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离已治,全民安康,举国同庆。众民兴奋点灯,为乡敬此,为民同喜。
闻引昀兴高采烈,煮了一锅汤圆,在客栈包间里欣然赏味,奈何甜腻,只是舀了四个,剩下的便坨了。
江烬珩来此地时,只见闻引昀抱着一卷军事理论的卷轴坐在茶桌前翻看着,看得还津津有味。
闻引昀抬头,便看见江烬珩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于是出声探问道:“妥了,没去宫里选举城主之位吗?”
然而江烬珩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明天才是。”
闻引昀“哦”了声,便低头不再理会此人。许是又想到什么,便又举眸询问,“找我你做什么?”
江烬珩只是落寞地坐在闻引昀对面,无话可说。闻引昀只看着他道:“怎么没去找你的沈溯月?”
“呵呵。”江烬珩冷眼端视着他,“我不想选举城主之位。”
闻引昀安抚他道,“你就顺着那些城民的心意吧,你看看你救灾时他们那么疯狂。你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烬珩点了点头,“你和姜琐?”
“你找我就是为了问姜爹的事?”闻引昀杏眼怒睁,双目皆叹惋。可看江烬珩那般无辜眼神,竟觉是头一次见,于是便道了一句:“他是我义父。”
江烬珩诧异,不敢置信。只听对面那人正经地阐述道:“曾经我还尚小时,家道中落,双亲突兀双亡,我落魄于躺其河边无人问津,奈何国主见了,满眼皆露心疼,便吩咐停下马车,出面将我带回宫,满心只想培养一个永兴好校尉。这便至终。”
“只是因此?”
闻引昀垂下眼眸,一言不发。江烬珩只当他默认了。
万里晴空,无一白云,光芒万丈。街巷喧嚣不止,其中人影交错,擦肩而过,自有无缘之人。
江烬珩无精打采走于街巷之中,待到来此城里宫中,大臣恭恭敬敬对之行礼。
“恭迎新须离城主,江烬珩江城主登基在此。”百臣皆喊,无一滥竽充数。江烬珩目不斜视直奔首席皇座之位,心中却无窃喜。“众臣平身。”
“城主千岁,千千岁。”
“须离已治,百臣——可愿同吾为国效力,直奔疆场?护下永兴!”江烬珩早已临到首席之座,转身面向已经平身的百臣。
“臣——愿意。”
“臣——不愿。”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惹得江烬珩心情烦躁。“愿意者为何?不愿者又是为何?”
“须离,无将军。”有人大胆直言。
“这可甚难了。”江烬珩只道,于是坐下,再道:“那百臣留此城做该做之事,吾便先奔向沙场为国征战。”
百臣早就知道江烬珩武力非凡之事,于是毅然决然地苟同道:“臣等,祝愿城主平安归来。”
江烬珩右手伸出,痛苦抚额,“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大臣呐。”内心便是百般痛苦,也不想再摊上这样的大臣。
无碍,甚无碍。
难过,甚难过。
忱罗关掌人间情,洛枕清踉踉跄跄地来到爱神道观,点香祈愿。长跪与神明前,为此真挚敬神,妄图神,予其愿。“爱神,今生今世我无心多年,只求爱神予我下生再会桑酉。还愿,您可不惜我,可不等我,但我会在人间,为其建立三座道观,为您点无数香火。”
然而爱神在他的意念里只传了三个字:你错了。
洛枕清一头雾水地睁开眼,昂首仰望高大的神明雕像。“爱神,我有何错?”
“心中若有真诚——可不需还神所赐之愿。”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洛枕清转头望去,便是魏子彻仙风道骨,及时来过。
“魏大哥!”洛枕清站起身,“魏大哥你怎会来?”
“他怎么不能来了?不光他来,我也来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司韵庭举着一把扇子,扇着轻盈的风。
“一厢可抵三千,便是两情相悦,此有一情,亦是三千佳景,也无可相比。”魏子彻沉声说道。
洛枕清只问,“所以两位大哥!来此为何?”
“当然是来看看你。想什么呢?”司韵庭凶道。
洛枕清望后落寞,低下头去。魏子彻只是上前一步,道:“可给我看看桑酉的遗骨呢?”
洛枕清呆滞一瞬,然而只道:“可。”
屋里装饰颇素,无一点缀甚美之物,唯独靠在窗边的床榻上,躺着一位俊俏的公子——便是桑酉。
“你……可敢将死尸放在床榻上?”魏子彻定睛看着洛枕清,全然不顾身旁也一同诧异的司韵庭。
“我喜欢桑酉,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愿意护他周全。”洛枕清目光炯炯,口中此言绝无有假。
魏子彻不再说什么,只是侧过头对司韵庭真切道:“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他有话说。”
司韵庭皱着眉头,愁容满面地出去了。屋里,于是只剩下两个处于尴尬气氛之中的人。
洛枕清抱着一种“兄不动己不动”的原则。魏子彻双手背后靠,看了洛枕清很久。论辈分,好像洛枕清并不能大胆质问,于是只能低着头假意看不见。
久之,魏子彻笑了,索性大步流星,走到床榻边,倏然伸直了胳膊,一掌击在桑酉的左心上,灵力灌输于此。洛枕清转身一看就见这样的事,惊诧万分,忙地跑上前,但是却没有阻断。
此仪式,乃凡魂交换。神可助之,人可得之。洛枕清一看便知道,他要将自己的凡魂献给桑酉。然而仪式不能阻断,不然,便得双双亡之。
司韵庭仿佛察觉到屋里情况不对,仓惶走进来,见这一幕,内心可谓大悲。
然而,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经久,仪式停止。魏子彻累得直接晕了过去,司韵庭疾步走上前,魏子彻却是已被洛枕清扶住了。司韵庭走来时,恶狠狠看了眼洛枕清,将魏子彻从他怀里捞过来。“他见你曾被他化过童子之身,才如此助力你。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因为你的桑什么酉,从此不能转世成为凡人与凡人续缘,连渡情劫过神之坎也不能了。”
床榻上的桑酉,正还茫然,方才刚走过了奈何桥,突然醒在人间一脸错愕,直到听了司韵庭的话,才大概明晓什么。
然而司韵庭再未看他俩一眼,背起他就走去了。“你困难时,我背你上天,我予你安康无畏。你醒悟时,我带着你的眼,带你去看世间。”
他想过了,他绝不后悔。若是从此以后他的魏兄想要看看人间,他一定带着魏子彻的神识来助他看人间。
他们的情谊,胜过万千。
江楠死后,江家将他的墓碑立在后山,与祖先一同。偌大的枫林之中,此时已经干枯。江绫此人,愿待来年,枫叶飘落时,再来看他一回,一回,可抵心中无限相思。
他为他,在墓碑前,撒了些许桂桃三生李,“从此以后,我与你的魂灵历经千百回转世,贵在你不会认不出来我而逃,贵在事后我们会再相理会。”
这便是于颜,当年酿制桂桃三生李的初衷,只告诉了绫楠双江二人。
再后来,江绫背着自己的行囊,走向天涯。他觉得,若是二人有缘,他定会与下一世的江楠再次相见。
“因为满心欢喜,所以披荆斩棘,也不畏惧。”臧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再见前妻罗羞花。
羞花亦羞花,模样自当甚美。
“羞花!”
羞花转身望去。“可是臧岷?”
“羞花,我做成了大事,你可愿与我复合?”当年,臧岷嫌弃自己穷困潦倒,于是便休了罗羞花。
然而臧岷没有注意到罗羞花身后的三个人,因为他的目光里只有罗羞花。赵远此时站出来,挡在罗羞花身前,臧岷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四个人。“你们这是?”
“罗羞花现在是我妻,我们二人早已成家。再难有第三者。”赵远真挚道。
只是臧岷,惶然无措。
“那……”臧岷退后一步,“我,走就好了。”至此,臧岷真的走了去。得了大赏却是在穷困潦倒之时,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穷困的家。现在有钱有势了,却是无人爱他了。
赵且走过来,看了眼臧岷落寞的背影。又望向令弟与弟媳。“好了,罗羞花,别担心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二人的幸福了。你且放心好了,我和池颖新,会护你们幸福一世的。”
池颖新予之微微一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现在,又重逢了美好。”
罗羞花莞尔而笑。
偌大的森林,不止他们两对,还有二人在湖边钓鱼。
闻引昀刚钓上来一条大鱼,便看到齐映闷闷不乐,只见他提来的木桶里,一条鱼都没有。索性安慰道:“没事的,我满满一桶鱼给你吃。炸鱼?清蒸?红烧?你爱吃那个我就给你做!我做的可好吃了。只要你喜欢,我便可为你上天入地。论是下厨,我也毫不畏惧。”
齐映看着闻引昀手中提着满满一大桶鱼,再看他那般诚挚的双眼,眼里尽显世间瑰丽。幸运的是,美好真的与他相扣。他才遇见了,如此好的一个人。
齐映点点头,高兴以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