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折棠 第31章 暗涌（十）

宋时微回到云梦阁，拿出纸笔，在之上涂涂改改。片刻后，纸面上依旧是一片混乱。她瘫坐在地上，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江淮直看她脸色苍白的回去，心中担忧，许久后终是忍不住来到了云梦阁。房门紧闭，念春和阿雾在门口站着。见他来了，俯身行了个礼。念春微微侧身，给江淮直让了让。

江淮直走到门前，有些犹豫，片刻后终是敲响了门。

没动静。

江淮直心中闪过一丝慌张，阿雾和念春也察觉不对，连忙上前。江淮直再次敲响了房门，等待几秒后，还是毫无声响。

江淮直心中越发慌乱，后退一步，直接一脚踢门而入。左右环视后，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宋时微。她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瘫坐在地上。身边到处是凌乱的纸张，纸张上写写画画。

见门被突然推开，宋时微这才恢复些许清明。她抬眼看向江淮直，被门外的光晃了晃眼。闭上眼睛适应几秒后，才重新睁开眼睛。

江淮直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她，开口斥责：“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时微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扶住脑袋，狠狠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太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淮直这才看向地面上被她凌乱铺在地上的纸张。

宋时微猛然清醒，脱离江淮直的搀扶。立马将自己身边最近的两张纸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说：“阿雾！”

阿雾闻言立马蹲下了来，将地上的纸收好，念春也同样如此。

可还是晚了，宋时微伸手要去拿，江淮直先她一步拿起了那张纸。纸上赫然写着折棠案三字，以及一些细节。其实很多都被宋时微划去，看不出什么来了。但是却能清楚的表明一点，她在查折棠案。

江淮直举起那张纸，看向宋时微，眼神犀利，似乎要将宋时微看穿：“沈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宋时微朝着阿雾和念春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阿雾有些不愿，宋时微朝她眼神再次示意后，阿雾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宋时微手撑着地，借力站了起来，“诚如大人所见。”，声音虽虚弱，但却十分淡然。

江淮直朝她走近一步，直直的看向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无比清楚。”

江淮直许是被她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惹得生气，语气都变得咄咄逼人：“你可知晓折棠案牵扯背后牵扯多少，一个二十年前的案件，你究竟为何要查它！”

宋时微听着这些话，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当真是，好熟悉的一幕啊。”

她缓缓抬起视线，对上江淮直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江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也曾这么问过你？但是你不愿回答，所有我也没再询问。”

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表情：“江大人，是人都有秘密，我不也未曾逼问过你吗？”

“所以啊。”宋时微移开目光，走到椅子旁坐下，“江大人只需知道，至少现在。你我目标一致，不是敌人。”

这是江淮直第二次听宋时微说，他们不是敌人。她好似在自己身边立了一堵高墙，而他仅仅只因为不是敌人，获得了一个走近几步的机会。而那堵高墙里面是什么，他没机会窥得半分，哪怕他们是夫妻。

其实江淮直从不插手她的事，他知晓宋时微同别人不一样。她聪明又有主见，世俗于她只是虚无，而非囚牢。她知书达理，却又不困于礼。江淮直敬佩这样的人，所以在春风坊一案时，他默认她的参与。无关其它，他只觉得她满身光芒不该被掩盖。

但是折棠案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管你为何要查此案，但是你现在必须马上停手。折棠案牵扯甚多，绝非你可以承受的。”

“那你呢？”宋时微反问，“你可会放弃？”

江淮直哑然。

他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他自两年前知道折棠案疑有冤情时，就知道自己终其一生是逃不过了。

见他这副模样，宋时微也能看出来他是断然不会放弃再查此案的。心中衡量了一下，对江淮直查折棠案的理由稍稍有些确定了。

宋时微继续道：“江大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江淮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我不一样，我如今已是这般，你就当……”

还未等江淮直说完，宋时微便开口打断：“有什么不一样？”她站了起来，朝江淮直走近了两步，“江淮直，前些时日那些谣言你知道是我再背后推波助澜吧。”

江淮直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件事，愣了几秒后才点了点头。

宋时微望着他，一字一句从容道：“那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江淮直，你若千次万次地将自己置入泥潭，那我便千次万次地将你拉出！”

江淮直僵住，他看着宋时微说出这句话，只感觉心中猛然塌陷。就像是在一片昏天暗地中，他被困于泥潭中央，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于是他放弃，任由身体自然沦陷。他感受自己身体被淹没，心脏被挤压，让他窒息。

而此时突然有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白皙而干净。那只手的主人不在意他满身的污泥，也不惧怕那些污泥会弄脏她那白皙而干净的手。于是他被救出，从窒息中逃脱，自在地呼吸。随着新鲜空气一起的，还有那冲破昏暗的光芒。

宋时微没察觉自己这番话在江淮直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只是继续道：“你什么都没做错，这满身污名不该由你承担。我们都得清清白白的活着，然后看那些恶人，一步步坠入深渊。”

“你我如今有着共同的目的，我承认，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也向你保证，我手上绝对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宋时微又朝他走了两步，两人之间仅仅半步之差，“江淮直，不如你我联手如何。”

见江淮直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宋时微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道：“江淮直，你在惧怕什么？”

江淮直偏开目光，留下一句“我再想想。”便落荒而逃。

宋时微绷紧的神经随着江淮直的离去终于松懈，她坐下深深地呼了口气。她没再逼问，话已至此，接下来就要看江淮直能否想清其中利弊了。

今日确实是她疏忽了，但是如今这般局面也未尝不是好事。她之前好奇江淮直究竟查折棠案是为了功名还是为了道义，今日这番对峙，看得出来江淮直应当是为了心中大义。其实她本不想同江淮直联手的，如此开诚布公，风险太大。

但是就如宋时微之前所想的一般，他们两人联手，才是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她作为折棠案的亲历者，知晓着二十年前的往事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而江淮直作为如今的明镜司掌司使，手中掌握着整个明镜司。

宋时微去过明镜司几次，这几次中她看透了一个真相。明镜司看似只听陛下的指令，实则那几个重要的位置，都是他的心腹。江淮直能在宋弘和那般严防死守之下，既得了他的信任，又将明镜司纳入囊中不被发现，当真是好手段。

她看向外面，黑夜沉沉，月亮隐没在云层。整个天空像是被浓浓的墨色晕染，只能勉力看出几颗稀稀松松的星光。

她轻声低喃：“江淮直，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江淮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文思居的，他只觉得自己一路跌跌撞撞，脚步乱得就如同他现在的心一样。

他慌乱地回到屋内，然后急忙把门关住，似乎是要将什么东西隔绝在外。心中一团乱麻，却又不知道该从何理起。他背靠着门，琥珀色的双眼变得空洞无光。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缓缓走到书案前坐下。

他将目光放到书案上的一个锦盒中，看了片刻才伸出手将锦盒打开。他从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帛卷，在伸出手打开的时候又忽然停住。迟疑片刻，才将那布帛摊开。

他不再有所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布帛。只是双手紧紧握着，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他反反复复的劝说自己冷静理智，可却始终功亏一篑。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突然想到刚刚宋时微问自己的那句话：“江淮直，你在惧怕什么？”

是啊，他在惧怕什么？

他看着面前摊开的布帛，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直猛然坐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起桌上的布帛直奔云梦阁。

江淮直匆匆赶到时，宋时微正坐在院子的海棠树下发呆。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心中似乎有种预感。她抬眼看去，很快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江淮直。心中原本高高悬起的那块石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终究是安稳落了地。

江淮直察觉到宋时微的目光，脚步顿住。片刻后才继续走来，只是脚步不似之前急切。

宋时微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放在对面，江淮直也很自然的在她对面坐下。

江淮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明明刚刚脚步那般急切，可是在放下茶杯后，江淮直却始终没开口说话。将淮直不说话，宋时微也不催，只是慢慢喝着杯中的茶，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等到宋时微杯中的茶见了底，她才听到江淮直缓缓开口：“你今日说的，我答应了。”

宋时微并不意外，从她看见江淮直过来时同她对视的那个眼神，她就知道江淮直的意思了。宋时微其实早有预感，江淮直不会拒绝她。但是没想到，他能想得这般快。

她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然后推向江淮直面前：“这是我之前在秦晨那搜到的，关于春风坊一案的所以相关证据。”

江淮直脸色毫无波澜，他也早就猜到宋时微查到了什么。他没有立马拿起那些证据看，反而将那些证据移到一旁。在宋时微不解的目光中，拿出刚刚带上的布帛递给她。

宋时微接过布帛，打开一看，和离书三字便跃入眼前。

古穿版霸总·阿棠和她的小娇夫（bushi）

最近盘节奏盘的脑壳痛，卡在一个情节好久呜呜。但是总归是盘出思路来了，下本绝对不0存稿开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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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