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 第6章 “沼泽”

“只有你能救世人”——老人的话像魔咒一样撞击着姜焕的脑子，巨石般沉重。

老人的脸变得扭曲，周围的景象像镜子一般炸成碎片，那句话如有实质，挤压着姜焕的身体，让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身体失控地颤抖。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已发生了改变，老人扭曲的脸和镜子碎片般的景象全部消失，年幼的小姜焕也不见。

周围是飘荡的风沙，一望无际的黄色铺袭，几辆残破的越野车倒在附近，这次姜焕不再以第三视角旁观，而是以第一视角感受。

他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背光朝他走来，那个人影拥有着一头柔顺亮丽的黑色长发，被风吹的杂乱地飘起，随着他的靠近，人影的面容也变得清晰，那是一张冷艳的脸，眉毛很细很长，锋利地上挑着，眼睛很漂亮——那是最吸引姜焕的地方，那里面曾燃烧着生动的火焰，让人感觉到活着，那是生的力量，生的激情。

但此时，那双令姜焕热血沸腾的眼睛变得死寂，他终于走到姜焕面前，风把他的长发吹进了眼睛里。

姜焕想帮他理下头发，刚抬手，就被那人抓住手腕，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睛看他却又不像在看他。

那人的嘴巴轻微地动了动，吐出让姜焕脸色惨白的话：

“只有你能救世人，为什么你不救世人，为什么你不救我？”

姜焕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他忽然笑了笑，挣脱了那人的手腕，快速地抚上了那人的脸，轻轻碰了碰，然后放下手，声音凉凉地开口：“装也不装的像一点，小衣怎么可能会和我说这种话，我的小衣也不会是这种死寂的模样。”

他的神色变得很冷，眼底一片寒凉：“你们的罪责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死寂荒芜的土地，残忍无情的人类，残暴变态的变异兽，我拿什么去拯救？”

说到这里，他讽刺地笑笑：“拿那些异能吗，拿这难以受伤的□□，还是拿那可悲的所谓‘纯净’的血液？”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少，而那些力量有多大，以卵击石，蚍蜉撼树，既是命定的趋势，既是人类的抉择，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要我说，你给全人类都这样洗脑，说不定还真能爆发出所谓信仰的力量，拯救这残破的世界。”

姜焕说完，低头沉默一会儿，收敛了笑容：“那么现在，停止这无聊的闹剧吧。”

话音刚落，他就凝起一股磅礴的精神力，击碎了幻境。

……

华采衣等人刚往里走了两分钟地面就开始剧烈地震颤，颠得他们头晕眼花。

华采衣向后甩了一根绳子，皱眉忍着不适喊了一声：“排好队抓住绳子，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稳定的东西！”

索尔抓上绳子后就开始四处摸索，突然，他摸到一个坚硬的大石头，摸了摸感觉挺稳定，然后兴奋地向华采衣招手：“华队！这里有！”

华采衣听到声音向后看去，索尔正抱着一块黑色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不对！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朝索尔大喊了一句：“松手！跑——”

只见那块黑色的“石头”突然睁开了绿色的眼睛，震颤的“岩壁”当中伸出了六条肢体，上面裹着坚硬的鳞片，“石头”大吼了一声，那声音在逼仄的过道内回响，简直要震碎人的耳膜。

“石头”彻底从岩壁中钻了出来，站起身有三米高，头顶的“岩壁”已经软化，在“石头”的头旁边流动。

索尔还没从华采衣的话里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往面前的“石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那双瞳孔里有一个类似正六边形的图案在旋转，吓得他“哇”一声松了手砸在软化的地面上。

“不疼诶”他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见一只巨手朝他挥来，他赶紧爬起来作势要跑，但地面起伏太大，他直接绊了一跤，再次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手，眼睛一闭，脑海间闪过了他悲惨的一生，耳边是他哥索加大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想，好不容易被他哥舍命就下来的小命，这么快就又要丢掉了吗……

他等了两秒，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袭，他睁开眼，看见朝他袭来的巨手上多了几把飞刀，一根黑色的绳子正把那只巨手死命往旁边拽，他哥跑了过来把他拽走。

他看见那个漂亮的队长一手拽着那根黑色的绳子，另一只手抓着刀片，后退两步顿了一秒，然后快速向前冲过去，将怪物的巨手砸向地面，然后轻巧一跃，借着那只巨手快速扒向怪物的身体。

怪物像是被激怒，狂躁地抖动着，华采衣扒住怪物身上的一个凸起石块，身体在半空中摇晃。

他手臂用力，一条腿蹬上了怪物的身体，一手从腰间抽出绳子，用力一甩勾住怪物的绳子，他感觉到绑在他头发上的皮筋随着剧烈的动作有松散的迹象，几缕发丝贴着他的脸，让他感觉有些痒。

但他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确定绳子拽紧那怪物的脖子后，他松开了那个凸起的借力点，转为双手抓绳，然后快速地借力向怪物的头颅狂奔，快到顶的时候从腿侧抽出锋利的刀，纵身一跃插进了怪物的眼睛。

华采衣踩着怪物的头，将刀又往里进了一寸，怪物的怒吼让他有点耳鸣，而那松散的皮筋终于不堪重负地挣脱了出去，发丝飞舞，怪物的液体迸溅了出来，他抬头闭眼躲过，那滩恶心的液体就溅在了他雪白的脖颈上。

索尔抬头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感叹道：“好美啊……”

感受到身下的怪物动作滞缓了许多后，华采衣确定了眼睛就是怪物的薄弱点，他从侧腰拔出一把小型的枪支，怼着怪物的眼睛开了两枪。

等怪物彻底不再动作，他跳了下来，走向大队伍中，就见索尔莫名脸红地看着他，眼神闪烁地结巴道：“谢……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们兄弟俩一次。”

说完立马低下了头，整张脸爆红。

华采衣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懂他这样的神态是作何，不会是吓地发烧了吧？

于是他回道：“没事，本来你们也是跟着我而遭遇危险——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可以让你哥带你先返回，我看你有点发烧的样子。”说完，他也没等索尔回复，继续迈步向前走。

“啊……啊？”索尔猛然抬头，看着华采衣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然后拉着他神色不明的哥向前追去：“华队！华队！等等我们啊——”

石头怪死后洞穴内的震颤减缓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华采衣一行人继续以一根绳子防止人走散，还没平静两分钟，又有几声呻吟声和求救声响起。

那软化的“岩壁”突然变成沼泽类的东西，正吸着他们的几个队友往里去，上前营救的人没两秒钟也被卷了进去，冷兵器对这玩意儿没用，华采衣开了一枪试水，结果子弹也被消声卷了进去。

华采衣当机立断地拿打火机点燃了绳子，拿点燃的一头去触碰卷着其中一个人的“沼泽”。

那“沼泽”这次没有把绳子如法炮制地吸进去，而是像被烫到了似的颤抖了一下，卷着人的吸力松了点，华采衣立马人体描边似的将那人周遭的沼泽烫了一遍，然后看着时机把人拉了出来，他朝其他人喊了一句：“用火！”

其他人看着华采衣刚刚的救人动作，立马开始学起来，华采衣也马不停蹄地去救下一个人。

很快就剩最后一个了，华采衣看了一眼，那人身体已经被卷进去的差不多了，只剩一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旁边的索尔颤抖地用火碰着“沼泽”却没能让它有松动的迹象，他崩溃地抽泣着：“哥……”

华采衣简直要怀疑他们兄弟俩上辈子触犯了天条，他恍惚间感觉眼前的景象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他无奈地走上前，拍拍索尔的肩膀，说了句：“我来吧。”然后接过索尔手中燃着火焰的绳子，对准流动速度较快的“沼泽”烧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沼泽”对火有点免疫，烫了很久都没什么松动的迹象，索加已经快被完全淹没了。

华采衣立马转换方向，集中烧索加手臂旁的“沼泽”。

这种集中的烫伤终于让那堆“沼泽”有了松动的迹象，慢慢地，索加的胳膊露了出来。

华采衣正准备再接再厉的烧其他地方，索加的手臂突然抽了出来拽他的手。

华采衣皱了皱眉：“松开，你这样我没法救你。”

但索加仍不管不顾地拽着华采衣，甚至还加紧了力道。

华采衣正准备打掉他的手，突然索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全力把华采衣拽了过去，然后置换似的，他挣脱了出来，把华采衣推了进去。

华采衣猛然看向他。

索尔也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索加：“哥？”

索加挣脱了之后就平静地说道：“华队比较厉害，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弄不死人，本来我就是被我弟拉过来的，你是副队，救队员是你的责任，而且这种情况下你存活的几率与时间比我高出许多，我们能有更多地时间去救你……”

索加的话音未落，就见华采衣前方的地面突然开始塌陷，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尝试救华采衣的索尔往外拉，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被沼泽包裹住的华采衣，摇了摇哭喊的索尔，喊道：“我们救不了他，现在去找姜队说不定还有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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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