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怎么了你?”华绝义领着沈溯月走在一个摊贩面前,“两个面具,谢谢伙计。”
“好嘞。客官拿去。”摊贩将两个模样不同的面具递给华绝义,“客官看看如何。”
华绝义给了沈溯月一个面具,然后自己戴上一个。“无所谓,挺好看的。”其实他连那面具都没看两眼,直接就带上了。
沈溯月一看面具的结构,绳子结实地固定在面具后边。只要戴上面具,能摘下来还是别想了,就知道华兄不靠谱。
说罢,他把绳子揪开,戴上面具蒙住了脸,绳子横着靠在他的后脑勺。
刚戴上,就看见也一同戴着面具的江烬珩朝他们二人走来。沈溯月一下子,僵住身子,不敢动弹,怕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身子颤得厉害。
“华绝义!”江烬珩向二人招招手,“这位是?”
“哦,我的师弟。哎对了,你可别像打那个小孩儿一样欺负我师弟啊!”华绝义调笑着说。
“我不是小孩。”沈溯月冷漠否决道。
“害,我去那户人家抢劫,结果那个小孩莫名把那户人家的童子给差些误伤。当时那个童子正好逮住我了,我寻思着先逃为妙甚好,就假意去追那小孩。我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就想和他交个朋友。结果我问完他做此事的原因过后就来气,我在想:反正拿了人家的钱,不如帮忙报仇。”江烬珩道。
“原因是什么?”沈溯月问道。
“他诬陷完童子的双亲后,因为失败就记恨,所以把童子的双亲绑起来了,还要绝了人家的后代。”
“啊?这还是人吗?怪不得你生气呢!共情了?”华绝义笑意褪去,急促问道。
“没有!”江烬珩厉声厉色否决道。
“行了行了,薛僚、司韵庭还有魏子彻今日也来了须离。走吧!相聚一堂!”华绝义喜道。
“咱们兄弟聚在一起,带着你师弟过来干嘛?”江烬珩质问道。
“师兄带我出来解闷!”沈溯月替华绝义答到。
“噗哈哈哈,你的面具和我的居然一样。看在你我这么有缘的份上,以后你师兄欺负你了,过来和我告状。我替你收拾他。”江烬珩委实义气。
“好。”沈溯月忍俊不禁,话里的笑意还是憋住了。
“喂!江烬珩!华绝义!”薛僚与其他二人走过来,大声呼喊道。
“司韵庭!我可想死你了!”江烬珩欢呼雀跃地凑近司韵庭,激动地抱了上去。
“喂喂,这还有别人呢!你带着面具呢,我呢?脸都丢尽了。”司韵庭眉花眼笑,压根止不住。
“你们江湖人可真开放。”沈溯月闷哼说道。
“好好好,认识你,哥很开心,哥跟你也抱一个。”江烬珩早已松开了手,走近身前的沈溯月,随即就抱了上去。
沈溯月僵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你吓着人小孩了。快快快,给我来个面具。”薛僚伸手索要。
“给给给。”江烬珩递给三人一人一个面具,模样都相同。
“我怎么就忘了,江烬珩还开过铺子卖过面具呢!面具还都是他自己打造而成的,搞得我白花钱了。”华绝义语气中都透露着无上悔意。
“哥!我也要。”沈溯月向江烬珩伸手,执意想要面具。
“既然你称我声哥了,那我,就也给你一个吧。”江烬珩从手中的黑色麻袋里取出两个面具,“今天没卖出几个,有的是。”
“谢谢了。”沈溯月与华绝义接过面具,齐声道。
随后,江烬珩将麻袋丢在了跟前伙计摆的摊子侧边。“小弟,今天卖出去了,赏你五成金子!如果卖不出去,分给街上的其他同伙。”
“好嘞好嘞,谢谢江哥大发慈悲。”
“走吧。”江烬珩两手靠在脑后,“还有啊,在往前走有两个铺子,有个屠夫,也是我小弟,一会儿上山就可以吃烧鸡咯。”
“别,我们还是上山自己去捕捉吧。”沈溯月道。
“溯月啊溯月,你想什么呢!那家店铺是江烬珩开的店铺,只不过让那店小二占地去卖了。”华绝义道。
“那些野鸡也是我清早就捕捉了的,搞不好还剩两只呢,让人家店小二早早收摊。”江烬珩仍旧玩世不恭姿态,好不惬意。
“我已经开始怀疑,江世子到底有多少家店铺了。”沈溯月想从华绝义这里寻求答复。
“不用多想,永兴四城都有江烬珩开的店铺,包括巾绝和朔凌。”魏子彻替江烬珩回答到。
“他怎么做到的?”
“他是盗贼,开店铺钱的那些金子能怎么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烬珩叹了口气,“别带坏小孩,最后我又是还钱又是给人家免单的。好狼狈的。”
林间,一行人烧柴烤鸡。
“来,吃鸡腿。”江烬珩递给沈溯月。
“谢谢哥。”沈溯月欣悦道,随后又虔诚提议道,“我给你讲个诡事吧!”
江烬珩点头应好,“好啊,不过他们四个都睡着了,我们两个……有些无聊。”
“不无聊的。你听啊?”
“听!”
“有个黑发女娘,她一身红袍天天要闹着和心上人大婚。她本来就被世人唾骂,直到听闻皇城有位凌小侯爷在战争中永逝,再之后,这位黑发女娘就再也不见踪影。
过了一个冬天,黑发女娘染了红发,也不知是怎么染的,有人说她是中了邪,可只有当事人知道,在她们家乡,有个习俗,为死去的相公要身穿玄衣,还要回家乡待一段时间。重点是,是要回去染发的。染红色,是为了逝者下辈子投胎,能再次与染发者续缘。”
江烬珩咂咂嘴,“华绝义也老给我讲,你俩讲的还各都有各自的意味。”
沈溯月久久没有说话,江烬珩却打破了安静:“听哥一句劝,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别随便乱动情。”
已是深夜了,沈溯月彻夜难眠,摘下了面具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带着面具的时候实在是闷,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沈溯月看着已经沉睡的江烬珩,他很想看看已经长大的江烬珩现在的模样。于是他凑近了那人,轻轻地撩开了他的面具,只是揭开很小的口子,只能看清半边脸。
然而只是半边脸,也确实应了华绝义的话,是尘世间少见的稀有脸。
农屋的院子甚是热闹,再添上点人气,就更不用说了。
一大早醒来,江烬珩已经离去,沈溯月有些失望。华绝义正在院子里清蒸鳜鱼,鱼塘香味甚浓。“好烫。溯月!过来吃鱼。”
整间农屋只剩下两个人,沈溯月从屋子里出来。“华兄,烬珩哥他一大早去哪了?怎么不见了?”为了不让华绝义发现端倪,沈溯月又故作矜持地问道,“还有薛僚哥、韵庭哥和子彻哥。”
“放心吧,他们四人就在招程山内。不过溯月,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不对劲了。”
沈溯月顿了夹鱼肉的动作,“怎么了?”
“你这小孩昨晚怎么就只给江烬珩讲诡事,我迷迷糊糊听见了你俩的说话声,你一向不和生人多讲几句话。”华绝义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莫非?你和他有隐情?”
“没有。”
“好吧,师兄姑且信你一回。你这张容颜和小时候差距太大了,只怕再大一点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华绝义倏忽道。
“我那么不好认啊?”
“也不,我感觉你不对劲的地方是,你对江烬珩太过殷勤了,我发现你特别想和他亲近!”
沈溯月假装没听见,“这鳜鱼真好吃,师兄记得传授我做鳜鱼的步骤啊。”
“别说没用的,如果你害怕江烬珩的话,也不用那么殷勤,他这个人还是很仗义的。”
沈溯月不厚道地笑了,“我不怕他。”
“好吧好吧,反正江烬珩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华绝义习惯性往后一靠,双手靠在后脑勺,结果晃悠一下差点摔倒。
“我怎么给忘了,未许山的靠椅和这板凳不同。那颜如意真不会安排,给整了个这么破的农屋。”华绝义愤愤吐槽道。
“师兄!招程山离城里近吗?”沈溯月发问道。
“近啊。”江烬珩抱着筐子,替华绝义回答道。
“咦?江烬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很久呢。”华绝义看向江烬珩,一个不经意,又撇过头往沈溯月的座位看去,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心中道:“哎,溯月这小子,怕江烬珩就怕嘛,还口是心非。”
江烬珩把筐子搁在地上,“我只是帮薛僚采药,哪有那么慢啊。还有,我清晨一早下山,听闻招程山被买下来了。”
“谁啊?”
“那就不太清楚了,听说那人要把这座山当成他家后院也就是后山。我们还是快些撤离为好。”
华绝义看着地面,“知道了。”
“江烬珩!这里有几块废木头!快过来帮忙。”司韵庭在附近呼喊道。
“来了来了。”江烬珩二话不说,就准备跑下去,“华绝义,你看着你师弟,不用过来了。”江烬珩拦住正要一同出农屋的华绝义,交代完才离开的。
而这个时候,沈溯月又一次走出来。
“溯月,你这家伙。不见就不见吧,他们四人估计很快就要启程离开此地了。你也不用继续害怕了。”华绝义散漫地说道。“继续吃鱼吧,我下去帮忙了。”
“等等,”沈溯月抓住华绝义的衣角,使他停下脚步,问道:“什么叫做快要启程离开此地?”
“一听废木头就知道,他们要造独木舟去别的地啦!”华绝义道。
“他们要去干什么?”
“一是陪江烬珩去观光铺子,二是陪薛僚采药,三是陪司韵庭游历人间,四是魏子彻来打发时间的。”华绝义松开沈溯月的手,跑下去帮忙了。
只留沈溯月一人闷闷不乐。
一下午过去了,五个人终于把独木舟给打造出来。“我们仨先去把独木舟运到海边,江烬珩,你不是还要做船桨吗?”魏子彻道。
“嗯,我马上就好。”
华绝义手把手帮着江烬珩,沈溯月闲得无聊,就也想着过来帮帮忙。
“哥,我来帮你。”
“小心点啊。”江烬珩道。
“真是的,我都说了你提早一日去巾绝春淮城参加考试,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不远处的娘子数落着身旁公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三人的耳边。
“去那考怎么能行?”
“反正你也没定居,到哪当官僚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我一个永兴人。”
“臧岷,你是要气死我啊?”
“罗羞花,去就去,你别生气。”
“真是的,你早答应不就好了?”
沈溯月好奇似的看过去,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他的手腕,扭头一看,是江烬珩。沈溯月又低头一看,右手上的锤子差些敲在左手上,他对江烬珩简直是感激不尽。
“谢谢哥。”
“你小子,快去一旁玩去吧。”江烬珩推脱道。
“不要,哥,那只是小失误,这回我可以的。”
“哥知道你可以,昨晚趁我睡着偷偷摘下我的面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江烬珩谈笑自如。
华绝义一听,还真被江烬珩说中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昨夜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江烬珩的面具在沈溯月手中。因为是处于迷糊时才看见的,根本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现实。
“溯月,你不用怕他,江烬珩他真不会揍你的。”华绝义倏地启齿说道。
江烬珩一听就不高兴了,对沈溯月认真地说道,“你怕我?”
“不不不,我不怕。”沈溯月立刻摆手,坚决否认。
这在江烬珩看来,更加证实了华绝义的话,“哦,船桨好了,我先去找司韵庭他们了,筐子里装了些果子,你们爱吃吃,不吃也罢。”江烬珩站起身来,抱起船桨就走。
沈溯月也不想多说任何言语,实在有些懊恼,对华绝义道:“师兄,我不怕烬珩哥,你不要曲解我的任何一个动作啊。”
华绝义眨眨眼,“是我曲解了吗?可你见着他就有些惊慌失措,甚至见了他就赶紧离开了。这不是害怕是什么?你说真是师兄曲解了吗?”
沈溯月撇着嘴,更不高兴了。
直到江烬珩举起手来,喊道:“溯月,以后有机会再见!”话落,便转过身去了,自己一人抓着船桨,时而回头再看一看沈溯月。
沈溯月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只是江烬珩并没有听到他的笑声。“有机会见。”
江烬珩来到海边,其余三人已经坐在独木舟上等着他,薛僚朝他肆意地挥挥手:“快快快,走啦!”
江烬珩一个箭步,“咻”地一下入了这独木舟。随后又将船桨递给薛僚,“麻烦你了,咱四儿轮流划独木舟。”
“真有你的。”薛僚眯起眼睛,有些想骂人的冲动。
“哈哈哈。”司韵庭狂笑不止。
“你第二个。”江烬珩冷言冷语说道,司韵庭一听,瞬间没了笑容。
“我第三个。”江烬珩毫不避讳道。
“那我只好第四个了。”魏子彻惬意地躺下来,看着蔚蓝天空,呼吸着新鲜空气,果真舒坦。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最后一个也是第一。”司韵庭道。
“是是是。”魏子彻才懒得计较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