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在家里呆了一整天,打了五把游戏。
上午,艾涯和温特沃斯离开了之后,劳伦斯将莱拉的房间安排在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那个房间的位置偏僻,和伦科的房间离得最近,但是也要走上半分钟才能到。
这挺好的,和所有人都保持了距离。林客心里想。
莱拉今天起得太早了,她在艾涯出门不久后便有点犯困,于是和林客说自己要去睡一会。
林客欣然答应了,又亲自将莱拉送回了房间。
随后莱拉一睡就是一天,到现在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林客大松一口气,他现在一想到温特沃斯早上的眼神,就觉得心虚。
男孩见到自己和莱拉坐在一起,就不想看自己了,这怎么得了?
他们刚好上没几天,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偏偏莱拉又到了,让林客与温特沃斯的甜蜜时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客现在只盼望着艾涯的动作能再快一些——奥兰多家族什么时候才能垮台?
可是想到这里,他又不能不想起埃尔。
等埃尔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就走到尽头了,林客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
人总有取舍的。
奥兰多家族是一块肥肉,任何一个站在竞技场上的捕猎者,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
贵族们是一群永远不知满足的、嘴里滴着涎水的动物。
林客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游戏柄,看着屏幕上的一个巨大的WIN,开心地笑了一声。
窗外传来了几声乌鸦的惊叫,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小雪,天空阴沉沉的。
温特沃斯和艾涯什么时候回来呢?林客心里想。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了艾涯握着温特沃斯的手的情景。
“咚咚—”
两声敲门声将林客从出神中惊醒。
“是谁?”林客扬声问。
“我。”伦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客翻了一个白眼,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门外,伦科穿着睡衣,看样子刚刚睡醒,他见到林客打开了门,立刻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液晶屏幕上还显示着游戏界面,伦科定睛一看,叫道:“嚯!死亡细胞,这么老的游戏,你居然还在玩?”
林客开始冷嘲热讽,他“呵”了一声之后,反问:“你有什么新鲜的游戏啊?每天看着画册,和纸片人谈恋爱?”
伦科知道林客说的是尼索斯,也翻了个白眼,随即他坐下来,拿起了被放在地毯上的游戏手柄。
“你居然玩的是战术流。”伦科评价完了之后,啧了啧舌,又开了一局新游戏。
“不然我应该玩什么?”林客语气不善地问。
“我以为你应该是暴虐流的玩家。”伦科说,他手上的操作动作很快,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生存流的玩家。”林客扫了一眼屏幕,说道。
这个游戏里的主角并不是人,而是一团可以寄生在无头尸体上的细胞,通过寄生来战斗,目标是为了打败被疫病感染的国王。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林客坐到了伦科的侧后方,看着游戏里的主角一路开到了宝藏,又发现了谜题的线索。
“敌人出现了。”林客提醒道。
“看见了,用不着提醒。”伦科说。
林客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这是我的号,别玩死。”
“呵。”伦科冷笑一声。
直到屏幕上出现了第二个WIN时,房间里都保持了安静。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下来,天边隐隐地出现了昏黄的光晕,楼下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林客一听,就知道是仆人推着餐车从木质的地板上走过,餐车上应该摆满了食物。
今天是圣诞节,又有客人到,晚饭肯定是无比丰盛的。
林客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
大门口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仆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远处路面上的雪洁白一片,上面没有任何车辙印,今早出门的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一个体检而已,需要那么久吗?
林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希望医院打一个电话。
“你要干嘛?”伦科坐在地毯上,侧过头看着林客。
“给希望医院打电话,问一下情况。”林客一边答,一边翻着通讯录。
“艾涯和温特沃斯出门了?”伦科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腿。
“嗯,今天早上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林客翻到了希望医院的联系电话,正要按下拨号键。
“不用打吧。”伦科提议道。
林客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伦科,表情疑惑,问:“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给艾涯或者温特沃斯打电话?”伦科看着窗外,远处,山顶上的雪正反射着太阳的光。
林客按灭了手机屏幕,站在窗前,静默不语。
“你说……”伦科打破了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沉默,“艾涯到底为什么对温特沃斯另眼相看?”
林客把手机丢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手机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起来,又掉了下去,正好落在了枕头上。
“不知道。”林客答道,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我一直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从温特沃斯来到我们家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艾涯不太对。”伦科走了过来,站到了林客的身边。
伦科面对着窗户,林客背对着窗户,兄弟俩的肩膀隔着半臂长的距离。
“是吗?”林客虽然嘴上是这么问的,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想起了艾涯当时的一举一动。
“你跟在艾涯身边那么多年,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伦科说。
“哼,”林客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会关心起这种事了?”
伦科侧过头。
“我还以为,你当初顺着艾涯的话,让温特沃斯作为你的美术模特留下来,是想膈应我。”林客说。
伦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回答说:“的确如此,可我还是没有明白,对艾涯来说,温特沃斯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林客沉默了一会,说:“温特沃斯……非常迷人。”
“是啊,你被他迷住了。”伦科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就是语气非常轻佻,听起来很不正经。
林客没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知道已经准备到饭点了,就打算换套衣服,下楼吃饭。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伦科靠着窗台,问。
林客拉开衣柜的手停住了一瞬,他转过身,看着笼罩在晦暗光线中的伦科。
室内没有开灯,外面也快要天黑了。
“你有什么线索吗?”林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反问道。
谁说他不好奇,林客简直好奇得要命。
伦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林客转过头去,继续找衣服,借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失望。
他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开始,他曾经以为,或者说,他曾经怀抱希望,希望艾涯是因为林客的缘故,才对温特沃斯那么好的。
后来这个想法被推翻后,林客认为,是因为温特沃斯本来就非常迷人,艾涯也无法抵抗那个男孩的诱惑。
只是这个想法……似乎也不成立。
前几天,他们在会议室听医学研究院的汇报时,艾涯明明看到了林客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是谁,也让林客出门接电话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艾涯对于林客和温特沃斯的亲密关系,并没有插手干预过,更没有在林客面前表达过不满。
最重要的是,在过去几十年中,林客陪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知道艾涯周围,有过无数想招惹她的男人,对于男人这个物种,艾涯早就脱敏了。
艾涯看起来……并没有对温特沃斯产生像林客一样的喜欢。
林客不敢确定,只是有这样一个模模糊糊的判断而已。
事实上,林客非常害怕。
如果他和艾涯喜欢上同一个人——哦天哪,这太恐怖了。林客根本就不敢细想。
可是,艾涯的喜爱仍然很明显,以至于林客也无法分辨出来,艾涯对温特沃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艾涯让莱拉在圣诞节就住进戴伦庄园,是不是也另有所图呢?
林客立刻终止了自己的念头,他打住了自己不着边际的猜疑,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如果家族成员之间都不能互相信任的话,这个家族很快就要走向衰亡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林客不能容许的。
“我先去换衣服了,”林客对伦科说,他看着伦科身上皱皱巴巴的睡衣,“你也去换一身衣服吧。”
说完,林客就要往更衣室里走去。
“我房间里的水管不太好。”伦科冷不丁地对林客说道。
林客皱了皱眉,没有跟上伦科的脑回路,说:“水管不好,你去找……”
伦科神情严肃,伸出了一根手指,对林客一摆,正正指向了墙壁——林客跟着伦科指的方向看过去,意识到伦科并不是在说隔壁的房间。
伦科指的是住在二楼尽头的莱拉!
“怎么?”林客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
“戴伦庄园,从我们的太祖父买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进行了一些花里胡哨的改装,什么电子锁,还有自动武器,但是,这座城堡里的水管系统,用的还是温莎那一套——几百年前的老东西了,就算定时清洁,也还是联动的,会有响声。”伦科说。
林客点了点头。
伦科说得没错,如果要改装水管系统的话,意味着这座城堡里的地砖和墙壁都需要拆开,这些东西很珍贵,没有任何一个姓戴伦的人想做这件事。
“我对于淑女们保持美丽的手段表示钦佩,但是我从没想过,一个人洗澡要放二十八次水。”伦科对林客说。
这确实太多了,林客心里想。
“我会留意的。”林客对伦科说。
伦科点了点头。
等林客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伦科已经离开了。
在昏暗一片的室内,有一束车灯从窗户外照了进来,林客快步走到窗边一看,发现正是艾涯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