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之刃 第7章 何处名僧到水西

这话一出，宋煜庭和叶鸣笙都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赵希声见他们两人都不说话，将信将疑的样子，不由得再次叹气，摇了摇头。

他指着宋煜庭，缓缓说道：“宋煜庭，自小在神女峰下长大，你的师父是闻玄，师叔名唤白刚，前些日子偷偷地跟着你师叔跑出来的吧！”说完，赵希声挑眉瞧着宋煜庭，“想不到你这少年生得英俊，看着乖巧，私下里倒是怪能闹腾的。”

宋煜庭脸上有些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闻玄给老衲传书，拜托老衲照顾着点他这个小徒弟，可惜啊，来晚了一步，你们和五龙帮的人已经碰上了，还丢了个白刚。”赵希声说着，从他那破烂衣服里翻翻找找，掏出来早被揉成了一个小团的信纸，递给宋煜庭。

宋煜庭拿来一看，果真是师父的字迹，又惊又喜，想到师父如此挂念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片温热。

他收好信纸，恭恭敬敬地对着赵希声行礼：“师伯在上，煜庭有礼了。”

赵希声捻着胡子，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又转向叶鸣笙，“你这少年啊，把刀收了吧，小小年纪和火龙的人动手，真不愧是四方里青桐镖局的小少爷，勇气可嘉。”

叶鸣笙被那一句“师伯”惊得不轻，愣了半天，心说宋煜庭这人怎么还有个一把年纪还这么不稳重的师伯，出家人不像出家人的。听了赵希声这话，他马上收了刀，悻悻说道：“前辈，实在是多有得罪。”

宋煜庭奇道：“师伯，你还认识他？”

“当然，你们昨天和火龙交手的事老衲都看见了，只不过啊，老衲不方便显身。”赵希声嘿嘿笑着。

他接到闻玄传来的书信后便思索着宋煜庭和白刚能到哪去，思来想去，就确定了清城这个地方。本来赵希声可以早几天到，可谁让老僧就是个爱玩的，一路上看花赏景，吃喝玩乐，把身上的钱财花了个差不多，还耽误了几天才到。还没进城，先瞧了一场厮杀大戏。

赵希声大手一挥，“不打紧，不打紧。”说着，他又走到白马前，双脚一点地，飞身而起，十分灵巧地坐上了马。他把腿盘了起来，“老衲也不跟你们两个小辈客气了，这马就让老衲骑着吧，咱们走着！”

“师伯，我们去哪儿？”

“咱们往南走，你们俩小娃娃啊，跟着老衲好好闯荡吧。”说完，赵希声轻轻一扯马缰绳，那白马恢恢叫了一声，迈着步子小跑起来，轻快极了。赵希声朝两个小辈挥挥手，大声说道：“跟上跟上。”

宋煜庭觉得这老僧实在是好玩，活是个老顽童，既唤了一声师伯，那自然是自己人，当即跟了上去，还拍了拍叶鸣笙，示意他也跟上。

叶鸣笙实在是哭笑不得，虽说他只比宋煜庭大了一岁，但从小在江湖里摸爬滚打，比起宋煜庭的纯真，他少年意气中更多了份谨慎。

他看看前面马上坐得稳稳当当的赵希声，又瞧了瞧赵希声身后兴致勃勃的宋煜庭，心中想了想：遇上这样两个与众不同的人，走上一程又何妨？想到这儿，多日来的疲惫与烦恼不由得一扫而空。他笑了笑，也跑上前去。

夏日骄阳照射着大地，却不叫人觉得闷热，偶尔还有一阵微风拂过，伴着几声清脆的鸟鸣。苍茫天地间，一马三人，相伴前行。

白马“嘚嘚”地跑得欢快，赵希声悠哉地坐在马背上，半眯着眼，嘴里还哼着小曲，简直不能再自在了。再看身后那两位少年，宋煜庭一身白衫都浸了汗，皱着眉咬着牙还紧紧跟着赵希声。叶鸣笙脱下了带血的紫袍，换上了从宋煜庭包袱里拿的青衫，此时也已是大汗淋漓。

“喏，前边有条小河，咱们在河边歇歇脚。”赵希声吩咐。

三人来到河边，两个少年再也坚持不住，用手捧着河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随后都跌坐在河边，大口地喘着气。

赵希声从马上跳下来乐呵呵地看着他俩，“小庭儿这腿上功夫是稳，却不灵便，鸣儿虽有点轻功的底子，却不精，还需稳固根本，精益求精才是啊。”

这俩小辈一听，恍然中又带了些许敬意，他们只以为匆匆忙忙地在赶路，谁能想到这老僧竟观察得如此仔细，还能指点一二。

“好好歇歇脚，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赵希声在自己的铁葫芦里灌满水，带着两个小辈继续赶路。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和这样年纪轻的少年人打过交道了，如今和这两位少年同行，倒觉得自己也年轻不少，神清气爽极了。

三人继续向南而行，也许是为了考验宋煜庭和叶鸣笙这俩小辈的腿脚功夫和耐力，赵希声偏挑那不好走的路去行，两个少年跟得吃力极了。

他们走至一片树林中，前方突然窜过去一只野兔，赵希声两眼一亮，对着两个少年说道：“快！捉住那只野兔。”

两少年不明所以，但也上前追赶那只兔子。

这兔子身量小，一个劲儿地往前窜，灵活极了。宋煜庭大步追上，伸手便去抓，这兔子身形一转，巧妙地从他臂弯下逃走了，继续撒腿狂奔。

宋煜庭“嘿”了一声，也继续追去。眼看着就要追到，宋煜庭这次双手并用，一手去抓兔子，另一只手从旁边拦着，防止兔子再像上次一样从旁边溜走。

只听“咚”的一声，宋煜庭和前来抓兔的叶鸣笙撞到了一起。两人吃痛，都“哎哟”一声，叶鸣笙捂着脑袋看着宋煜庭，眼里满是疑惑和吃惊。宋煜庭被他这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叶鸣笙也绷不住脸，笑了起来。这一来二去，野兔又逃之夭夭了。

赵希声在马上看着，也被逗得捧腹大笑：“哎哟，两个臭小子，被一只小兔子戏耍了吧。”说罢，他从马上跳下，双脚轻轻一沾地，便一跃而起。

只见赵希声纵身向前，身法极快，双脚交替点地，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眨眼间飞身出去好远。眼看赵希声就要追上那只野兔，他这次跳得极高，向着前方的那棵树跃去。赵希声并没有落到树上，反而用脚背勾住树枝，身子向前倾倒，整个人绕着树枝转了整整一圈，等回身上来，野兔已然在他手中。

宋煜庭和叶鸣笙俨然是被赵希声露的这一手给惊到了，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赵希声稳稳落地，手中掐着还在挣扎的野兔。他笑嘻嘻地看了看兔子，又转过头来看那灰头土脸的两个少年，笑道：“你们啊，功夫不到家，连个野味也吃不到。”

“来，生火，老衲给你们烤野兔吃。”

赵希声拿了叶鸣笙的长刀，一刀了结了野兔的性命，“好兔肉！”说完，他还不忘嗔道：“软刀！”他又用这把“软刀”削尖了折下来的树枝，把兔子架在上面。

叶鸣笙：“……”

宋煜庭这边早已把火生好，自己还弄了个“黑脸”。叶鸣笙走过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宋煜庭擦擦脸。

赵希声把野兔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鲜红的兔肉就变了颜色，赵希声又拿着叶鸣笙的刀，用刀尖挑下一小片肉，对着嘴吹了吹，就吃了下去。

“香！你们也尝尝。”说着，赵希声把烤好的兔肉递给两个少年。

叶鸣笙边吃边疑惑着问他：“前辈，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还不忌口？”

赵希声吧唧吧唧嘴，悠悠说道：“当年老衲要出家，那寺里的和尚偏就是不肯要老衲，说什么心里仍有执念，做不到四大皆空。”赵希声望着一旁被微风吹动的枝叶，看似无所谓地说着自己的前尘往事。

“也罢，他不肯接纳老衲，那老衲就自行给自己剃了头发，只不过老衲这僧人可没那么多规矩，老衲乃天地间一逍遥僧，谁也管不到。后来在江湖上漂得久了，人家见我腰间挂个铁葫芦，便叫我铁葫芦僧。”

宋煜庭静静听着，心说这师伯可真是有意思极了，但他不明白这么有意思一个人，当年为何会想着出家。师伯自己不说，他一个后辈也不好问。

吃罢，宋煜庭问道：“师伯，我们何时去找师叔呢？”这一路上他虽说十分劳累，但找白刚这件事他一直没忘。

赵希声摸了把胡子，瞧着眼前这个眸子发亮的少年人说道：“庭儿，万事不可心急，有些事不是你着急去办就能办成的。”

他一改向来显现出的轻快，认真地对宋煜庭说：“师伯向你保证，你师叔他不会有事，五龙帮的人不会害他。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可以有所倚仗，人一旦有了倚仗，才能有上天入地的气魄。”

“否则，只是莽夫之勇，到头来都是成全了他人罢了。”

赵希声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把两位少年都听得呆住了，还没等他们回过味儿来，这老僧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不靠谱，起身上了马。

“再往南走便是铁木峰，老衲带你们去寻仙！”

经过这大半天的相处，宋煜庭和叶鸣笙对这老僧可谓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中夹杂着对这位老前辈的满满敬意。江湖之中，有这样一位前辈指引着前行，也算是平生幸事。

两个少年起身拍掉身上的土，结伴去追随前方小跑着的马，踏上了那老僧所谓的“寻仙”之路。

标题“何处名僧到水西”出自唐朝李白《别山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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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处名僧到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