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之刃 第30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人们常说，时间这东西，总是背着人悄悄溜走，那快乐的时光只能是更甚了。

一晃眼，已经过了腊月二十四。

这天，叶楠在屋中写春联，宋煜庭、叶鸣笙、王武三人就在一旁陪着他。

对于叶楠来说，写春联可是件大事，每年过年时，青桐镖局大门上的春联必须是他亲自写的才行，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还必须要自己贴上去，现在，这贴春联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小辈们了。

叶楠站在桌前，手拿着毛笔，手腕悬空，一笔一划地在红纸上写下自己事先想好的春联，叶鸣笙坐在一旁给他研磨，宋煜庭和王武在另一张桌上裁纸，镖局里房屋众多，每个门前都要贴上一副，光是裁纸就是个不小的活计。

“旧岁得来英才聚，来年可寻雪中春。”叶鸣笙一字一顿地读叶楠写下的内容。

叶楠轻轻放下笔，目光柔和，打量着自己写的字，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爹，你这是……”叶鸣笙看看春联，又望向叶楠。

叶楠眯着眼睛哈哈一笑，“今年咱们镖局来了煜庭、小武，还有已经离开的白姑娘，个个都是好样的，怎么不算‘英才聚’呢？”他看向坐在一旁仰头看他的儿子，“你有了这几个兄弟，我这个当爹的很是放心，以后的路就要你们一同披荆斩棘，去寻‘雪中春’，如何？”

“原来是这个意思。”叶鸣笙点点头，觉得他爹写的这幅对联寓意真好，以后的路，可不就是他和几位兄弟一起去闯吗？

宋煜庭将新裁好的红纸拿来放到桌上，看着这幅对联，他刚听见叶楠向叶鸣笙解释其中寓意，自然便懂了。

宋煜庭道：“叶前辈写的真是好，不仅是字好看，这内容也是绝佳的。”

“也忘了从何时开始了，每年都要写上这么一副，既然是自己写的，自然是要更用心一些。”叶楠铺开一张新的红纸，“我也曾看过街上卖的那些对联，换来换去总是那些词，我想干脆还不如自己写，想想镖局这一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来年有什么愿景，都可以写下来。”

说着，叶楠拿起笔，稳重又不失灵活地挥笔写着他那叫人拍手称绝的正楷。

叶鸣笙边看边感叹道：“唉，爹的字我一直都学不来。”

宋煜庭道：“叶前辈的楷书写得苍劲有力但也不失圆润，要达到这种效果肯定是要勤加练习。”

叶楠手中的笔挥舞几下，一副对联就又写成了。他放下手中的笔，笑道：“煜庭说的对啊，你又不肯多练习，心思又没在练字上，怎么能有所长进呢？”

叶鸣笙笑着说道：“是，爹教训的是。”

“好了，别让我一个人写了，你们都来写写。”说着，叶楠把王武也喊到近前，要他与宋煜庭、叶鸣笙二人一起写春联。

这下子三人都犯了难。若说要他们像在“与天齐”中一般拿件兵刃施展一番，这三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就动手了，可是到了写个字，就看看谁眉宇间隆起的疙瘩大了！

“这……这我是个粗人，平时就会舞刀弄枪，这文雅的事我实在是干不了啊，叶前辈。”王武满脸愁容，一再推辞。

宋煜庭虽说师父教过他写字，可是就像叶楠说的，他又不勤加练习，心思也没在这上面，所以写出来的字也就勉勉强强能看。

看他们三人这愁苦的样子，叶楠哈哈大笑。“这就把你们难住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写个字又能怎么样，写得难看谁笑话你呢？咱们之间又没有外人。”他拍了拍叶鸣笙的肩膀，“笙儿，你先写吧，让爹看看你有长进没有！”

叶鸣笙抿了抿嘴，拿起笔开始写。显然，他控笔的能力实在与叶楠相差甚远，手腕悬空着一直在抖，写完后看着虽也不错但是细枝末节的地方处理得还是不太完美。

叶楠看了看，微微点头，说道：“还是缺乏一个‘稳’字。”

“庭儿，你来！”

宋煜庭并没有像叶鸣笙和叶楠一样站着写，他把叶鸣笙坐的那凳子搬来，自己稳稳当当坐在上面写，“如此，我手抖得就没那么厉害了吧！”他心中是这般想的。

他一笔一划写得极慢，写完后就听叶楠道：“嗯，稳却失了些果断，下笔太犹豫啊煜庭。”宋煜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武啊，不会写又怎么了，你就试试看！”

王武也学宋煜庭，坐在凳子上写。写完后几人一看，顿时明白王武所说的“不会”了。

只见王武的字大小相差甚远，还歪七扭八，不往一边倒。王武十分尴尬地放下笔，对着叶楠道：“叶前辈，我都说了我这不会，写得实在是看不过去……”

叶楠反倒笑得十分欣慰，“你能拿起笔，有这份勇气，就十分让人敬佩了！”

“行了，咱们一起写一会儿，写成了三十好把他们贴上啊！”

说着大年三十，一转眼就到了。

镖局里的众镖头、镖师、趟子手基本上全都回到自己家去过年了，镖局里就剩下叶楠、叶鸣笙、宋煜庭、王武还有像刘小祥这般被镖局收留的小杂役。

一大早，众人就欢欢喜喜地拿着前些天写好的春联一起来贴。

刘小祥起得最早，他起来后就熬了一大锅浆糊，从自己屋里找出来一把毛不多的刷子，就端着个锅来找叶鸣笙等人。

叶鸣笙正在屋中和宋煜庭、王武一同拿对联，看看哪副贴在哪里比较合适。三人决定先从镖局里面的屋子开始贴，最后再把叶楠写的那副贴在镖局大门上。

三人拿着春联一出门就看到了刘小祥小跑着过来。

“哎哟看着点！那浆糊都快叫你洒完了。”叶鸣笙笑嘻嘻地说道。

刘小祥连忙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的锅，“哪有！小镖头惯会吓唬人。”

几人笑了笑，就一同去贴春联了。

宋煜庭三人写的春联自然是要贴在各自屋门上。贴的时候，三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都互相打趣。

等到了王武门前，宋煜庭把王武写的春联拿出，往墙上一放，刘小祥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武哥，你这字怎么写成这样！”

王武脸上一红，随即怒道：“你这小子眼睛都要笑没了，有那么好笑吗？！”

“我……我就是不擅长写字，等我多写写，肯定就会好看的。”

刘小祥点点头，“嗯，我看你天天往驿站跑，以为你字写得很好看呢！”

闻言，王武脸上更红了，宋煜庭和叶鸣笙哈哈大笑起来，宋煜庭道：“哎呀刘小弟，字写不好往驿站跑怎么啦！”

叶鸣笙慢慢踱步到王武身后，轻轻拍了拍王武的肩，小声说道：“大哥的字写成这样，如何给白凝姐写信啊！”

王武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一幕正好被宋煜庭看见，宋煜庭伸手指了指叶鸣笙，意思是说他怎么这般坏。叶鸣笙笑着对他耸了耸肩，“彼此彼此吧宋少侠。”

等把大门上的春联贴完，几人算是正式完工。叶楠慢慢走出门来要看春联，叶鸣笙忙上前扶住他，“爹您慢点。”

叶楠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这般小心我，我又不是动不了了，虽说腿脚不便，但是还是有拿得起剑的力气的。”

几人站在门前，抬头看着新贴好的春联，心中满是过年的喜悦，叶楠点点头，“又是新的一年了！”

宋煜庭看着红得耀眼的春联，心中满是欢喜，同时也有不少期待，“新的一年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想。

晚间，几人都来到叶楠屋中，围坐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

叶楠倒满一杯酒，举起来对着几人道：“今天是除夕，好日子！我们在一起吃这顿年夜饭，就是一家人，都不必拘束！”

“我先在此祝诸位吉祥如意，新的一年各有所成！”

几人也笑着举起酒杯。

叶鸣笙道：“那我就祝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叶楠把酒杯与叶鸣笙一碰，“哈哈哈，那就借我儿吉言，长命百岁！”

宋煜庭和王武也道：“祝叶前辈身体安康！万事大吉！”

叶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哎，别整天前辈前辈的叫了，听着怪生分，你们啊都是笙儿的好兄弟，我们理应亲些啊。”

宋煜庭笑容满面，道：“是要亲些，那就祝楠叔身体安康！”

王武笑道：“好！祝楠叔万事如意！”

“哈哈哈好，多谢煜庭！谢谢小武！”

年夜饭，怕不是这半年来几人感到最温情的时刻了，虽然不似外边酒馆中应有尽有，大鱼大肉，但家人做的一些家常菜也足够丰盛。最重要的，是身边人。

还未吃完饭，几人就听见了放鞭炮的声音，不知是谁先开了头，接下来的鞭炮声愈来愈大，不绝于耳。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忍不住了，先出来玩了！”叶楠笑道，“你们若是想去，那便去吧，大过年的，尽兴最重要！我也想听听这喜庆的声儿了！”

“好，爹，我们这就去放，咱家的鞭炮一定是四方里最响亮的！”说着，叶鸣笙站起身来，招呼着宋煜庭和王武去拿鞭炮，“爹你等着，一会儿我回来接你出去看！”

“好好好，我又不是动不了，你们尽管去，一会儿我就到门口了。”

“那您小心。”

三人正要跑回去拿鞭炮，就见刘小祥早已拿着跑了出来，他怀中抱了许多，最上边的就是他吵着要买的“龙头春”，不仅如此，连脖子上还挂着。三人一看他这样子，便忍不住想笑。

刘小祥边跑边喊：“小镖头！宋大哥王大哥！我听见有人放鞭炮了，就赶紧把咱镖局的也拿出来了，咱们也快去吧！”

“好，你们先去，我去拿火柴。”叶鸣笙道。

“哎呀不用去拿了，我都准备好了。”刘小祥说着把自己身子晃了晃，“都在我这衣兜里呢！”他本想拍拍自己的衣兜，但是两只手都没闲着，只能这么笨拙好笑地晃晃身子。

“准备得真是齐全啊小兄弟！”王武笑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去吧！”宋煜庭也十分激动，说着还从刘小祥手中接过一些东西拿着。

四人来到镖局大门前，叶鸣笙把一串鞭炮挂在门口斜插着的旗杆上，从刘小祥手中接过火柴，“呲”地一声，鞭炮引线处冒出火光来，叶鸣笙退到一旁，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包着火药的红纸被炸得漫天飞舞，就像是寒风中伴着鞭炮声顽强舞动的红蝴蝶，是别具一格的美。

“这声音真大，”刘小祥捂住耳朵，直到一串鞭炮放完，他才将手从耳旁拿开，笑嘻嘻地对着宋煜庭说道：“宋大哥，你选的这鞭炮快要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宋煜庭笑着说：“是吧！人家给我说这鞭炮叫‘迎春到’，只有声响大，才能把春天喊来啊！”

叶楠也早已来到门前，点点头，“寓意不错，声响也真是大啊。”

“叶镖头，看我的‘龙头春’！”刘小祥弯下腰把他那个龙头状的烟花拿起来，“我这虽然肯定比不上方才那串鞭炮响，但我这个可是烟花，一定好看极了！”

说着，刘小祥把“龙头春”放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用火柴点燃引线，他快速跑回众人身边，眼也不眨地盯着这烟花。

引线很快燃尽，只见这龙头眼睛先亮了起来，发出金光，随后是整个龙头的轮廓，就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最后，这龙头仰面，从嘴中喷出火树银花。

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纷纷感叹这烟花的美丽。刘小祥直接跳了起来，“我就说吧，这‘龙头春’一定有点东西！”

或许是烟火的光亮，或许是身边人的体温，宋煜庭觉得温暖极了，若不是风还吹动着自己的发丝，他已经感觉不到冬日的冷风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灯火阑珊，几人在不绝的鞭炮声中，在万家昏黄温柔的灯火中，齐声高呼：

“新春大吉！”

标题“爆竹声中一岁除”选自王安石《元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取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这章是我迄今为止字数最多的一章了吧哈哈哈

这几章一直在写他们小打小闹的快乐日常，大家会不会觉得无趣......其实我当时也很犹豫要不要加快剧情，但是一想，咱这不也快过年了啊，就让各位侠士过个好年，有啥事咱们年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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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