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你怎么了?”田绥看着躲在身后的姜锦问道,
“外头是不是有囚车和安车驶过?”姜锦不敢抬头,只能询问着田绥,
“只有囚车,里面好像是个女子。”田绥突然感到一阵阴冷的视线袭来,骑马的男子只是朝这里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那应该就是卫疏。”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姜锦才松了一口气,
“阿锦,我们先回衣坊,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田绥护着姜锦一路小心的回到了衣坊,
“我烧热水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晚上宵禁我们再说。”田绥将姜锦拉到了衣坊后面的小院子,
“等沐浴后再用些汤饼。”田绥把干净的衣裳放在架上,然后关上了温室门,
姜锦入水后微微松了口气,脚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她摸着臂钗突然想起了卫疏,不知道他如此对王娘子,会不会有麻烦,随后又哑然失笑,他是天子心腹再如何也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水温渐渐变冷,姜锦才慌忙穿上干净的衣裳,开了温室门,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里面正是热气腾腾的汤面,
姜锦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碗汤面后回到了卧房沉沉睡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当姜锦再次醒来时是被打更人吵醒的,明亮的蜡烛下田绥正核对着每日的账目,
“醒了,给你留了冷淘。”田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笑意盈盈地看着姜锦,“睡了一觉,感觉气色好多了。”
“我也算日月兼程,根本没睡过整觉。”姜锦吸了一口面条边嚼边说道,
“说说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田绥坐在了姜锦身边替她理了理头发,
姜锦笑了笑了,随后把在樾州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姜锦,谁能有你厉害,自导自演刺杀,还给自己下毒,然后还为了卫疏试药,我都能想到殿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脸色会有多难看了。”田绥直接拿走了碗放到了一边,
“我这不是出于下策嘛,卫疏他太警惕了,如果不取得他的信任,我根本没有办法跟衣坊联系。”
姜锦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些出格,但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你就不能徐徐图之吗,又是刺杀又是下毒,还好这一次将脏水泼在了太子和三皇子身上,要是下一次查到你身上来,看你该怎么办!”姜锦听着田绥的语气就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
“放心我有分寸的,下次一定三思而为。”姜锦讨好地抱着田绥的胳膊撒娇着,
“你还说子鸢跳脱,你比她更胆大妄为,说说吧有什么计划?”田绥将冷淘重新放在了姜锦面前,
“汴州有异,你把在汴州的人理出一份新名单我要好好斟酌一番,不过经过王娘子这一出,想来其他手段暂时进不了卫疏的身,不过也算是我不自量力了,统领羽林军的人又怎么会分不清那些手段呢?”姜锦自嘲地笑着,
“我骗了他,他试探我,我们也算扯平了。”姜锦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锦,哭出来就好了没事我在这儿。”田绥抱着姜锦慢慢拍着她的背,一如小时候那般,
“阿绥,其实我该开心的,乙二传来消息卫疏像发了疯一样找我,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招以退为进也算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姜锦伏在了田绥肩膀哭着,
“一定是翟婉的药让我生病了,等我回去一定好好骂她!”
姜锦哭累了就睡着了,田绥将薄被盖在她身上随后出了门,天空坠着无数星星,田绥坐在石凳上看着天空,
“既然来了也不下来见见故人。”田绥对着身后的黑暗说道,
“姜娘子休息了,我可还没有休息,就算我是暗卫也没办法连日不休吧。”乙一闪身坐在了田绥身侧,
“说说吧,卫疏如何?”田绥倒了一杯茶放在乙一面前,
“现在问是不是有些晚了?”乙一也不客气的饮下了此茶,
“在我这儿什么时候都不晚。”田绥看了眼关着门的屋子叹了口气,
“卫疏,至少没有想害过姜娘子,姜娘子中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将方圆百里的医者都请了的过来,后来时间快到了不顾众人阻拦把毒渡到了自己身上。”乙一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
“姜娘子试药昏倒他也日日守着,就连这一次温室之事,他右手里握住的是还未扔出的匕首,卫疏本就多疑,多加试探也在常理之中。”乙一沉声说着,
“不过还是有些许不同的。”乙一拿起空的茶盏放在田绥面前,用眼神示意着她给自己倒茶,
“说吧!”田绥将满满的茶放在了乙一面前,
“比如在江上时他会给姜娘子钓鱼熬汤,明明可以将毒渡到别人身上却怕伤了娘子,以身引毒,会在试探的时候怕娘子摔倒,会给娘子安排辎车,会给娘子买衣裳和首饰,会怕娘子逗他。”乙一不由地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想到,叱咤官场的人居然会亲自给姜娘子折花。”乙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感慨万分,
“阿锦很好,好到无论谁陪在她身边都会感到幸福的。”田绥抬头看着月亮,“她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我想殿下也是这样想的。”
“卫疏动心,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吗?”乙一将茶壶对着嘴喝尽了里面的茶水,
“是啊,其他人谋位我们谋心,阿锦做的很好卫疏动心了,可是阿锦也动心了。”
田绥长叹了一口气,“我同阿锦相识于微时,她是官家女我是孤儿,初见时她知进退懂礼仪,就像精雕玉琢的瓷器。”
田绥看着月亮继续说着,“那年她六岁,我十二岁,她学君子六艺,琴棋书画,一天休息不足三个时辰终究是累倒了,休息了两日又回了马场,一连四年每月都来练习骑射。”
一滴泪落在了石桌上,田绥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十岁那年姜大人升官,阿锦的身份更上一层楼,管束更为严格些,后来她暂居寺庙实则出城,有殿下在背后打点,很快便走遍了京师周围,开始招募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将衣坊开遍了整个大晏让殿下的耳目散遍大晏,你想想十年努力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多愚蠢啊……”田绥已经满脸泪痕,
“她明明可以成为贵女主中馈,过着姜家为她铺好的轻松的前程,可她说百姓凄苦,以女子更为苦矣,无建功立业之机亦无科举中第之途,然愚昧乃未教也,望来日能男女同筹,有教无类都有施展抱负之途。”
乙一看着月色如水一般照在了田绥身上,“你不也蠢吗,一起入局生死赌注。”
“没办法,太蠢了。”田绥笑着哭着看着乙一,“你瞧我们都是大傻子。”
月色依旧姜锦起身坐在方凳上,黑暗里她不断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她从不避讳自己离开卫疏是因为逃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必对自己撒谎了,
姜锦打起精神开始给殿下写信,从樾州到汴州事无巨细,月影西斜才惊觉她通篇提到了卫疏不下数十次,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印出一团墨渍,
“算了。”姜锦燃起油灯将信纸点燃刚想重新书写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
“阿锦,早些休息!”田绥轻轻拍了拍门,姜锦笑着应答着,突然前院路前马蹄声响起,期间还充斥着人声叫喊声,
“怎么了?”姜锦握住田绥的手走到店内,两人不敢燃起蜡烛只得借着月光朝着外头看去,
卫疏和羽林军站在长街之上,对面则是姜锦迷晕的王娘子,
“宵禁时分,王娘子为何还在外?”卫疏坐在马上箭指正在往后跑的王娘子,箭矢飞过直接插入了前方的地上,吓得王娘子浑身颤抖跌坐在了地上,
“卫将军,您绕了我吧,我马上去寺庙绝对不出现在您面前!”王娘子跪在地上朝着卫疏不停磕头,
“晚了。”卫疏正弯弓搭箭时,一道凌厉的箭矢击落了卫疏还未射出的箭,一时间羽林军都戒备生怕有刺客,
姜锦央着乙一将自己带到了远处的屋舍上,朝着卫疏射出了一箭制止了卫疏的杀意,
“王家娘子可是要算计你,你为何要救她?”乙一站在姜锦面前挡住了卫疏的视线,
“我不是救她,而是她此时不能死,我们暂时不能和王刺史撕破脸,否则在温室时我就送她去见阎王了。”
姜锦的箭术很好,好到即使卫疏想要回击也无法射中的程度,
“或许卫疏从未想杀她呢,他的目的早就达到了就是把当日的下马威还回去,那王娘子坐的囚车便是他的手段,否则以他的性格还会留下王娘子吗?”乙一感觉到身后姜锦呼吸一滞,叹着气将她抱出了卫疏的视线,
“又是我不自量力了。”姜锦有些失落又有些难以言语的难受,
“不是,而是太过谨慎太过担心了。”两人兜兜转转回到了后院,田绥看见安然无恙的姜锦松了口气,“王家将王娘子接走了,卫疏在搜查刺客。”
“抱歉,是我太鲁莽了。”姜锦低着头看着鞋面,
“我知道你是怕卫疏不管不顾撕破脸,反正衣坊有暗室不怕哈。”田绥摸了摸姜锦的脸安慰着,
“好。”姜锦摇了摇田绥的胳膊三人的氛围很是安谧,
大家觉得阿锦和卫疏动心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