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 第1章 第 1 章

粉粉市的夏天很热，像黏腻的焦糖，糊的空气里都是。条条马路都是上坡下坡，骑共享单车很遭罪，骑电动车又没处停。

创业大厦c座

面试结束，闵行被HR满脸堆笑送进电梯。

四周的金属墙壁被擦的铮亮，她琢磨这么高级的电梯四角必藏着监控，于是佯装不经意借反光照了照——

扑过临期散粉的头发已经打缕，本就粗劣的妆，此刻鼻梁两侧卡粉更是显眼。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带了带脖子上的汗。

方才等电梯，面试官让她电话等候面试结果。当然但凡面过试的人都知道，到这一步基本是没结果了。

电梯并未在一楼停，径直滑向 B2 层地下车库。

B2层的电动车停放处蜷在最偏僻的一角，靠近机电室，一路走过去黑咕隆咚。

闵行只好掏出手机照着路，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缺个瓦数很高的手电筒，否则外人看自己活脱脱像个专业水平堪忧的锅炉师傅。

到了地，只见水房似的停车间门口吊着一盏焦黄的玻璃灯泡，灯泡上头没有碗形状的铁罩，照得此刻地下室像《中国合伙人》拍摄现场。

进去停车间，眼前等着个很陡的坡，坡度接近直角。

而一堆电动车就挤在下边，横七竖八，像河里成群被电死的翻肚鱼。

闵行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电驴里一眼找到自己的汗血宝驴。

她上前，拍了拍车座上的土。

她略微一估那坡，而后铆足了劲，垮顶着汗血宝驴的车座往上推，但无奈汗血宝驴驴力不足，刚推上一步，车就滑下来半步。

好不容易把车推了出来，一抬头，天都抹黑了。

她又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跨上驴鞍，把油门拧到底。

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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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园区，就是郊区。

四下望去，都是苞米地。

夜色好像甜面酱，浓稠地涂抹在烤冷面裹着的城市上空，闵行的肚子不禁咕咕叫。

葱白般皎洁的月亮高悬在面皮上，月光被路边高耸的树木切割得支离破碎。

路边的草丛里每隔几米就能见到喝完的饮料瓶。有的能卖五毛，有的能卖一毛五。

夜风有些凉。

没骑多久，就有个女人后座载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与闵行并排骑到一起来。

孩子背靠母亲，趴坐在后座，手里攥着一根小臂长的甘蔗。

车子一边骑，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啃，吃剩的甘蔗渣随口一吐。

闵行的小驴速度一慢下来，刚出锅的甘蔗渣就在晚风的裹挟下，冰雹一样砸到她脸上。

她刚想从外侧超车，用排水渠过弯的精湛车技拐过一个路口，视线里却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荧光黄。

帽子叔叔指了指她，闵行赶紧停车。

随后帽子叔叔走上前：

“姑娘，你这可不行啊，骑电动车怎么不戴头盔呢？”

闵行心里 “咯噔” 一下，默默吞了口水，老老实实下驴，在一边稍息立正站好，低头乖乖认错。

于是，忙活一整天分文不得后，她又被成功抓典型，罚20块钱加思想教育。

交警低头在手机上记下她的名字:

“这样吧，你发个朋友圈，就说这次知错了，以后一定规范行驶。就现在，我看着你发。”

闵行没动，尴尬地低着声问：

“对不起，交警叔叔。我没有微信，请问可以发扣扣空间吗？”

交警也愣了，睁大眼抬头看闵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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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闵行。

一个月前大学毕业。

毕业前，她卷生卷死挤进一家大厂实习，在年初复盘会上成功混到转正名额。

她早早做好了述职PPT。

然天不如人愿。

没过几天，她就因病被开了。

那是临拍毕业照的前一周。

六月的天气很热很闷，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忙，所有人都不肯施舍给彼此一句虚假的寒暄。

住院的间隙，导员给她打来电话，从就业单位问到三方协议，最后才换上知心姐姐的口吻，问她能不能赶回来拍毕业照。

她垂下眼看了看手背上的输液管，又熄了手机屏，借着微弱的反光，照了照自己脑门上的青色大包，无奈说:

【实在抱歉李老师。项目有急事，确实回不去了。真的很抱歉。】

挂断电话，手机又变回验证码接收器。

第四天出院，办完所有手续，闵行在科室门口站了好久。

无事可做，她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好像要坐公交车回去。

她随机搭上一辆，在市区漫无目的地逛，刻意倒了四五次车才到家。

接下来两个月，闵行将所有招聘软件翻了个遍，投了上百份简历。然面试邀约无限趋近于0。

出租屋里的空调没开，她煎了个两面糊嘎巴脆的鸡蛋，对着厨房窗外曝光过头的GIF景象叹了口气。

这次住院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钱，而她早就不和父母来往......

什么工作都好，哪怕是让她去打扫卫生她也不嫌弃，只希望能早拿工资早上社保。

但八月是招聘淡季。

入职体检对她来说又是道难关。

虽不是什么谈之色变的传染病，但这种治不好的慢性病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人都逐利，企业可不会好心收留一个潜在因素影响工作效率的 “病秧子” 。

一天中午，闵行正用脚本海投简历，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个消息框。

她点开一看，是一家 AI 公司的 HR 联系她，让她有空过去面个试。

于是她今早斥3块钱巨资彩印了自己的简历，换上一身略显拘谨的连衣裙，顶着大太阳出门去。

“公司现阶段的业务布局里，尚未组建起独立的技术团队，重点开展的是项目转交相关业务，也就是行业内惯称的外包业务类型。

进入到具体工作环节，这个岗位的工作内容是听取乙方公司所给出的报价容，收集信息，并运用诸如成本分析、价值评估、风险预判等专业手段，针对不同报价进行系统且细致的对比，最终形成具有参考价值的分析报告，辅助公司做出合理的合作决策。

所以，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这类工作你之前做过吗？

我们只要有经验的。”

闵行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

“不好意思，没做过。”

三分钟后，她被请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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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了罚款，继续上路。

汗血宝驴骑到一半，她隐约感觉裤兜里的手机在震。

她把驴停在林荫路边，掏出手机一看，是条新消息 ——

有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公司主动向她抛了根橄榄枝。

她赶忙回复。

可还没等她查清楚这家公司的具体业务，视频会议邀请就弹了出来。

闵行惊的手一抖，赶忙深吸一口气，匆匆整理下仪容。

她接通视频。

于是，她就这么在大马路上面了个试，背景的一侧是塑料布围起来的绿化带，另一侧是呼啸而过、尘土飞扬的大货车，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喇叭低沉有力的“哞哞”，像进了现代化养牛场。

好在，她找到了工作 。

改改，发发，不定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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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