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凡曲 第104章 月圆夜

曲芙蓉与苏莫寒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从吉祥山庄“逃离”。

苏莫寒本想去前厅跟林员外当面辞行，却没有寻见林员外，只好跟那里的管事说了一声。估计这会子，林员外正忙得焦头烂额脱不开身。

曲芙蓉倒是忙里偷闲，去林月见的院子里跟小蝶道了别。

曲芙蓉一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里浓烟滚滚，夹杂着煎草药的气味。

林月见的屋门关着，曲芙蓉没有瞧见林月见此时在做甚么。

院子里，小蝶正趴在地上煎药。

柴火依旧是湿的，不时冒出阵阵浓烟。

小蝶就在这浓烟中，一面哭着，一面拿扇子扇着火苗。

见到曲芙蓉走近来，小蝶忙扔下扇子，对着曲芙蓉磕了一个头。

“曲姑娘……”甫一开口，小蝶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曲芙蓉连忙上前扶起小蝶，只见小蝶脸上一道道灰痕，混着烟灰、泪水、汗水，污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哭得烂桃似的。

曲芙蓉不知如何安慰小蝶，恐怕此时，不管用甚么言语，也安慰不了她，便拍了拍她的手，与她说了一声要离开了，便匆匆走出了林月见的院子。

细心的苏木回山庄的时候，顺便雇了马车回来，曲芙蓉便与苏莫寒坐了马车下山。

一直到坐上渡船，到了河对岸，在临河客栈安顿了下来，曲芙蓉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也不知自己在怕甚么，反正就是惴惴不安，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似的。便是后来，过了许久，她似乎都没有从这场梦中回过神来。

在她，已经不是头一回直面人心的险恶，却仍然觉得难以接受。她都不敢去深想，只要一想起吉祥山庄，就会不寒而栗。

偶尔，苏木他们提起吉祥山庄来，说起不知林月见如今怎样？不知那秦氏是何下场？

曲芙蓉心里，却是会想，那位从未谋面的林家大姑娘，生前那么爱吃甜甜的桂圆，生得也是很美的吧。

――

苏莫寒的身体彻底康复了，他们又可以继续赶路了，可以跟吉祥山庄离得更远一些。

这日午后，曲芙蓉他们经过一个镇子。

曲芙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瞧见街旁有个卖炉包的小铺子，眉毛一挑，嘴巴一咧，开心地说道：“那边有个卖炉包的，正好我饿了。”

苏莫寒笑道：“这才刚吃过午饭又饿了，谁叫你方才不好好吃饭，光跟那只流浪狗玩，把自己的饭都给了那小狗。”

“嗯，我就是觉得那只小狗没有家，没有人照护，怪可怜的。”曲芙蓉回答着，已经走到铺子前，对那店家道：“店家，来两笼炉包。”

店家道：“好嘞，客官，您且稍等，立马就得。”

苏莫寒也跟了过来，坐在桌前等着，“行，我也陪你尝尝。”

曲芙蓉过来坐在他对面，说道：“不给你吃，方才还笑我呢。”

“不给就不给，你吃着，我瞧着。”苏莫寒微微扬起嘴角，忍着笑瞧着曲芙蓉。

“来喽！热乎乎的炉包来啦，”店家热情地吆喝着送上了两笼炉包，“客官，请慢用。”

曲芙蓉自顾拿了一个炉包吃起来，刚咬了一口，便喊道：“哇，好好吃，这炉包与你那水晶炉包不是一个味儿，却是鲜香得很，你尝尝，”将一笼炉包推到苏莫寒面前。

苏莫寒笑了出来，“不是不叫我吃嘛？留你自己吃，我不饿。”

曲芙蓉瞥他一眼，边吃边说：“我是先替你尝尝好不好吃，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那你多吃点，前些日子，你每日照顾我，清减了许多，累坏了吧？”苏莫寒问道。

“我没事，不觉得累。如今你痊愈了，我才开心。”曲芙蓉抬起头冲他笑笑，又忍不住推荐，“真的好吃，你吃一个吧。”

“行，那我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尝一个，”苏莫寒说着，拿起一个炉包来。

“不成，不给你吃了，”曲芙蓉丢下自己手里的炉包，便过来抢苏莫寒手里的。

苏莫寒高高举起来手来，不让她抢到，嘴里喊道：“别抢别抢，我说错了，是我自己馋了想吃了，这总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曲芙蓉不抢了，坐回来，提醒道：“里面汤汁多，小心烫。”

苏莫寒吃着炉包，直点头，“嗯，确实好吃。”很快吃完了一个，眼巴巴瞧着曲芙蓉道：“那个那个，我能不能再申请一个？”

曲芙蓉扑哧一笑，将两笼炉包都推到苏莫寒面前，“快吃吧，都是你的。”

抬头瞧见苏木他们跟了过来，便招呼苏木他们一起过来尝尝，回头对店家说道：“店家，给他们一人来一笼。”

苏木等人便拴了马，一起过来吃炉包。

几个人正吃着炉包，有个小贩从铺子旁边经过，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挂着许多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花灯，手里还拿着几只，瞧见曲芙蓉便问道：“姑娘，买几只花灯吧？”

“花灯？”曲芙蓉抬头问他：“今日是甚么日子？怎么卖起花灯来了？”

“姑娘竟不知今儿是甚么日子？今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小贩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

“八月十五中秋节？”曲芙蓉也有些惊讶。一路上日出而行，日落投宿，只知晨昏，不辨时节，又被吉祥山庄一事闹的，竟不知过到哪一日了。

曲芙蓉便跟这小贩买了两只花灯，一只可爱的兔子灯，一只弯弯的月亮灯，拿在自己手里打量着。

那小贩又说道：

“姑娘是过路的吧？我们镇子上每逢中秋节，向来热闹得很。有集市庙会，售卖月饼、花灯、各色小吃、各样玩具。

“到了傍晚，街道两旁的灯笼便会亮起来。灯会上，还会有舞龙舞狮的。许多人还会到河边放河灯，祈福驱邪。姑娘如有兴致，可以留下来瞧瞧热闹。”

“谢谢您告知，”曲芙蓉礼貌回道。

卖花灯的小贩挑着担子，带着他那一担子花灯走开了。

听到这小贩说起今日是中秋节，曲芙蓉心中觉得颇对不住苏莫寒。

因为自己的事情耽搁了苏莫寒的功夫，使得苏莫寒没能在中秋节前返回家中，与家人一起团圆过中秋。

再加上一直以来，这一路上都是悲悲戚戚各种烦心事情，难得遇上个让人开心的节日，她便打定主意，开开心心地陪着苏莫寒过个中秋节。

曲芙蓉回身瞧瞧正吃炉包的苏莫寒，说道：“苏公子，原来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咱们不赶路了，留在此地逛灯会，过中秋节，好不好？”

苏莫寒放下手中的炉包，说道：“当然，我也听到了那人的话，我正有此意。”

“那好，我们赶紧去寻个客栈安顿下来，先去逛集市，傍晚去逛灯会、放河灯，晚上回来赏月吃酒吃月饼。”曲芙蓉一脸向往，眼中闪出欢喜雀跃的光。

苏莫寒微笑道：“好，这么一会儿，你已经安排妥当了。今日就听你的安排，我们一起逛灯会赏月吃酒吃月饼。”

苏木与苏全他们听到要留在此地过中秋节，也都兴奋起来，纷纷说道：“这可太好了。”“怪不得方才见到那边街上许多人。”“这下有热闹瞧了。”“赏月吃月饼？”“对，还有酒吃。”

曲芙蓉问了卖炉包的店家，打听到了客栈的位置。众人很快去到客栈，安顿好了住处，留下行李马匹，轻松往集市上逛去。

集市上，挤满了人，售卖的东西最多的是月饼、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挂了满街。大大小小小的月饼，摆在显眼的摊位上，香味诱人。

没逛一会儿，曲芙蓉便挑了许多月饼，又挑了一些花灯，将那各式各样的灯笼每样都买了一只。苏全苏木他们手里面，便都满满地拿了各种灯笼与月饼。

苏莫寒笑：“你这是要将这些花灯统统买回去？只怕回到客栈没那么多地方挂。”

曲芙蓉道：“无妨，我已经同客栈老板娘说好了，今夜借她的地方用。你放心好了，挂得开，再多也能挂开。”

苏莫寒瞧见前面有个玩具摊，便说道：“这个摊子是卖玩具的，咱们过去瞧瞧，给你买个玩具。”

曲芙蓉笑道：“哈哈，我都多大人了，还给我买玩具。”

“谁说玩具只能小孩子玩？再说你本来就不大，还是小孩子。”苏莫寒拉着曲芙蓉往玩具摊位走。

曲芙蓉道：“我不要玩具，你要想买，我想吃糖葫芦。”

“哈哈哈，真真是小吃货，”苏莫寒笑着回身瞧她，“走，前头寻去，甚么糖葫芦、糖人、桂花糕、芝麻酥管够。”

曲芙蓉眉开眼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啊。”

――

入夜，街市上的花灯亮了起来，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前来赏灯的人们挤满了街道，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曲芙蓉与苏莫寒挤在人群中，欣赏过那些五彩斑斓的花灯后，又去河边放了河灯。

曲芙蓉将两只荷花灯点燃，心里默念着对亲人的思念与祝福，轻轻将荷花灯放置在水面上，瞧着它们缓缓顺流远去。

苏莫寒没说话，静静地陪在一旁，与她一起放河灯。

放过河灯，曲芙蓉与苏莫寒回到客栈。提前回来的苏木与苏全他们，已经按照曲芙蓉的吩咐，在院子里挂起了灯笼。

宫灯、纱灯、走马灯，月亮灯、兔子灯、鱼灯，还有各种亭台山水花鸟灯，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了院子的上空，照得院子璀璨夺目，比灯会的大街还漂亮。

苏莫寒走到院门口，一见院中的景象，瞬间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夜空中这一只只灯笼，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满眼满脸都是开心的喜悦。

苏木等人纷纷走过来说道：“二公子、曲姑娘，中秋节快乐！”

苏莫寒沉浸在激动中，仍然一动不动仰头望着满院子的灯笼。

“苏公子快来，别傻站着，来吃月饼，”曲芙蓉拉着苏莫寒走进院子，走到已经摆满了月饼与酒菜的桌子前，拉他坐下。

苏木苏全他们候着苏莫寒与曲芙蓉坐下来，便都一起团团围坐过来。

曲芙蓉给大家分了月饼，倒上桂花酒，说道：“今日中秋月圆，我们能聚在这小镇子上过中秋节，也是难得。芙蓉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大家不用拘束，尽情饮酒好了。”

苏莫寒拿起酒来，激动地说道：“这是我头一回离家在外面过中秋节，竟是如此的别开生面，令人难忘，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中秋节。”

苏莫寒眼中熠熠闪着光，瞧向曲芙蓉，“谢谢芙蓉！”

曲芙蓉盈盈笑着，“不用谢我，苏公子开心，多吃点酒好了。你们都敞开了吃酒，不用怕，吃醉了，我给你们做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