何?”
官差瞥了李知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哟,这位小娘子倒是会说话。不过,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上头有令,我们只能照办。”
李知节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到官差手中,低声道:大人,您看这大热天的,您和兄弟们也辛苦了。这点小意思,就当是请兄弟们喝杯茶,消消暑气。
官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小娘子倒是懂事。不过,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这样吧,我先回去禀报上头,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知节点点头,笑意盈盈:“那就麻烦大人了。”
官差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暂时停下封铺的动作,随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白昭看着官差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低声问李知节:“你给他银子做什么?这种人贪得无厌,根本不会罢休。”
李知节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放心,这银子他拿不了多久。”
白昭一愣,正想追问,却见李知节已经转身走出了铺子。他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回到白家院子,白母正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李知节走过去,轻声安慰道:“您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白母抓住李知节的手,声音颤抖:“娉婷啊,我真是后怕。那铺子是他父亲留下来的,要是真被封了,我可没脸面下去见他了——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李知节笑了笑,语气温柔:“不会了,您放心吧。”
白昭站在一旁,看着李知节安抚母亲的样子,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总觉得,李知节似乎隐瞒了什么。
傍晚时分,李知节借口出门买些东□□自一人离开了白家。她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拿的银子?
不多时,那个官差果然晃晃悠悠地从一家酒肆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李知节给他的那锭银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李知节从暗处走出来,挡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官差一愣,随即认出了李知节,笑道:“哟,这不是白家的小娘子吗?怎么,还想再给我点银子?”
李知节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银子?你倒是贪心。”
官差察觉到李知节语气不对,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见李知节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官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官府的人,你敢动我,你……”
李知节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划,官差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知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李知节松开手,官差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她蹲下身,从他手中拿回那锭银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淡淡道:“贪心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她站起身,将银子收好,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白家,李知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色如常地进了屋。白昭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她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探究:“你去哪儿了?”
李知节笑了笑,语气轻松:“出去买了些东西,顺便散了散心。”
白昭没有多问。李知节避开他的视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床边,心中思绪万千。方才回来路上,在白家当伙计的探子告诉她,今夜有要事商量。王府的探子突然传信,显然是京城那边有了新的动向。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情况。
夜深人静,白家院子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李知节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巷子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李知节走近,认出那人正是白天在白家胭脂铺当伙计的王府探子。探子见她来了,低声说道:“姑娘,王爷给您下了令。”
李知节心中一紧,问道:“王爷如何了?京城那边可有变故?”
探子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王爷暂时无碍,但宁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王爷担心您的安危,特意让我传话给您——暂时不要回京城,留在扬州城,继续隐藏身份。”
李知节点了点头,心中稍安。然而,探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王爷还有一道命令,”探子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李知节,“他让您……与白昭成亲。”
李知节瞳孔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盯着探子,声音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探子低下头,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王爷的意思是,柳娉婷的身份您用顺了,干脆……就先用着。”
李知节沉默片刻,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迫与一个陌生人成亲,更何况,白昭对她似乎并无好感,甚至隐隐有些戒备。
“王爷为何突然下这样的命令?”李知节问道。
探子摇了摇头:“王爷的心思,属下不敢妄加揣测。但王爷说了,此事关系重大,请您务必遵从。”
李知节知道,自己作为永安王府的刺客,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王爷的命令,她必须执行,哪怕这意味着她要牺牲自己的所有。成亲算什么?哪怕立刻要付出性命,也不能有二话。
“我知道了。”李知节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你回去告诉王爷,我会按他的意思办。”
探子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知节:“这是王爷给您的亲笔信,您看了便知。”
李知节接过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拆开信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信上的内容。王爷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信中详细交代了她与白昭成亲后的任务——不仅要隐藏身份,还要暗中调查扬州城的官员,尤其是与宁王有勾结的人。
信的末尾,王爷写道:“知节,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此事关系重大,唯有你能胜任。待大局已定,我必不会亏待你。”
李知节合上信。
“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探子低声问道。
李知节摇了摇头,语气淡漠:“没有了,你回去吧。告诉王爷,我会尽快安排成亲的事。”
探子点头,随即消失在夜色中。李知节站在原地,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冰凉。
回到白家院子,李知节轻手轻脚地翻过墙头,刚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李知节心中一凛,迅速转身,只见白昭正站在槐树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冷峻的神色。李知节迅速调整情绪,脸上挂起淡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怎么还没睡?”
白昭没有回答,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李知节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白昭皱了皱眉,语气冷淡:“我只是好奇。”
李知节笑了笑,眼中闪过狡黠:“有你在,我去哪儿都不怕。”
白昭被她的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别过头,语气生硬:“夜深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