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 第2章 Crimson

被掐断的直播骤然黑屏。

直播间这边还没凉透，就有人把录屏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阮鸣不用看都知道他们会用哪些词语形容自己，无非就是“废物”以及它千变万化的同义词。他从训练室里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故意等到一片安静的训练室里又响起队友们故作无事的交流声，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没有意义。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想。

没有意义。

“Ruan 道歉态度”的词条很快冲上了热搜榜的前三位置，标着红高高挂起。

阮鸣走在现实的路上，心里飘过的却都是从前。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网上的人指责时的情境。那时候他才17岁，刚休学不久，只身一人前往B市，去打他梦寐以求的职业联赛。

然后在自己人生的第一场比赛里落地失误，创造了比赛历史上最快出局记录。

直播间的三名解说都忍不住笑开了。镜头还毫不留情地特写他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天是他第一次上热搜，词条是令他无比屈辱的“出局最快的职业选手”，营销号深谙流量密码，特地介绍了他阮鸣是第一次打比赛的选手，还放了几张精修照。

评论区大多是善意的笑声，他新开通的微博账号一个下午多了三万关注。就连教练都笑着说没关系，你这只是巧合失误，比较倒霉而已，还教他要发一条微博“道歉”，给大家留下个好印象。

可阮鸣偏偏死心眼，发完之后非要去一条一条地翻评论，终于得偿所愿地看见了谩骂：

“这有啥好洗的啊，不就是选点有问题被抓了吗？”

“倒霉？真当电子竞技是运气游戏？”

“还洗？还洗？这不就是菜？”

“最尼玛恶心这种靠脸不粘锅的选手。我要一进游戏我们队的狙送了，直接心态爆炸。”

个人首秀成了所有人的笑柄。阮鸣窝在被子里翻评论，越翻越伤心，终于忍不住丢下手机，趴在床上哭了。

他哭得很克制，能掉一滴眼泪绝不掉两滴。可还没哭上两声，猝不及防地，“咔哒”一声。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拧开了。

阮鸣下意识翻身坐起，满眼通红地和门口的人来了个对视。

两个人都是一怔。

——他这个赛季刚转会来的新队友Crimson，谢一斐，站在门口，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谢一斐明显是刚洗过脸，微卷的短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他的瞳孔颜色较常人更浅，不论何时，总是透着疏离的神情，令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不自觉地与他保持距离。

但开口时，语气却是与气质不符的温和：“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担心一般，又看了眼阮鸣：“你……没事吧？”

阮鸣终于回过神来。

他反应很大，一下躲开对方的视线，耳后微微泛起红来：“没关系。”

脑子一抽，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眼睛……过敏了。”

说完之后阮鸣两眼一黑，有点想给自己头上来一下。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被新队友看到自己哭了，呃，不就是人家长得挺好看……

阮鸣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以为对方会笑他。然而谢一斐像是真信了他的鬼话似的，又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关门出去了。

……

“Ruan 道歉态度”的热搜词条里再也找不出一条安慰的话语。阮鸣穿着拖鞋哼着不成调的歌，踢踏着走回房间，熟练地从床头摸到药片丢进嘴里，喝了口水，蒙头就睡。

他这一觉睡得很安心。阮鸣做了梦，又梦到了以前。他梦见自己坐在座位上，熟练地操控着自己的角色。周围隐隐传来低语声，于是他回过头去，在自己的身旁看见了熟悉的英俊面孔。他笑着向对方回答了两句什么，对方动作一停，接着推开座椅站起，神情不悦地向他走来。他一面笑一面朝后退去，想要躲开对方制住自己的动作……

阮鸣一下睁眼。外面天光大亮。

他躺在空荡荡的床上。

又过了一会，才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阮鸣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床头够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想要看一眼时间。

11点……

可紧接着，接连跳出的推送盖住了时间界面。

他想要把推送消息划掉，下一秒，指尖顿在了屏幕上。

“[8小时前]Crimson直播间事件：谢一斐直播时禁言粉丝，引发争论。被禁言者曾在直播间‘评价’其前队友……”

阮鸣的手机没拿稳，“当”的一声，砸在了床头。

摸鱼ing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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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rim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