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诡闻录 第5章 第 5 章

众人跟随兰廷浔潜入一条小街，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靠墙堆放了很多杂物，旁边坐着个衣衫破烂的白发老头，腿上血迹斑斑，他一手按伤口，一手抹泪。

兰廷浔到走到他身前蹲下，轻轻握住老头的手背，“老人家，别怕，我们救你出去。”

老头停止啜泣，眼皮有气无力地抬起：“官爷，你们终于来了，我的老伴同我走散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求你们帮我找找她吧。”

说罢不顾伤势要蹲起来，想给他们下跪。

兰廷浔连忙按住他，让他好好坐着，“老人家，你放心，你的家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把她救出来的，我先替你看看伤口。”

他拿刀沿老头的伤口外围轻轻割开布料，老人小腿上被僵尸抓破，五道血淋淋的爪痕皮肉翻滚，兰廷浔先倒了点水帮他冲洗一下，然后取出一瓶止血药洒在破皮处，这药粉比较刺激，老人疼得打了个激灵。

兰廷浔出声：“老人家，你们是怎么遇上僵尸的？”

老汉道：“我跟老伴晚上正要休息，突然门被撞破，闯进来个怪物要咬人，我们就跑到街上，没想到到处都是那样的怪物，全乱了。”

“这样。”兰廷浔看药粉已经融进伤口，最后给他缠上几圈纱布。

他招过来两个士兵，“你们把这位老人送到后面去，”想了想又道：“找个安全的处所，先把百姓们转移过去，派几个人看守，等这边结束后一起护送回县衙。”

目送老汉被士兵搀扶离开，兰廷浔带领剩余的人继续前进。

渐渐的，打砸声、呼救声越来越多，兰廷浔握紧匕首，提醒身后的士兵：“大家提高戒备，快要遇到僵尸了。”

“道长，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僵尸？”北街上，一个士兵跃跃欲试地问。

李孚霄淡淡道：“很快，你最好不要太兴奋。”

话音刚落，前面就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中年女子，她看到府兵队万分激动，“大人救救我！救命啊！”

士兵们看到她身后，两个身形僵硬的“人”直挺挺地追赶她，再近些，就看到那两个“人”脸上皮肉**，双目散发出幽幽绿光，暴露的灰白牙龈上不停淌落血水，獠牙下血盆大口发出低吼向他们冲过来。

众人一时都被这幅景象震惊，有些缓不过来。

女人已经跑到队伍后面，而两个僵尸也马上要靠近队伍，李孚霄侧身，看着这些反应过慢的府兵不禁皱眉。

站在最前面的是刚刚跃跃欲试的士兵，他此刻吓得两股战战，手上已经握不住长矛。

他眼球里映着僵尸向他走来的画面，越来越近，五步、四步，他甚至已经闻到僵尸嘴里血肉混合着腐肉的肮脏气息，但他真的动不了了——

“噗嗤”一声，一把剑穿透僵尸的脑袋，剑尖几乎贴到他的鼻尖。

旁边几个士兵终于也反应过来，举起长矛怒吼着刺向另一个僵尸，将其杀死。

“看到了吗？僵尸并没有想象中可怕，只要你们正确应对。”李孚霄拔回自己的剑，面无表情地看那个士兵：“兴奋不会给你带来好处。”

士兵像被解了定身法一样回神，他望着李孚霄的背影，满脸通红，暗自捏紧自己的武器。

看到队友成功杀死了僵尸，后面的士兵们心理承受力提高不少，纷纷举起长矛。

越靠近里面，僵尸的身影越多，一眼望去约摸二、三十个正在到处袭击普通百姓，李孚霄挥剑一指：“诸位，该你们杀敌了。”

“冲啊——”府兵们一边以呐喊给自己助威，一边将长矛刺向那些僵硬可怖的活死人。

僵尸群遭受攻击，纷纷放弃正在追逐的普通百姓，转而回击士兵。双方混乱地打斗在一起，倒是给百姓争取了喘息的机会，李孚霄一剑刺穿一颗僵尸头颅，给他们指明方向：“从这边离开，快。”

府兵们虽然镇守华阳县，但绝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县应召入伍的，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平素的操练远比不上今日战斗的强度。

僵尸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没有伤到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不知疲倦地一直攻击，众人从最开始的轻松应付，逐渐变得力不从心，甚至有少数人在心里升起了退意。

-

小甲跟小乙是同村，一起参军，一起被分派到华阳县成为府兵的一员。今夜他们也参与了这场人和僵尸的战斗，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作战时也在一起。此刻两人正在街角和一个孔武有力的男性僵尸激烈搏斗，比起僵尸强劲的身躯，他们显得十分单薄。

小甲毫无章法地抵抗数次抓过来的枯爪，有些气急败坏，“小乙，趁他不注意跑吧，我们是杀不死他的！”

小乙咬牙戳向僵尸面部，却又一次被打偏长矛，但他不想放弃：“跑了的话，就变成逃兵了！爹娘都会脸上无光的。”

“这种时候你还顾虑这些，算了，你不走我走，我才不要送死。”小甲趁僵尸攻击小乙，扔掉武器拔腿就跑。

没想到僵尸听到动静忽然掉头，一个前扑将小甲按在地上，“啊啊啊，小乙快救我！”他死命抵抗掐在脖子上的爪子，僵尸朝他怒吼一声，獠牙下一刻无情刺穿他的脖颈，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僵尸撕咬着他的皮肉，小甲的眼中逐渐失去光芒。

“小甲！”好友就在自己眼前被僵尸咬死，小乙悲恸万分，“我跟你拼了！”长矛刺进僵尸后脑勺，它几息之间不再动弹。

小乙推开僵尸，抱起小甲颤抖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渍：“你别死，你醒醒，呜呜，我们不是还要一起返乡吗？”

他想起两人三年前一起参军的景象，离开家乡时小甲的娘还给了自己一大包酱饼，他忍不住开始崩溃痛哭。

双眼红肿涕泗横流的小乙没有看到，怀里小甲紧闭的双眼缓缓半睁，里面是两个漆黑的瞳珠，没有一丝眼白。

附近的僵尸或许是感觉到活人气息浓郁，逐渐都向他们这边靠拢，府兵们肩膀发酸脚步沉重，看着怎么也杀不完的僵尸，都开始绝望。

李孚霄沉眉上前，手上抛出一物，乃是一道黄符，那符纸飞到半空中竟然无火自燃，迸发出刺眼的亮光，尸群被震慑得不得动弹。

李孚霄旋即竖剑于眼前，默念法诀：“下制九阴，上承玄冥，驱魔逐邪，鉴照七星。”刹那间，铜剑由内而外白光大盛，照得李孚霄面上带了寒辉，他两指自下而上划过剑身，抬眼无悲无喜，一剑挥出，剑气随之如银蛇入海涤荡开来。

府兵们被剑光刺得睁不开眼，片刻后等他们反应过来，周围一圈僵尸已全然倒地，头颅粉碎。

而李孚霄已经收剑入鞘，低头收紧自己的袖口。

“好！太好了！”

“道长太厉害了！”众人顿时举手叫好，欢呼踊跃。

兰廷浔带人在街巷穿行，将一路上遇到的幸存者统统护送到后方。路过一个店铺，他觉得十分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白日花销四两银子的面馆吗？

大堂、柜台后都没有人，估摸是早已跑掉，兰廷浔以防万一喊了一句：“还有人吗？”

“有人，快救我啊。”柜台旁传来弱弱的呼救声。

兰廷浔找了半天不见人影，“你在哪？出来吧，官府来救你们了，现在很安全。”

面前一个粗陶大米缸的盖子慢慢揭开，店老板冒出一截脑袋，见到兰廷浔两眼发光：“哎呀，原来是少侠你，真是有缘。”

“……”兰廷浔让士兵拉他出来，转身去往下一个地方。

没走几步，他忽然听到一阵细弱的哭声，“有人在哭，听到了吗？”

旁边士兵侧耳聆听，“好像有，还是小孩的声音。”

兰廷浔疾步绕过街角，目光四处搜寻，还没等看见人影，斜地里突然冲出一只货郎打扮的僵尸，他一惊，双脚离地跳上路边的小摊。

那僵尸已经扑到眼前，就要伸手抓他的脚，兰廷浔只好俯身一纵，凌空抓住檐下的横梁，僵尸抓了个空，愤怒地抬首嚎叫，兰廷浔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它嘴里还喷出几滴涎液。

后面的士兵立刻提长矛刺它，结果又跑出来几个僵尸，将府兵们冲散，四处逃开了。

兰廷浔：“……”

他叹息一声，扬腿直直踢下去，将那僵尸踢翻在地，拔出匕首结果了它。

起身才感觉左脚有点钝痛，应当是刚刚落地时扭到了，他甩了甩腿，确认骨头没事，便不再管它。

隔壁是个客栈，二楼外面搭了一根支撑顶楼的木梁，许是里面的人逃跑的时候打翻油灯，火势从屋里蔓延到外面，横梁此时已经烧得摇摇欲坠，风一吹掉落许多灰烬，落到兰廷浔头上脸上，他赶紧挪开呸呸两下，拍掉头上的灰。

“呜呜呜。”小儿哭声越发清晰，兰廷浔左看右看终于在客栈门口一个推车下面找到了，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孤零零躲在角落正哭得可怜。

很不凑巧的是，街道那头一个僵尸也盯上了那小孩，晃晃悠悠地朝他走来。兰廷浔估量自己和僵尸到小孩的距离，忍住脚上的隐痛跑过去。

男孩也看到僵尸，哭声更大了，兰廷浔害怕他引来更多僵尸，连忙打手势：“嘘，小朋友，哥哥马上来救你，你先安静，好吗？”

男孩瞪大双眼懵懵看向他，然后听话地放低了声音。

“好乖。”兰廷浔夸道，他正欲冲上前，突然二楼横梁“砰”地断裂，眼看就要掉下来，对面僵尸也扑向小孩藏身处。

千钧一发之际，兰廷浔来不及思考，咬牙飞扑过去抱住小孩，一个翻身用力过猛，滚了两圈才停下，他心脏砰砰直跳，喘息着回过身，横梁已经砸在地上将那僵尸死死压住。

还没等他松口气，脖子就被紧紧勒住，小男孩经历过惊心动魄的逃生，身心都已经疲惫恐惧到极点，此时不管不顾地抱着兰廷浔大哭起来。

“……”兰廷浔无奈，搂着他摸摸脑袋，“好了好了，没事，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啊。”

府兵想接过小孩，兰廷浔摆摆手，自己抱起孩子，跟他们一起将其送到安顿幸存百姓的地方。又嘱咐：“问问这些人，看能否找到这孩子的父母。”

“好的，兰大夫。”府兵答道。

兰廷浔抽空摸出药酒给自己脚踝涂了药，准备去找李孚霄他们。才走到门口，忽然感觉后面有东西扯住自己衣角，他转身低头一瞧，男孩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慌，也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望着他。

“乖乖待在这里，府兵叔叔们会帮你找爹爹和娘亲，好吗？”兰廷浔捏捏他的小脸。

男孩还是固执地拉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依赖与不舍。

“那我们拉钩，保证我等会就回来，怎么样？”兰廷浔伸出小手指，男孩犹豫半晌也学他一起拉钩，又被兰廷浔摸摸脸颊，才听话地松开手回到人群中。

-

李孚霄手起剑出，干净利落地解决又一只僵尸，心里预估冯教头他们也该汇合了，果然另一边就传来冯教头粗犷的嗓门：“怪货，吃我一刀！”

南北两路人马终于将尸群围困起来，冯教头骑马横冲直撞，陈松坐在后面摇摇晃晃，额头汗如瀑布，还提着柄剑，高呼：“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实力，给我杀！”

终于跟道士汇合，现在有两个高手保护自己，不用继续提心吊胆，陈松老远隔着僵尸群对李孚霄喊话：“道长——你没事吧？”

李孚霄抬眼瞥他，又移开目光，不准备搭理。

随着僵尸一个个倒下，包围圈逐渐缩小，人数的优势此时就明显起来，府兵们不再像最开始那么茫然，也就没有那么害怕，身旁身后都是队友，于是纷纷对着尸群砍瓜切菜般一阵乱戳。

李孚霄站在一处客栈门口，可能是觉得这人落单好收拾，三只僵尸从不同方向聚到他身前，獠牙上滴着涎液，黑漆漆的六个爪子齐伸过来。

估摸一下距离，李孚霄准备先解决左边那只，刚一个剑式结束它的生命，中间那只就继续“嗬嗬”扑过来，李孚霄翻身一跃，往其头上一刺，长腿一踢将它踢向客栈大门，僵尸如同落石般飞出去撞开木门滚到了里面，此时李孚霄背对客栈门口，最后那只迎面抓来，李孚霄抬剑一挡，将它几根手指割断，正面刺入它的脑门。

就在这时，客栈里传来一声嚎叫，一个小二模样的僵尸竟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扑李孚霄后背。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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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