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梦 第3章 第 3 章

云秀一看她苍白的面色，知她又想起旧事，“姑娘，吃些东西吧，晚上还要……”

沈玉蝶点点头。

靖北王过了宫门直奔毓秀宫。

毓秀宫的宫人来报，瑜妃和皇帝还未站起身，只见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穿银色铠甲，黑色披风，乘风而来，踏入殿内，笑眼看着他们行了跪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瑜妃含泪和皇帝一起起身将他扶起，皇上仰头，伸手拍了拍他肩头，“长这么高了？也壮实了不少。”

瑜妃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定是吃了不少苦，我儿终于回来了。”

宋萧握住母亲的手，“儿臣去那又不是吃苦的，吃过鹿肉熊肉，虎肉都吃过了，在这京城可吃不到，这哪是吃苦？”

瑜妃让他坐下，案上都是他以前爱吃的饭菜和零嘴。

宋萧落座后命亲卫慕凡李朔，“把东西抬上来。”

慕凡和李朔抬了五六箱进来，“这都是北辽那边的特产，母妃慢慢吃。还有这北辽的烈酒，给父皇满上。”

皇帝难得开怀，“好，今日父皇要多饮几杯。”

父子俩边喝边叙话，北辽边界小城这些年的变化，还有一些需要改进革新的痹症。

聊得差不多，宋萧忽想起一件趣事，许是喝了烈酒，玉面透红，似笑非笑，“父皇，听闻京城近来也有不少趣事。”

皇帝喝得微醺，笑盈盈地问道：“哦？厌尘听了哪些趣事？说来听听。”

宋萧仰头喝了一杯酒，“儿臣听闻元初（许舒白表字）为了给一位教坊司的女子脱籍给他祖父闹起来了，可有此事？”

这件事虽然许阁老极力封锁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皇帝点点头，“确有此事，元初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素来博文广知，在国子监更有君子之风，是勋贵子弟里少有不屑勾栏的孩子，如今还没议婚，传出这样的事，许阁老近日可是气坏了。”

宋萧笑了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元初这书呆子是什么时候开了窍，不过，还听说一件趣事，说是醉仙楼的花魁娘子跟父皇抢女婿。”

说完，他笑着又饮了一杯烈酒，“父皇，我不在京城这些年，世风也变得忒快了，我听闻元初那件事，以为是谣言，听到花魁跟父皇更觉离谱，到了京城才知，这都是真的哈哈哈！”

皇帝看着他依旧那般放浪形骸桀骜不驯，笑着摇摇头，“莫说其他，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有心仪的女子？父皇好为你做主。”

说这话时皇上有些醉了。

闻言，宋萧笑意更深，“父皇说笑了，在北辽那种地方，你该问我可有心仪的野兽，我可给你老人家打回来。”

“浑小子！”

“放心吧父皇，儿臣日后定会妻妾如云，子孙满堂，现下是花魁娘子跟您抢女婿这件事。”

宋萧回来那日把定远侯之子交给大理寺卿关押，把人证物证一并提交，很快结了案。

皇帝那日跟三皇子喝爽了，心情大好，近日饭量都大了不少。

太子和六皇子陆续都找过他喝酒叙话。

今日玉瑶公主突然造访靖北王府，慕凡来报时还以为听错了。

年少时他很疼爱这个小妹妹，带着她在皇宫闯了不少祸，有段时间，皇宫里的宫女太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千万不能让三皇子和七公主一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一个肆意妄为，两个鬼见愁合伙必然闯出谁也摆不平的祸。

宋萧穿着薄衫在院中练剑，刚停下擦汗，便听到一声：“三哥哥。”

一位妙龄少女走近身前，“三哥哥，多年不见你又高了，也变得更加俊朗了。”

宋萧桃花眼微眯，嘴角微翘，“疯丫头，你嘴变得这么甜，所为何事？”

玉瑶公主被戳破，憨憨笑了笑，撒娇道：“三哥哥，我今日确实有事求你，但你长高了，变得比以前更俊朗了也是事实啊。”

两人边说边在凉亭坐下，宋萧把擦汗的白帕子放在石桌上，捻了一口葡萄放入口中，“说吧。”

“我就知道三哥哥最好了，此事其实也没什么，想来你听说了江若安和醉仙楼花魁娘子的事。”

“哦，你想让我帮你教训江若安？这也不难。”

玉瑶忙扯住他胳膊，“不是不是，我是想…我是觉得……”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

玉瑶看着他，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对姑娘家一点耐性都没有。

“就是花魁娘子啊，我就在想，若安哥哥跟我算是一起长大，这么些年他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对勾栏女子更是嗤之以鼻，怎么就跟那个花魁娘子纠缠上了呢？我打听过，那个花魁娘子是半年前进的京。”

宋萧属实没什么耐性，抬头饮了一口茶，“所以呢！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想让你带我去会会她。”

宋萧看着她，不怒反笑，“然后呢？然后你的情郎就会回心转意了？”

说着站起身站在凉亭看湖面的景色。

“哎呀，什么情郎啊，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让你带着去看看，她勾引若安哥哥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我听闻这些教坊司的女子为了脱籍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你怎么不找你的太子哥哥，还有你二哥，六哥也在京中，怎么偏偏找我？”

“当然要找你，从小到大只有你会带着我胡闹，这种事除了你会带我去，还会有谁啊。”

宋萧笑了笑，也是，像是他年少时做得出来的事。

“本王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况且如果父皇知道我为了你去了那种地方，你猜他会怎么罚你。”

玉瑶公主再不关注朝堂，也知道三哥哥因为被众臣弹劾才贬去北辽戍边，江若安和许舒白都因为去醉仙楼被弹劾过，如果父皇知道他的爱子因为这件事再次被弹劾，定然将她禁足宫中。

这件事还未发生，玉瑶吓得脸色发白。

宋萧面色终于带了几分肃然，“还有，那个江若安既然流连风月场所，何不早早一脚踢开，你身为公主竟然自轻自贱去找那花魁娘子，那种地方是你姑娘家去的地方吗？”

玉瑶公主虽任性，毕竟从小识六礼，那种地方正经姑娘家不能去。

玉瑶走出靖北王府，忽然恍然大悟。

“是啊，我唐唐公主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还好三哥提醒了我。”

宋萧送走玉瑶公主便沐浴更衣，中午约了元初在醉月楼喝酒叙旧。

醉月楼二楼雅座，许舒白坐下片刻，便看到一位身穿墨衣的男子走过来，他身形修长，面容比年少时更俊美，明明面带微笑，周身隐隐带着莫名的威压。

京城的美男子很多，但大多美不过厌尘。

小斯见多识广，一看便是贵人，忙引了上来。

许舒白站起身，上下打量，“厌尘，你如今变得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宋萧狡黠一笑，“元初何尝不是，你的事实属令我意外。”

说着两人落了座，许舒白面色微顿，知道他特指那件事。

酒菜上桌，许舒白岔开话题，说起了近年朝堂之事，两人畅饮半晌，又聊起北辽贩私盐的事，许舒白有些许落寞，“听了你的话，我在想，当初也该跟着出去看看。”说着他将目光放在窗外，繁华的定阳街车水马龙，日复一日，“困在这繁华一隅，博文广知也只是书本上的博文广知罢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只读书，路却未踏出京城半步，所以才步步受限，不及厌尘你自由洒脱，能为朝廷尽力，来，我敬你一杯！”

宋萧微疑惑，许舒白读四书识六礼，国子监的才子，以往高谈阔论言之有物，今日的伤怀挫败又是为哪般。

两人饮了一杯后，宋萧刚想问他何事伤怀，忽然许舒白的小斯走过来，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言语，许舒白听罢面色一变，陡然起身，“厌尘，今日到此，我突然有事要先行一步。”

说着他忽然看了眼对面的醉仙楼。

宋萧瞬间察觉，“何事？与那花魁娘子有关？”

许舒白先前不愿提及此时，因为一时也说不清楚，此时被问及，也不愿瞒着唯一的挚友，“到底瞒不过你，有人找她麻烦，我必须过去一趟。”

话落，宋萧突然想起玉瑶公主今日造访求他的事，无奈道：“我同你去看看。”

“厌尘，你不去为好，刚回来，若是有人传出你去了醉月楼，朝堂那帮老臣定然不放过你。”

宋萧轻笑，“本王回到京城做什么事还能被那帮老迂腐绊住？参就让他们参，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舒白自知劝不住，厌尘要去的地方，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两人走到醉仙楼门口，许舒白叮嘱道：“不管怎么，你别插手，省的徒增流言蜚语。”

宋萧不以为意，笑了下，没再言语。

沈玉蝶晌午本不想接客，想多睡一会，听说两位客人嚣张跋扈又舍得砸钱，不得不让她起来梳妆。

顾逸舟昨日送来消息，又寻到了当年镇**旧部家属。当年镇国公被定叛国，就地斩杀，族中人都被判了流放，镇**队里兵将被贬，并未牵连家属。这家人在西南过不下去，就想来京城投奔亲戚，恰好这个亲戚是当年舅舅的部下，舅舅当年的部下死在战场上，余下的也都是老弱妇孺，三年前顾逸舟找到他们时也都快揭不开锅了。

今日一早她让云秀去见了这家人，给他们送些银两，顺便打听一些当年的事，如果有当年从军中送来的书信也想查看一番，

今日没人给她梳妆，她向来对化妆没什么耐性，随手涂抹一番，梳了简单的发髻，换了身绯色衣裙便进了房间。

玉瑶公主和侯府三小姐江落雪一身男装坐在案前，她们在来时的路上想了很多对付玉蝶的方法，两人听到门扉响动，对视一眼，饮了一口茶，从容地放下茶杯。

一抬眼的功夫，一抹姝影映入视线。

她走路轻盈，几乎没什么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