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培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
江恋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着眼前如此亲近的人,眼神竟这般呆滞,不禁有些头疼。就在她将要再探问一遍时,江培突然回过神来,转头正视他的女儿:“恋歌回来啦?爹方才在想些什么事情。方才多少是爹的不是,女儿还要宽松一些啊!”
江培看着他女儿的神情尚是忧伤,于心不忍。于是自斟一杯,“来!爹自罚一杯!”
江恋歌神色怡然,“爹,女儿没有归期回家,也应自罚一杯。”
说着,父女俩干杯畅饮。其他人看着江家人此和睦,不由得想起来江烬珩。撇头一看,他泰然自若地看着叔父与堂妹,自己夹了点凉菜。默默叹道:“人长大了,该学会自己夹菜了。”他像是在自嘲,云暕探出头来,猜疑着江烬珩此时此刻的心之所想。
家宴总算可以离席,虽说这是江家的家宴,但听闻路家与云家将要订婚,再加上江培家主的生辰,闹得这个宅子一连闹腾许多天。
人间七月灼热,一滴清水落河中,花落谁家?花瓣却未落,盛开得而越发耀眼。忱罗关在人间数不胜数,听家家户户传:据说忱罗神女归位,再碰上七月,心有愿望亦是急遽遂愿。
江烬珩与沈溯月二人坐在屋檐上,仰视望着夜空。星星点缀着黑色,至此整个黑夜都不再孤独无伴。就像玫瑰花瓣跌入山茶花海,玫瑰的热烈永远赤诚,山茶的相拥间也不乏美好。它们的碰撞是烈日与明月,再也旷世无匹。
晚风夹带着凉意,因为话语的暖意,所以无法盖过赤诚的心。
“少主啊,有那么一刻我思量了很久。是不是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那么其他人都将是我的视而不见。”江烬珩很有正形儿,款款深深说道。
沈溯月黾勉压抑着心跳,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大晚上的,少说点儿吧。”
江烬珩闷闷不乐,“哦。”
沈溯月本想不瞅不睬,倏然一瞥,不知何时窜上来的江恋歌,正和江烬珩欣然数着花瓣。
这娘子怎么静悄悄的?
他只因想持守矜持之态,所以忍气吞声地在一旁看着那二人。“这人到底是何时爬上来的?怎么不去找他亲哥?”他心中揣摩道。
“堂兄!你听好了啊!我已经数了第二次了!若是双数,那么心上人便会钟意我,我此次去拜忱罗神女,那就是太值了。若是单数,那我只能去找我的幸运娘亲试最后一次了。”
江烬珩听着堂妹江恋歌地感叹,他从未见过此小女。或说当时他拜访江宅,这小姑娘也才丁点儿大。但此女过分热情,这阵陌生感很快烟消云散,他只觉得身后有道刺眼的目光正在死死盯着他,可只因他无心去感觉,所以他也没多留意。
“行!堂兄让你看看哥的气运有多好,你数吧!哥担着。”
“好嘞哥,就等你这句话呢。”江恋歌笑得开明。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
江烬珩思索须臾,随后道:“王冕的《白梅》?”
江恋歌莞尔而笑,“是这是的!我最喜欢的一首诗啦!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天哪居然是”她瞪眼咋舌,“双……双数!”
江烬珩看着她这副喜态,也跟着欢欣起来。“你刚刚没有用这首诗吗?”
江恋歌快要喜得蹦出两滴泪,“没……我也是这个时候才想到这首诗的,那会儿看着我哥的严肃都吓懵了!就一时也没能想到。”
江烬珩低笑一声:“你看吧!再喜欢的心上人,也会因为一时窘迫,突然显得不那么重要。”
“堂兄说的句句是理,她平时就特别矜持,我都快要被她的矜持闷坏了。”江恋歌愤愤不平呢喃道。
一旁的沈溯月有些失措,他想为自己开脱,更想为同他一样的这类人辩解。“没有,他只是自命清高而已。”
“嗯嗯!我也知道!我很喜欢也很崇拜更是钟意她的那份清冷!”江恋歌小心翼翼地捡起花瓣,却不亦乐乎。
江烬珩似是看穿了什么,倏然靠近沈溯月,陶然乐在其中。
已是落地,江烬珩显得散漫不羁,侧过头眼含笑意地看着眼前之人。调侃着他:“我也很喜欢。”
沈溯月真是佩服他,他都感觉自己老被套路,脸一下涨红。江烬珩笑出声来,像是清河滚烫,更胜人间。心上有骄阳,并无浇灭之意。那便是:“这人当真,内向得很。”
“堂兄,还有……沈少主,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小忙?”江恋歌霍然提议道。
沈溯月许是方才江烬珩的调侃,心中大喜。“什么?”
连言语间都不忘带着笑意。
“你们能不能帮我看住我两个兄长,帮我拖延些时间,我去去就回。”
江烬珩疑惑不解,“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
江恋歌战战兢兢地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想去拜忱罗神女,街上人很多的。”
江烬珩倏地起身,“人多?那两个哥陪你去啊?我正愁没热闹呢。”
“那我也要去!”云暕也爬上来,概是刚来,所以一听热闹也想过来凑一下。
“云暕!你也要去?”江烬珩还是挺高兴的,“人更多了!走走走!恋歌啊!你别骗我仨,听见没?”
“听见啦听见啦!”江恋歌笑得合不拢嘴,四人飞檐走壁当真行云流水,一飞而过落入宅外。
江烬珩颇为自豪:“不错啊恋歌!”
“那是!”
云暕听着江恋歌的话中透露着无上光荣同喜道:“你叫江恋歌?”
“嗯!在我出生那天,我哥正好学会了第一首古筝乐曲,当时弹得乐曲那真是一笑春风过,一过百花开。我娘亲和我讲,她当时灵感油然而生,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江恋歌两袖清风,风一吹,抵都抵不住。
“你哥?”云暕问道。
“对!我哥江绫!”
沈溯月置若罔闻,少言寡语。江烬珩就像是捕捉到了他的小情绪,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下沈溯月,“少主怎么不说话!看我给你变个把戏?”
“我看看你能变出什么来?”沈溯月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哈哈!我那会儿从檐上摘的小红花儿。怎么样?送给我的阿月,以作表示。”江烬珩乐不可支。
“你当我小孩呢?”
“没有,我当你是老人。”江烬珩骤然的伤感令沈溯月萌生愧赧。他竟惊慌得不知所措,他怕江烬珩会更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