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波给栖鸦回复信息后,就时时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就是没有再亮起。
信号是满格的。
傅波还是多此一举地把流量给关了,又给重新连上。
微博能够照常打开。
很好,信号没有任何问题。
傅波试着换位思考一下。
要是许多年前有个小迷弟加了他,刚加他的那段时间天天找他找得勤快,后头人就不出现了。
隔了好一阵子才出现在书评区。
现在,他有事找小迷弟,小迷弟却过了很久都没回……
这么代入地想一想。
唔,栖大怕不是已经拉黑他了?
他要不要再发一条,试试看还能不能成功送达?
但是万一对方只是有事在忙,或者已经睡着了呢?
他这么频繁地发过去,会不会招人烦?
傅波这心里头就跟哪吒闹过的那片海似的,那叫一个翻江倒海。
“两位导演也辛苦了。”
“导演辛苦了。”
大家都各自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跟傅波还有董晓风打过招呼后,陆陆续续往外走。
剧务组收拾着现场,把桌凳这些都归为原位。
傅波手里头拿着手机,脑袋沮丧地往桌子上一抵。
他之前看见信息就应该马上回复的!
至少能知道栖鸦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董晓风走了过来,“打算在这过夜呢?还不走?”
傅波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刚想回答,大殿里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停电了么?”
“是不是跳闸了?”
大殿里陷入黑暗,大家吓了一跳。
好在现在一个个的都有手机,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周遭就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你们这会是开完了吧?这灯应该可以光了的哦?”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缓缓朝大殿方向走了过来。
好家伙,原来是祠堂看门的大爷,见他们大部人都已经往外走了,就把大殿的灯给关了。
“不用麻烦了。大爷,我们马上就走了。”
董晓风赶紧代为答话道。
都这么晚了,祠堂大殿的灯一直这么亮着,他们还吵吵嚷嚷的,人老伯怎么睡觉?
是他们欠考虑了。
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一些还没走的,就打开手机手电筒,用手电照明。
大爷手持手电,和来时一样,佝偻着腰背,慢腾腾地走了。
董晓风转过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傅波不见了。
董晓风也没慌,这么大个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么。
手电筒在周遭照了照,果然,晏北归也不见了。
啧。
这两个家伙。
敢情不是上岛上拍戏来了,是公费来谈恋爱来了吧?
“还好?”
天井的石阶上,晏北归转过头。
傅波怕黑。
尤其是像刚才那样,忽然陷入黑暗,会令他特别惊惶。
手心盗汗,双腿发软,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
也是因为这样,晏北归才会在忽然停电的那一瞬间,就趁着谁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将傅波揽至大殿圆柱的后面,就是为了避免傅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失态。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跟傅波两人坐在天井的石阶上。
人都走了,手电筒的光亮消失。
庭院却并不昏暗,因为有月光照进来。
傅波语气轻松,“啊。好得不能再好。”
“现在能走?”
“嗯哼。”
傅波拍了拍屁股后头的灰尘,站起身。
双腿力气不足,还没完全站起,又一屁股坐回在了石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逞强有意思?”
刚才那一下摔得是真的挺疼,傅导又是个不耐疼的主,疼得都快飙生理眼泪了,嘴里还是没个正经,“这不是以为能顺势来一个投怀送抱呢么。哪知道晏哥你坐怀不乱,这孤男寡男的,你也不知道吃点豆腐,扶我一把什么的。”
晏北归难得没埋汰他。
圈住傅波的腰身,让他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扶他站起身。
“谢啦。晏……”
傅波道谢的话都哈没说完呢,晏北归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靠自己根本站立不住的傅波整个人向前扑跌。
晏北归张开手臂,傅波扎扎实实地摔到他的怀里,“像这样么?”
吃点豆腐什么的。
后面一句话晏北归没问出来,可傅波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
傅波给气笑了,“操。你无不无聊?”
他不就是一时嘴贱了呢么,至不至于这么报复他。
晏北归抬了抬眼皮,作势又要松手。
“别,别,别!”
傅波可劲地抱住晏北归的腰身,“跪求晏哥吃我豆腐!”
节操什么的,不存在的。
别说,月色清明,四下无人的,还确实挺合适干点什么。
就是小少爷现在的情况,不大允许发生点什么。
晏北归扶着傅波,慢慢在地上坐下。
傅波这会儿双腿还是没什么力气,走不了,两人只能就这么暂时坐在这石阶上。
“真特么冷啊。”
傅波把加绒的防风衣的拉链拉到最高处,整个人还是冻得发抖。
冷意从屁股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钻,丝丝渗透的感觉,齁冷齁冷的。
这岛上的温度实在是太变态了!
“腿借一下啊。”
也没等人同意,屁股往晏北归大腿上一坐。
这下暖和多了。
屁股下面不是有死死的冷气渗上来,而是暖呼呼的。
晏北归撩了他一眼,“我同意了?”
傅波理直气壮,“你也没反对啊。”
晏北归一只手抱着小少爷后腰,一只手抱着他腿,作势要把他给摔出去。
傅波一把将人脖子给勒住,视死如归,“你扔吧!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了!”
“松手。”
“那你还扔不扔了?”
晏北归到底没扔。
倒不是怕傅波那点抓猫的力气,是怀里的小少爷真的冷。
身体都有点发抖。
没忍心,心疼了呗。
傅波心安理得的赖在晏北归怀里,这也不冷了,身体也不抖了。
“看!天上好多星星!”
这话题转移地,够蹩脚的。
晏北归却还是顺着傅波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过去。
漫天星斗璀璨,夜空犹如一条缓缓流淌的银河。
这样星罗密布的夜色 ,在江城是极难看见的。
人间烟火将真正夜色的光芒都给盖住了。
晏北归也曾经一度非常喜欢头顶的这片星空。
只不过,后来,这片岛屿连同这片星空在内,都曾经他嘴厌恶的存在。
“现在能走了么?”
晏北归收回目光。
“不能。”
但凡能走,他能坐这儿吹冷风?
“晏哥,咱们来聊聊天呗?”
傅波手肘碰了碰晏北归。
“为什么怕黑?”
傅波身形一僵。
这人故意的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
这是指望着他自己识趣地闭嘴呢。
嘿。
他还偏不。
“我怕黑是因为有一回放暑假,我跟我哥还有家里的几个亲戚小孩儿一起玩捉迷藏,结果我躲在草丛后面太困了,睡着了。那是在我姥爷家,我姥爷家后面是一大片山林。我们几个是在山林里玩的捉迷藏。好家伙,我醒来就我一人,荒山野岭的。
我也不敢哭,怕把野兽什么的给招来。后来是顾时,打着手电筒,把给我找着了。
就跟命中注定似的。
我姥爷,我姥姥,傅明裕,冯女士,傅曲,还有我姥姥,姥爷的隔壁邻居什么的,那么多人,进山林里找我。
怎么就是顾时把我给找着了呢?
我当时也就五六岁吧,顾时比我大不了多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人,穿过漆黑的山林,把我给找着了,你说神不神奇?
晏北归:“……”
他后悔了。
不该问小少爷这个问题。
自己给自己找醋喝。
啧。
“听我姥爷说,说是顾时为了我,晚饭都没吃,在山里头找了一夜。
当时我姥爷还感叹,说顾时待我真好,说比傅曲这个当哥的对我还好。
我心说,那可不么。
我跟顾时可是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在一块儿玩了,傅曲一直在寄宿小学,要论亲近,那肯定是顾时跟我亲近么。
哈哈。我姥爷的心可偏,其实傅曲待我一直挺好的。
总之吧,那之后,我就有点应激反应。
怕黑,不能一个人待在完全阒黑的环境里。”
别看傅波现在说得轻描淡写的,当年是真真切切,被吓着了。
五六岁大的孩子,被一个人落在山林里头。
又是夏天,山上虫蚁,爬蛇经常出没的季节。
一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山林,风吹树摇,都能被当成是野兽在靠近。
不敢哭,怕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招来。
所以只能死命地抱住自己,身体抖得跟落叶似的,也只能强迫自己迈出去。
未知的恐惧才是深渊。
当晚傅波就生了一场大病,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差点人就没了。
这些傅波都没说。
可晏北归哪里能猜不出,事情肯定不像是小少爷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怕黑怕到这步田地。
究竟是多少的年纪被一个人落山里头了,又一个人在大晚上的山里头,摔过多少次跟头,憋过多少回眼泪,才会体力不支地昏倒在山上?
醒来后是不是还后怕过?
万一当时没有被找到。
是不是人就这么没了?
玩捉迷藏睡着了,还把自己给落山林里头,听着挺逗。
设身处地,就远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还有那个顾时。
既然当年好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砣的,好成一个人似的,为什么分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在小少爷很长时间消失在他书评区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晏北归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
傅波没提这一茬,他也就一个字都没问。
不管是什么原因,小少爷跟顾时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这个人,今后会是他的。
知道傅波绝不会想要自己同情他,晏北归配合着夸他,“真行!小说都编不出这种情节!”
“嗯啊”。
傅波是半点没有羞臊,头点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做男人,必须得行!”
晏北归给生生整笑了。
小少爷大部分时候固然招人烦,可有时候,也的确是可爱得招人
“该我问了。”
“晏哥你为什么怕打雷?”
晏北归:现在这样,就怪招人烦的。
……
晏哥跟波崽真不是纯粹的单箭头。
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陪伴过彼此的青春。
也曾经一起陪对方走过人生的低谷。
波仔现在能够拥有晏哥的深情,也不是靠脸。信我,波崽值得入股。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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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节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