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 第25章 感染

索尔的眼神中铺满了失落，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没关系，他想，很快他就可以向华队证明，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他不再只会拖后腿了，他也可以有所作为，也可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至于药剂……索尔又看了一眼华采衣脖子上的红痕，有些自私地想，这个可以让寻常人激发异能的药对于姜焕这种本来就是异能者的人来讲，估计会有很大的异能提升作用，如果让姜焕服用了这个药剂，他就成了异能者中的最强者，到头来，姜焕还是最耀眼的那个，而他，在华采衣眼中依然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大家都平等就好了，所以这份饭菜的药剂就不下了……

索尔快速地把饭盒放在了窗口里，小声地说了句：“华队对不起之前给你造成困扰了，这是你们的饭我放这了，祝你们一切都好。”然后迅速跑开了。

姜焕把饭拿进来，打开盖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带着点无奈地说：“说真的，这份饭我不太敢让你吃。”

“嗯？”

“你太招人了，他明显对你还没死心。”

“啊？”

华采衣懵了，姜焕怎么知道索尔对他有那种心思？

“我知道他跟你告白的事，但我没把他看作竞争对手，我知道他争不过我，对吧？”姜焕用拇指蹭了蹭华采衣的唇角，倚着门歪头打量着华采衣的脸庞，眼神暧昧而缱绻。

华采衣抓上姜焕的那只手，抻开他的手掌，将他的手心贴靠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当然，我只喜欢你。”

姜焕忍不住凑上前又亲了他一口，低低地说：“但他这样对你纠缠不休真的让我很不爽，他刚刚的表现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会不会对你下点药什么的。”

华采衣听完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分析，然后摇了摇头：“应该不太会，他没有这个胆子，而且我们俩都吃这份饭，他总不至于疯狂到把我们俩都药倒——但是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打电话让他们重新送一份来，或者我们俩这顿就不吃了，也没什么关系的。”

“好啦好啦，逗你的，我刚刚仔细看过闻过了，没有什么奇怪的药物，放心吃吧。”姜焕将华采衣拉到餐桌前，给他摆好碗筷，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笑眯眯地撑着下巴：“我要先看你吃。”

姜焕自从被注射药物觉醒异能之后，对其他的各种药物都很敏感，可以看出或嗅闻出不对劲来。

华采衣塞了一块面包堵住姜焕的嘴：“哥，你也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

……

隔离区，半夜。

这是一个没有声音的夜晚，一切都静默，甚至听不到风吹动沙子的声音。

夜空中为数不多的几点星子，像鲜红的血滴，垂落在黑色的天幕中，仿若什么不详的征兆。

沙尘在岩石上颤栗，整个隔离区凝固了一般，时间像是被静止，在这恍惚永恒的沉默不安中，生命仿佛沤珠槿艳。

突然，沉默的镜子被打破，一声嘶吼刺穿凝固的夜晚，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隔离区的一扇扇坚固的铁门从内部被一阵阵砸响，伴随着远方传来的嘶吼声，像催人死亡的紧密鼓点。

咚，咚，咚——

华采衣睁眼坐起，和睡在自己右边同样清醒的姜焕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地换衣服装备武器。

姜焕起身敲响了他们房间专有的警报铃，刺耳的鸣声响彻整个隔离区，也传到了中心区的内部。

隔离区完全乱了，嘈杂的声音震破着每一个人的耳膜，陆陆续续有门被砸破，里面的“人”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姜焕拉开取饭的小窗口，借着它观察外面的情况——

简直像是丧尸围城。

华采衣站在姜焕侧边，看着窗口外的世界，眼底晦涩不明。

破门而出的本该是几天前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队友，但却变成了他熟悉的噩梦，回忆中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重新涌上，像是突起的泼天巨浪将要将他溺毙。

“哥，是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新型变异兽，亚瑟用血豢养的新型变异兽，险些让你陷入幻境的新型变异兽——”华采衣的声音很哑。

姜焕抓住了华采衣紧握的手心，眯了眯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有种山雨欲来的威势。

“没关系宝贝，既然亚瑟喜欢这样玩，那我一定不让他的希望落空。”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变异，诱因是什么？为什么我们没事？”华采衣边盯着下面的局势，边低声问道。

接着，他眼里寒芒一闪：“——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姜焕看着那些“人”有目的地向他们房间围堵过来，给他的贴身改装枪上了膛，塞进华采衣手里，然后去旁边拿了个肩抗式炮弹架在右边肩膀上。

在第一批“人”刚砸上他们的房门的那一刹那，华采衣猛地拉开门，与此同时，姜焕的几颗连续炮弹“砰砰砰”地射出，左右扫射。

姜焕回来之后自愈异能慢慢恢复，上次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现在没有顾虑得多。

“还是注意一点，因为我不确定这些东西和之前那个是不是完全一样，或者有没有升级，注意一下他们的血液，尽量不要沾上。”华采衣边偏头对姜焕说，边抵住门两臂伸直快速朝前方开枪，又曲肘用枪托敲晕了往他身上贴来的怪物，补枪的时候往旁边躲了一下飞溅的血液。

“好，你也小心。”

他们背靠背解决了周围的一批怪物，对视一眼，迅速下楼来到大空地。

华采衣从下往上扫视一圈，除了他们以外的每个房门都是被“人”从内部暴力破开，黑色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像梦中的地狱。

又有一些人在朝他们靠近，华采衣迅速关注了一下边角，沉着声音说：“除了我们，这片隔离区的人都被感染了。”

“而且，之前的那一只可能还在附近。”

大空地空间广阔，他们又跑到了比较远的地方，远距离射击姜焕能保证一枪毙命，又不用顾及溅出的血液，因此随意了许多。

他盯着变异兽的头部由近及远挨个射击，评价道：“被感染的这些明显等级过低，可能还没被血液养起来，一枪就能致命，和普通的人一样脆弱。”

“被隔离的人并不算很多，他们没有武器，攻击力和防御能力也没被升级，注定达不成任何目的——而且，既然能默不作声地把整片隔离区都感染，为什么单单放过了我们，如果想让我们被变异兽折磨杀死，又为什么放任他们这么脆皮。”

姜焕摇了摇头，“啧”了一声，“这亚瑟的做法是越来越让人迷惑了，我甚至分不清他是想放个烟雾弹干扰我们的视线，还是只是想示一下威。”

华采衣两枪身体一枪头把最后一个怪物干掉，把枪还给姜焕之后四处检查了一下，也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明白，换以前的话，照我对他的理解，示威的可能性大一点，但现在我也说不准他是个什么想法——周围也没什么陷阱，就像感染这一片的人是他的最后一招似的。”

“不对，不对——有哪里不对。”

姜焕走到隔离区之外，眯眼往远方看了一眼：“距离我拉警报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还没看见中心区那边来的救援？”

……

不知道为什么，索尔回去的时候有点惴惴不安。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原以为是刚见过华采衣带来的兴奋余韵，或者是成功将近的紧张欢愉，但显然，这不能解释他心底那隐秘的慌乱感从何而来。

太过顺利了不是吗？

英雄之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他努力摇了摇脑袋，想打消心底的那点不安，他不断宽慰自己，没事的，有些机会就是那样轻而易举，这是上天开眼。

为了安全，隔离区离中心区有一定距离，设在了D区附近，索尔没有车，要从隔离区走回去需要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内，成功的幻想以及现实的不安一直在左右撕扯着他，索尔不断加快脚步，想赶紧回中心区等待。

没关系，见到人，见到人就好了。

但在中心区等待着他的，不是他想象中将要把他视作英雄的人们，不是将来立着他丰碑的活动场，而是——

连天的炮火，喷射的血液，人们的吼叫呻吟，子弹与刀枪穿透血肉的声音……

中心区原本有着末日之下残存的美好，欢声笑语，玩闹打趣，这里的人们总是充满希望的，他们相信未来会变好，在“云腾”这个庞大组织的庇护下，他们的前途是光明璀璨的，因此这里总是充斥着美丽的朝气。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索尔甚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想，他是不是走错了位置，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云腾的中心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人闯入？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余光中看见索加着急地朝他跑了过来，眼睛一亮，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哥哥，哥哥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对吧？而且，而且隔离区的人不是已经开始进化觉醒异能了吗？一切都可以挽回，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到索加跑到他身前，皱着眉头问出了那句让他惊出一声冷汗的话：“你怎么没给姜焕和华采衣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