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今晚给你派个活,记得早点过去等着。”
“啥活?牛哥。”王临川回道。
“也没啥,就是去接二少,他今晚去舞厅玩儿,你过去接他。他之前的司机家里有事,准备回老家了。嗯,拿着这是地址。”说罢程牛递过一张写着地址的名片给王临川,接着说:“如果等太久也不要进去打搅二少,知道了吧?好好干!说不定你以后就成他的固定司机。”
“好,牛哥,我知道了。”王临川话语含糊地答道。
他看了眼名片又看了车队调度员程牛,心想这也算是个好活?二少可是出了名的爱玩,不知道是何等的纨绔。
雨夜的魔都街道被霓虹灯映照得朦胧而迷离,车窗外是匆匆而过的行人和黄包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王临川按说好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舞厅门口,他手握着方向盘,目光顺着前方被雨水打湿的街道,看向舞厅中渐散的人群,就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一套考究的西装,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周时砚此时站在舞厅门口,与一名女士低声交谈,周围是喧闹的人群和闪烁的灯光,但他的目光始终游离在远方。
“那辆应该就是来接我们的车。”周时砚说完就朝着王临川的方向走了过来,顺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女士优先。”
“谢谢,小周总。”女士微笑着点头示意,坐进了车里。
周时砚随即关上门,走至另外一边上了车。
王临川看了一眼后视镜拘谨地说道:“二少爷,现在是送您回去吗?”
“回去,顺道去华山路把清欢送回去。”周时砚说完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煴朝着清欢呼出,清欢看到他的动作笑了笑,推了一把周时砚,霎时车厢内烟雾缭绕。
“好的,二少爷。”王临川注视着后视镜里发生的一切,注意到周时砚举手投足间的漫不经心。“这位二少爷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爱玩的主儿。”
后座的清欢忽然开口:“师傅,开慢点,我有点不舒服。”
“好的,清欢小姐。”王临川低声回应。
“对了,我叫周时砚,你应该认识我,以后不要叫我二少爷了,都新时代新文化了,叫我小周就行。”周时砚忽然往前排凑近了些,“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王临川点点头:“刚来不久,小…”他对周时砚说的“新时代新文化”感到意外,毕竟没有见过富贵少爷不喜欢被吹捧。
周时砚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车外的喧闹逐渐平息,车行驶至枕流公寓楼下,王临川低声说到:“小周…少爷,到了。”
周时砚看了一眼清欢说道:“明天还见面吗?”
“见。”清欢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递给他,周时砚看了一眼前排的王临川,接过口红迅速塞入自己口袋说道:“那我明日12点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清欢看着他点了点头,下车朝着公寓方向走去。
王临川直视前方,他从清欢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到她可能并非普通的歌女,刚想暗自揣测一番,又想到遇见这些复杂的事情,他的原则就是不多管,只要老板不说,他也不会多问多想,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于是又马上打消念头,继续好好开车。
“走吧,回周宁公馆。”周时砚说完开始哼起歌。“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王临川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周时砚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哼歌,神情放松而自在。
这时周时砚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临川。”
周时砚点点头:“名字好听,有文化。”
“这是俺爹给取的,因为我们家…就在黄河边。”王临川悻悻地答道
“你看上去年级也不大吧,估计比我还小呢。”周时砚问道。
“俺下个月就19岁。”王临川回道。
“哈哈,那你还是别叫我小周,怪怪的,还是叫周哥吧?怎么样”周时砚说完摇下车窗,细雨和冷风打到了他的脸上。
“好的,周哥。”王临川马上就觉得:“这个二少爷其实还挺好相处的,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纨绔,给他开车似乎还不错。”
周时砚接着问:“你喜欢听歌吗?”
王临川摇摇头:“不太听。”
周时砚笑了笑:“那我唱给你听。”他继续哼起了《月圆花好》。
夜色深沉,细雨如丝,王临川驾驶着出租车缓缓驶入一条幽静的街道。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在雨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车灯照亮了前方的建筑,那便是周宁公馆。
公馆的外墙由深灰色的石材砌成,显得庄重而典雅,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高的洋房,屋顶覆盖着红色的瓦片,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门廊两侧是两尊石狮子,威严地注视着来客,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宅邸的秘密。
王临川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公馆,他只知道现在工作的出租车公司、国内半壁的毛纺织都在周家手中,却不想如此的有钱,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如此气派的建筑,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大户人家。”
车稳稳停在周宁公馆的门廊前,雨声渐渐小了,只剩下车顶偶尔传来的滴答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周时砚,发现他依然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王临川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道:“周哥,到了。”
周时砚没有反应,呼吸均匀而平稳,睫毛在昏暗的车灯下微微颤动。
王临川想了想,解开安全带,轻轻推开车门,走到车后打开后座车门。雨后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摇了摇周时砚的肩膀:“周哥,醒醒,到家了。”
门廊上方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透过雨幕洒在周时砚的脸上,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高挺的鼻梁和微扬的嘴角勾勒出温润精致的,周时砚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离,像是从某个遥远的梦境中醒来,但很快聚焦在王临川的脸上。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有些沙哑:“哦,到了啊。”
王临川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让出空间:“是的,周哥。”
周时砚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西装外套微微滑落,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他的动作慵懒而随意,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说完,忽然凑近了一些,目光直视着王临川的眼睛:“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周时砚说完又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你以前在哪儿开车?”
王临川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平静地回答:“之前在码头做苦力,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公司。”
周时砚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语气轻松:“难怪看你开车这么稳当。”
他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门廊下回头看了一眼王临川:“明天下午两点,准时来接我。你以后就做我的专职司机?怎么样?”
王临川点头:“当然好,周哥。”
周时砚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程牛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那儿说,至于剩下的你就找他沟通就行。”
他说完,转身走向公馆的大门,王临川看着周时砚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却又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孤独。
王临川回到车上,握紧了方向盘,他想起自己从豫省一路流亡到魔都的经历,心中既有一丝苦涩,也有一丝庆幸“能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不管怎样,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二少爷,你回来啦,老爷在书房等你多时。”管家老秦看见周时砚迎了上去,顺手接过他的西装外套。
周时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回道:“好,我现在上楼找他,有说是什么事吗?已经23点,平日此时阿爸早已休息,估计又是催我进公司的事吧?”
“二少爷,你也知道老爷的,他怎么会告诉我们这些事,您快上去吧。”秦管家笑笑的说完,用目光送周时砚上楼。
周时砚快步抵达书房门口,直接就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父亲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他轻叹一口气,走到父亲面前:“阿爸,老秦说你有事要找我,都这么迟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周祥恩抬起头,目光严厉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现在迟!这个点才回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都去找那个什么歌女,我看你是被她蛊惑心智!你好好和你哥学学。明天!明天开始你就到公司上班,跟着他去管理公司。你都回来这么久了,都不报道,你以为你吃喝用度的钱都是风刮来的?最近又准备拓展新的分公司,你快点来帮忙。”
周时砚听到父亲的责备,他还是强压下情绪,低声说道:“阿爸,你放心,我过几天就去,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
周祥恩站起身,走到周时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该长大了!你从海外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务正业,你去听听外面怎么都怎么说你,让我的老脸放哪啊!”
说完周祥恩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无奈,他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奋斗经历,又想起外界对周时砚的流言蜚语说道:“你小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真是没办法啊,干脆丢外面去历练得了。”
周时砚听到父亲的责备顿了顿就低下头,没再多说别的,道了一句晚安后走出书房,他站在走廊的窗前,回忆起在海外的日子,那种自由和独立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