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刚过卯时初刻,天与地的交界处便亮起一道耀眼的白线,仿佛是太阳将黑夜撕开一道口子,洒下朦胧的光照向大地。
村里面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但此时毕竟属于深冬,大部分村民们都在被窝里不愿出来。大街上,只有少数村民在行走着,他们或是去干农活,或是去城里的早市卖菜,又或是去隔壁村赶早集,反正总有一件事是他们要忙活的。
昨夜又下了点雪,此时的田地里已经白雪皑皑。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洁白,唯有在雪地上行走的人们给这苍白的世界带来了色彩,仿佛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汁,顺着笔触向远方行去。
忽然,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有一片黑影似轻云般飘逸而过,映在每一个雪地里行人的身上。这些行人不禁好奇的抬头往天上看,发现有一巨鸟正在天上翱翔。
只见这巨鸟张开的双翼似乎有数十丈之宽,毛色五彩绚烂,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披上了彩霞般熠熠生辉,让地上的行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忽然有一个村民喊:“这是神鸟啊,它是保佑我们的啊。”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村民都纷纷跪下向神鸟离去的方向磕头,嘴里都喃喃道:“求神鸟保佑我们家人幸福安康,保佑我们财源广进。”
神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直到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道五彩绚烂的光。
跪在地上的村民们目送神鸟离去后,也都起身拍拍雪,继续各忙各的了。
其实鸟确实是神鸟,只不过它叫五彩玄灵鸟,平日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向它许愿根本没用它也不会听。
为何今日玄灵鸟以如此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天边呢,是因为乾元从长安城要回到苍穹派时实在是懒得御剑飞行了,于是便要求玄灵鸟驮着他们师徒二人回去,玄灵鸟本是神鸟不是坐骑,也是有自己小脾气的,但在乾元的威逼利诱下也不得不屈服只好成为二人的坐骑。
玄灵的飞行速度可是比御剑飞行要快上许多,仿佛就在眨眼间,苍穹派已经近在眼前了。
纵使长安城再怎么繁华绮丽,令人魂牵梦绕,但芊芊认为还是苍穹派更让她心安神定,令她舒适惬意。
玄灵鸟缓缓扇动翅膀,稳稳的落在长生殿上,芊芊这才从玄灵鸟的背上抬起头来。
在刚才的路上芊芊趴在玄灵鸟的背上抓着它的羽毛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行驶过程中的大风吹下去,而乾元则气定神闲的在鸟背上站了一路。现在芊芊头发全被大风吹乱了,仿佛刚睡醒一般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头,可乾元的发型还像在长安城时的那般整齐,仿佛二人乘的不是同一只鸟。
还未等芊芊反应过来,玄灵鸟就不耐烦了,便马上抖抖身子将芊芊摔了下去,芊芊“诶呀”了一声,重重的摔在长生殿的地上,她刚想起身教训玄灵,便看见迟墨白一脸严肃的站在乾元面前。
迟墨白已经在长生殿等候许久了,就是等乾元的归来立马将事情禀告给乾元。
只见迟墨白道:“禀告掌门,派里……”可他紧接着意识道芊芊也在身前,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乾元伸出手制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语,道:“我已经知晓了。”
迟墨白惊讶一下,不过随即他也能想明白,毕竟乾元是上仙,派里的许多事是瞒不过他眼睛的。
乾元问道:“你们人都在哪?”
迟墨白道:“在凛音堂,就等着掌门到来。”
乾元淡淡的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芊芊听这二人对话听得可是一头雾水,尤其是迟墨白向乾元禀告完出大事后,看了她一眼并把话咽下去了,这样芊芊感觉其中必有猫腻。
就在迟墨白打算跟着乾元一起下去时,芊芊悄悄的拉住迟墨白的袖子,小声道:“墨白哥哥,发生了什么大事啊,能不能偷偷告诉我?”
一向拿芊芊没奈何的迟墨白此时却把口风收紧了,他严肃又不失温柔道:“知道太多对你也没有益处,从长安城回来累了吧,好好休息吧。”
迟墨白转身从长生殿一跃而下,留下一脸茫然的芊芊,可芊芊的倔脾气一旦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看着迟墨白离去的身影道:“有什么不让我知道的?我偏要知道!凛音堂是吧。”
说罢,芊芊也一跃而下,消失在长生殿下的云雾中。
凛音堂。
这是一座不大的会堂,只有要商议重要事情时才会被启用,平日里悠然安静的坐落在山涧松林中,距离上一次坐满这么多人,似乎已经是六十年前了。
此时的凛音堂内寂寥无声,包括两位长老在内数十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阴沉着,安静的只能听见山涧流水与风吹松林之声。
他们在害怕着,怕乾元的问责,为何一个小小的弟子独自一人便闯入结界禁区,这是长老以及众位师长们在管理上犯下的重大失误,都将会受到惩戒。也唯有江逸尘,自始至终神色淡定的站在二长老身后,似乎已经对接下来的局面了如指掌。
忽然,门被推开,另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乾元高大的身影在门外显现,屋里的人慌里慌张的连忙起身向乾元行礼,迟墨白跟在乾元身后关上了凛音堂的门便走到大长老的身后站定,乾元则不慌不忙的走到主位坐下。
屋外,芊芊趁乾元与迟墨白的不注意也悄悄跟到了凛音堂,她蜷缩在凛音堂的窗下,屏气凝神的听屋里的动静。
待乾元坐定,大长老率先开口道:“掌门,关于关山月擅闯结界禁区一事……”
乾元道:“我已知晓,现在她被关押何处?”
大长老道:“被关押在天牢,正在受天雷极刑。”
乾元有些惊讶道:“这么严重啊?”
二长老道:“我们是按照派规处置,自苍穹派诞生之始,便严守神树结界,任何人不得随意闯入,违者就是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天雷极刑,现在才第三天。”
乾元侧过眼神偷偷地看了一下江逸尘,江逸尘微微摇头,乾元便明白江逸尘什么都没说。
乾元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道:“唉,放了她吧。”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二长老直接道:“这怎么行?她可是违反了本派最严的一条禁令,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她?”
乾元道:“如果是我故意放她进去的,那这个罪该怎么判?”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明白乾元此举何意。
大长老有些茫然道:“既然是掌门授意的,那自然可以放了她。只是,掌门既然要放她进入结界,为何她不大大方方的进入结界,而是自己深夜一人独自进入结界呢?”
乾元道:“我故意如此引导的她,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罢了。”
二长老率先问道:“关山月来自什么地方?”
大长老答:“长安关家。”
二长老道:“就是那个长安八大家之首?”
大长老答:“是的。”
听到这里,其余人都为之惊讶,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家庭,当今的女皇之夫,一国之父,就是出自关家。
其中一人道:“她居然是关家的人,难关当初能拿出一把玄冰剑。”
另一人道:“以关家现在的势力,我们如此对他们族中之女,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二长老道:“怕什么,苍穹派入派之规就有一条,无论身份高低,权贵贫贱,凡是入我派当弟子等一律平等。再者说,长安关家乃一书香世家,掺和我们苍穹派的事干什么,我们不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
乾元道:“话虽如此,可万一她不是长安关家的人呢?”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又陷入疑惑了,都不知乾元此话何意。大长老率先察觉出乾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便鼓起勇气试探性的向乾元问道:“掌门的意思是……关山月是她的化名?”
乾元道:“是的,关山月原本不姓关,更不是关家的人,她姓李,本名李娴静。”
“李娴静?!”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三个字仿佛如雷鸣般贯耳,均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大长老二长老都震惊不已,也唯有江逸尘神情淡然。
所有人在惊讶中久久不能回神,只听见乾元淡淡的道:“没错,她就是我们当今女皇的唯一女儿,整个大唐的大公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