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梅花怎的还没开?”醉梦居的后院空地上,大片的梅花含着花骨朵儿,俏嫣嫣立在那儿。穿着狐裘的人手肘抵着游廊栏杆,暗自嘀咕。
“今年人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暖上些许,花期大抵延了几天。”浮生倚着廊柱,身上同样披着一件狐白裘,手里捧着汤婆子,说话间呵出的霜朦胧了清冷眉眼。
江既望想了想,发现很有道理,于是笑起来:“那今年的梅花酥可要迟点吃了。外面寒,回去吧。”
他转身回屋。浮生收回看梅的目光,突然开口问:“过几日元宵。它们会开么?”
江既望看向浮生,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如果它们也想赶一下醉梦居的夜灯花……那它们会开的。”
“如果没开呢?”浮生跟在他身后。“没有红梅的元宵夜不好看。”
江既望好笑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想它们能赶上元宵?”
“你答应给我折一枝最艳的梅,留着元宵插瓶的。”她垂着眼,屈指将门边的花瓶敲了敲,声音清脆。“空着呢,什么时候能填东西?”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一根雕着梅花坠着红珊瑚珠的紫檀木簪子塞进浮生手里。
“花先欠着。”江既望笑得张扬,“不过你可以给你的妆奁再填点小玩意儿。”
浮生拿着那根精巧的簪子,摩挲着上头的梅花纹路:“这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就前几天。听来吃饭的客人们说最近人间盛行木簪。”江既望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样,喜不喜欢?”
浮生笑笑,将簪子好生收了起来。
“嗯,喜欢。”
“今年想要个什么样式的花灯?”
“嗯……就梅花吧。”
“行啊,回头一样挂竹竿上,插在路边。”
院中梅花枝摇,簌簌作响。
……
“……东家?东家!”
骤然惊醒,梦中的人和事倏忽远去,只余下飘渺迷烟叫人看不真切。撑着侧脸的手手肘在桌上一滑,险些磕到。
缓了一下,浮生抬眼望向流金:“……怎么了?”
流金等自家东家缓好神,这才开口问:“泷玉问今年元宵还要不要燃夜灯花,后院里那一片红梅都没开呢,只是打着花骨朵。”
“又没开啊……”浮生恍惚了一下,很快回神,“燃吧。客人们总要看的。”
流金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泷玉商量元宵节的安排去了。
看着流金离开的背影,浮生收回视线,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
——回头元宵要不要盘个发呢?浮生想。
“姑娘在想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浮生转过身,发现是一位老妇,正在桌前坐下。“介意我坐这里么?”
“您请。”浮生轻轻笑了一下,回答老人家方才的问题。
“也没想什么,一些陈年闲事罢了。”
老妇人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起来:“都说死后如何可怖,但现在瞧来,也没那么浮夸么。”
“恐怖都来自未知。”看着老妇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浮生也给自己沏了杯茶,却没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侧,弄出一支不成调的叮当曲子。“您看起来是有故事的人呢。”
老妇人笑起来:“每个人都有故事,只是动不动听罢了。我瞧着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不知道肯不肯说给我这个老婆子听听?”
浮生也笑:“只怕太枯燥,您不爱听呀。”
老妇人也没勉强:“左右菜也要等一会儿,那我给姑娘说说我的吧——除了姑娘,大概再没有别的人听我说这些故事了。”
“洗耳恭听。”
“姑娘元宵的时候,会逛灯会么?”老妇人先问了这么个问题。
浮生想了想——醉梦居只是个食肆,没有灯会,不过江既望每年元宵都会给她做一盏花灯,年年不重样。
“不会,不过家里会燃灯花。”
“这样啊……”老妇人点点头,“灯花好看么?”
于是浮生又想起每年元宵食肆璀璨如白昼的夜晚。
“好看,夜放花千树。”
“是么?真好啊。”老妇人笑笑,“只可惜老婆子我看不见,人间的花火一次没看过,听你这么说,倒成了一大憾事了——不过死后倒是能看见了,也是稀奇。”
“人死后灵魂都是完整的,自然能看见。”浮生解释道。“若没见过烟花,您可以等明天,明天元宵,晚上醉梦居会燃灯花。”
老妇人听出来了:“……你住在这里?”
“嗯,这儿的东家。”浮生如是道。
“哎呀,原来是位小神仙呐。”老妇人笑叹道。“方才是老婆子失了礼数了。”
浮生摇摇头:“哪儿的话,不过比常人多活些年岁罢了。”
“多活些年岁好啊……可以多陪陪该陪的人,多好。”老妇人有感而发,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听着老妇人的感慨,浮生问她:“想来您家里应该很和气吧?”
老妇人捧着茶盏笑:“是啊,一团和气,就这么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手边的茶有些凉了,浮生指尖拂过杯沿,听老妇人讲起她那个幸福的家。
第二个故事还是写的亲情
不过这个会温馨很多啦[奶茶]
祝读者们观书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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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