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106章 十年生死1

十年后。

坐落在山窝窝里，开化不过三年的元阳县，终于出了一桩震撼大邺的案子。

元阳县令薛彦在位三年，好事一桩没干过，□□妇女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未来癸水的少女足有八十人。

元阳县是前朝六镇遗址，地处大邺东北方的一个山坳里，方圆百里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县城，却因其县令薛彦一句“女人的嘴，就是用来含男人的根的”言论而名声大噪。

此案由刑部亲审，最终薛彦不但被判以极刑，其死前，行刑之人更是割下了他的祸根，塞进他自己的最终，刑部那位定刑的大人，亲自写下“含根而终”四字，以威慑其它官员。

考虑到县城不能一日没有县令，而其它官员都不愿意来这破地方上任，吏部大笔一挥，一纸委任状送到元阳县主簿徐知春的面前，任命其为元阳县的县令。

委任状送到的时候，徐知春正在田间教手下的人耕田。

送委任状的差使犯了愁，田里站着两个男的，不知谁才是徐知春。他凭着本能，走到一个俊朗高大的男子面前：“阁下可是徐知春徐先生？”

男人歪头看了差使一会儿，下巴朝向他旁边的男子。

“这位才是徐先生。”

按理说，差使是道上的差使，职分再低，也不用看一个穷县县令的脸色，但耐不住这位徐先生在县里声名远扬。

正是这个无名主簿，带出了元阳县第一位乡贡。

差使万万没想到，县里大名鼎鼎的徐先生不但年轻，还是个残的。

他没有右臂，空荡的右袖挽成结，站在另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旁边，他活像个来招工的，不怪别人没认出他。

“徐先生...哦不，徐县令，这是吏部下发的告身书，往后去上级府衙办事，都以它为凭，您收好了。”

徐知春虽是独臂，但他接收告身书的动作仍温文尔雅，差使为自己方才的傲慢感到自惭形秽。

差使赶着回去交差，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要告辞了，旁边那气度不凡的男子突然拽住他的领子，“薛县令呢？”

薛彦在长安受审，他的情况还没来得及传到元阳县。差使把薛彦“含根而终”的事告诉二人，又补充道：“听说本来只是公开处刑，没有含根而终这一出，但此次判刑的官员，是那位女相公，薛县令说过的混账话传到了她而终，行刑前，她又加了‘含根’这一道刑。”

那看起来气度不凡的男子，说起话来确实一身悍匪气，差使见对方不好惹，赶忙告辞离开。

差使离去后，气度不凡的男子问道：“告发薛彦的信，你几时送去的？”

“九个月前。”

“九个月送去的信，现在才有结果，朝廷这帮酒囊饭袋还是老样子啊。”

徐知春并未答话，气度不凡的男子就是看不惯他这一幅，故意刺激道：“姓赵的那小贼婆，手段和那老贼妇有的一拼了，当初老子就该活活饿死她。”

徐知春淡淡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妇人左手提着食盒，右手牵着孩子远道而来。

他对男子道：“我回衙门了。”

气度不凡男子对着他骂道：“都破成这鬼样了，还装个屁。”

赵鸢收到元阳县寄来的信，已是三个月后。

一年前，她收到元阳县主簿的实名告发信后，立马派人去元阳县调查。她手头堆着一堆贪腐重案，只能入夜后处理这个案子，此案从立案到行刑，耗时尽一年，这一年她几乎没睡过一场好觉。

于是在元阳县主簿的答谢信和睡觉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三个时辰的睡眠不足以弥补这一年的劳累，上朝时，她趁着其它大臣们吵架的时候又打了会儿吨儿，原本打算一回家就闷头睡它一天一夜，哪料退朝后，人还没走出大殿，黄门侍郎柳霖叫住她：“赵郎中，今日御厨炖了羊汤，陛下喊你去喝羊汤呢。”

赵鸢忍住哈欠，道：“多谢陛下体恤。”

对赵鸢和柳霖而言，这都不仅仅意味着一顿饭。

天下能与女皇同席而食的人，能有几人？柳霖讪笑着：“赵郎中若得了提拔，莫忘奴才。”

赵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自然没听进去柳霖的话。

柳霖被赵鸢无视，回头便拿宫人出气。

“当年那位凭自己本事上来的，对本官都毕恭毕敬，她算个什么东西，到底不过仗着她有个相国父亲，又是个女人罢了。”

这顿羊汤吃的赵鸢坐立难安。

“听闻你母亲久病未愈，羊汤是补药，回头带些回去给你母亲。”

“多谢陛下体恤。”

“赵鸢，不是朕偏心赵相，他终究是你父亲，你对他心中有怨，但不能不孝，朝中现在多少人在背后说你不孝？哪怕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你也得装一装。”

“臣谨记陛下教诲。”

赵鸢没吃出御厨做的羊汤和自己以前在太和县吃的有何区别，她囫囵喝了汤，女皇终于切入正题。

“京兆尹天天往御史台告状，说你纵容江湖帮派，这些都是御史台送上来的奏折，你自己看。”

赵鸢熟练地摆出委屈模样：“陛下，臣过去三个月，出了十趟远门，审了三个大案，小案更是不下百起，坊间帮派的问题，本就是京兆府的职责，干我刑部何事？况且，刑部上有孟侍郎，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我一个郎中来遭受弹劾。”

“水至清则无鱼，民间的小打小闹，不引起民愤，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近几年江湖新起来一个扶云道，专劫朝廷官员，不是京兆尹告状，朕都不知朕的大臣被欺负成了这样。朕已派人查过，那扶云道的头目，正是当年的大盗江淮海，若你能将他缉拿归案，朕赐你御史中丞之位。”

女皇给的肉实在诱人，赵鸢放下碗，跪在地上，“臣并不负陛下所托，但是此事不在刑部职责范畴之内，若从刑部调用人手，刑部则人手不足，若从其它地方调用人手...只怕他们不愿帮臣。请陛下容臣先进御史台，以御史台的名义铲除祸乱，为大臣们伸张正义。”

“赵鸢，敢问朕讨官的，你是当朝第一人。”

“臣一心为公，日月明鉴。”

女皇开怀大笑，转头对身旁的伶人道：“昨夜你不是问朕为何专宠赵卿么？现在知道了么？敢争敢抢，才有肉吃。”

伶人向赵鸢投去哀怨的眼神，他始终觉得，女人活成赵鸢这样，真是悲哀。

膳后女皇午睡，赵鸢和伶人一并退下。

“赵郎中留步。”

伶人唤住她。

赵鸢回头：“何事？”

“方才见你只喝了半碗汤，怕你饿着，呐，这个给你。”

伶人把包着点心的帕子塞到赵鸢手上。

“沈公子多此一举了，本官饿不着。”

沈云岚想骂她，又不敢骂。

要不是看在她当初把自己从梨园捞出的份上，他才懒得管她饿不饿死你。

“我看你黑眼圈重，几日没睡了？要不我也替你按一按穴位，陛下近日都是靠我的手艺睡着的。”

“本官不敢。”

“你赵大人都敢向陛下讨官了，还有什么不敢？”

赵鸢终于抬起眼正视沈云岚了。她目中寒意凛冽，沈云岚不寒而栗。

沈云岚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就被她眼中的萧条吸引了。他是梨园戏子，打小师父就叫他们，女人一定是灵动的，是娇柔的。

可她的眼睛如一段枯木，仿佛对一切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后来沈云岚打听到，这遍是大名鼎鼎的赵鸢...准确来说，因该是赵隼。她是女皇的爪牙，别名赵隼。

她常陪着乐阳公主来梨园听曲，出手及其阔绰，后来，沈云岚被她包下，只给她一人唱戏。

沈云岚为了投其所好，四处打听她的喜好，打听了一圈，也只打听到她信佛，但既不吃素，又杀人无数。

沈云岚小心翼翼讨好着她，看了她的脸色足足半年，终于，她主动同他开口了。

她问他愿不愿意进宫给皇上唱戏。

沈云岚这才知道她根本不是看上自己，而是给老女皇物色男宠。他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她半个时辰，骂她不是人，骂她遗臭万年，骂她活该嫁不出去。

这女人竟然不为所动。

后来沈云岚还是折服在了钱财的诱惑下。他当女皇男宠这些年，在宫中也算呼风唤雨了，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女皇心中的地位可以比过赵鸢了，于是开始给女皇吹耳旁风，刁难赵鸢。

女皇从未问罪过赵鸢。

后来，女皇告诉他：“你告她的状，她都知道。她之所以不搭理你，是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个云字。”

宫里的人都很无聊，最不缺就是八卦。女皇那番话后，他找了几个宫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她当年跟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李凭云。

天下谁人都可以不识李凭云，唯独他们这些贱民不行。

知道她是李凭云的遗孀后，沈云岚把对她的为难改为观察。

赵鸢不像个寡妇，她从来不穿寡妇人的衣服，也不盘发，沈云岚一直怀疑她是利用自己“节妇”的身份掩饰自己的恶行。

后来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她杀贪官，也杀忠良，言官史官对她口诛笔伐，她从未在乎。

可以说这是一个目空一切的女人，她傲慢到让人忽视，其实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此时此刻，这个目空一切，有权有势的女人刚回到府上，到头就睡。

她一觉睡到天黑，赵十三娘来请她吃饭，她不应声，他就霹雳哐啷地敲门。

赵鸢被吵醒，放空片刻，拎起官服套在身上，“别敲了。”

打开门，赵十三娘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桃花扇面妆，却操着怨妇的语气：“不睡觉也不吃饭了？不怕饿死么？”

赵鸢想了想，“饿死比困死好一些。”

“去吃饭啦，小甜菜在灶房从早忙到黑，就是为了给你准备这口。”

“小甜菜呢？她怎么不来叫我？”

“回去照顾你娘了，她说怕你天打雷劈，要帮你尽孝。”

赵鸢道：“先去吃饭吧。”

赵鸢依然没什么胃口。

赵十三察觉出她有心事。这几年赵鸢越发不喜形于色，但也不是全然让人猜不透。

她可是能够一边看人行刑一边吃饭的货，连饭都不吃了，说明遇上了难事。

“你不是终于要去御史台了么？饿瘦了还哪有力气去整陈家父子？来，这个猪蹄给你。”

赵鸢扒拉了两筷子猪蹄后，道：“不是为了御史台的事。此番我之所以能去御史台，是向陛下许诺了能解决扶云道的麻烦。”

听闻此言，赵十三也陷入了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真要和六子对着来吗？老实说，我不觉得你能赢他。他手底下的人都是他亲自训出来的，陈家守卫那么森严，他们一个月抢三次，朝廷的官差根本不是对手，再说...你也不会真的解决他吧。”

“能坐下来商量再好不过，不过他未必愿意见我，要不...你去？”

“你脑子进水啦？他不愿意见你，就会见我啦？我才不去丢这个脸呢。”

赵鸢又不说话了。

赵十三知道她一旦沉默，必是在盘算阴谋诡计。可他还是本能地恐惧她的沉默。

眼前的人，不是当年那个满心慈悲的小姑娘，她的每一次沉默，都可能会造成血流成河。

“三天后我要办一场升迁宴，明日你替我给六子送一份帖子。”

朋友们，是这样的，因为我申榜操作不当，导致有可能被黑名单并禁止新文上榜，现在我欠了七千字的更新，编辑给我提很好的建议，然真的没什么可补充的，下部就接着在这里更了，之前收藏下卷的人们我对不起你们。

中间跨度有点突然，后面会慢慢用插叙解释。

追文的人们，看不懂我说什么话，周六晚上微博直播解释给你们，我实在不想打字了

盗文们米阿内，我又不完结了

我发4我没有在炸收藏，发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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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十年生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