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丢下你。”
李临夏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狐裘斗篷,两国之间虽有对立,但之前既然已经达成协议,她就不会轻易毁诺。
“小将星这是要……占我便宜吗?”东方巽低低笑道,“我是有几分姿色,但现在真是力不从心……”
“闭嘴。”李临夏猫着腰窝进去,然后用狐裘斗篷当门帘挡住了洞口,这样风雪便不能再灌进来。
“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出去找路。”她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这样睡觉的姿势当然不舒服,但总比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强。
东方巽也不再说话,他本就病的迷迷糊糊,刚才也不过是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如今放松下来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只是没了斗篷很快就觉得冰寒刺骨,他下意识地朝旁边的暖源挨去,而后紧紧抱在了怀里,那东西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妥协了,任由他汲取自己身上的温度。
毕竟在这样的寒冷里,男女之别已经变得极其微不足道,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临夏认命地闭上眼,她本以为自己会膈应,却没想到很快地睡着了过去,等再清醒时发现外面仍是一片昏暗,伸手推了推才发现洞口已经完全被雪埋住。
“天亮了吗?”
旁边东方巽微微起身,将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这是被关在里面了?”
李临夏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抬手去找昨夜设置的机关,“无妨,已经做了准备。”
她先将那件紫狐裘取下来丢给东方巽,上面的积雪激得他打了个冷颤,开始怀念起昨夜的体温,但也知道现在她绝不会再乖乖依着自己,于是裹紧了狐裘,借着洞口昏暗的光线看李临夏忙活。
只见她先是摸索到一根树枝,而后用力抖了抖,整个人沿着中间的空隙钻了出去,原来她昨夜巧妙地弄了个搭架,一方面能找到往外的方向,另一方面也不让积雪压得太实。
很快地,洞口外的积雪便被清理出来,此时天光大亮,东方巽微眯起眼,李临夏的身影又钻了进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找找路。”
东方巽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正在他百无聊赖地揪着斗篷上的狐狸毛时,李临夏又钻了回来,“你……”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洞里飘飞的狐狸毛,半晌才继续道,“我在不远处找到了个更大的山洞,那里可以生火,我带你过去。”
“好。”东方巽拍了拍手,理直气壮地朝她伸出胳膊,李临夏额角青筋跳了跳,硬压下脾气地半抱起他挪到洞口边,然后弯腰又一次背了起来。
“别看这里荒凉,景致倒是不错。”东方巽趴在她的后背,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等我出去后要在那一个方向建个庄子,再植上一大片梅花林,冬日煮酒烹茶,逍遥过神仙。”
“能活着出去再说吧!”李临夏没好气道,她早就探查过一圈,他们掉落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半山腰的峡谷,四面都是结冰的崖壁,靠攀爬是不行了,只能看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这不是有你吗?”东方巽噙着笑,“鼎鼎有名的小将星是不会丢下我这个可怜人不管的。”
李临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活了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这让她的情绪都难得地躁动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这里正处于两山交接之间,于是正好架出个空隙,里面有几十米深,角落里长着青草,甚至还开出了几朵野花。
“你看。”东方巽兴致勃勃地喊李临夏,李临夏却没有理他,只是环顾一周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将他放下,“你自己呆一下,我去寻些干燥的树枝生火。”
东方巽点头,如今他凡事都要指望着她,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过了一会儿李临夏抱着树枝走进来,很快地便生起了一个火堆。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寒冷,东方巽发出满足的喟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那边李临夏掏出匕首开始削起树枝,过了一会儿抱着走了过来。
“……做什么?”
眼看着她伸手摸向自己大腿,东方巽警惕地缩了缩,“你要是实在是想也不是不行,但我恐怕出不了什么力……”
李临夏顿住手,她混在军营多年,自然听得懂他这隐晦的荤话,她实在不明白这人长着这样一张清心寡欲的神仙面,怎么说话却总是不着四六,那个传闻中狠厉可怕的盛朝国师居然是这个德性?
“嘶——”
断腿剧痛传来,东方巽面色发白地抬头,“轻点,轻点儿……”
“轻不了。”李临夏面无表情,“不将骨头复位,你将来会长成长短腿。”
东方巽于是闭了嘴,强忍得额头都是汗,幸好李临夏动作利索,几番摸索过后便确定了断骨的位置,而后将其用削好的树枝夹上绑好。
她撕了自己的衣服,为了稳定又拆了发带加固,然后起身道,“我去找点吃的。”
东方巽还没从那股剧痛中平复,只微微点了点头,待她出去后目光落在了双腿的树枝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来只是想利用她出去,现在看来却是笔划算的买卖……
*
他们两人运气不好,第二天便迎来了一场暴风雪。
呜呜的风声在洞外似永不停歇,这下连李临夏都没法出去了,幸而囤积的树枝够多,勉强维持着洞里的温度。
水倒是可以化了雪水饮用,但食物却成了很大的问题。
东方巽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发着烧,不过几天的功夫,便像开败了的花朵颓靡下去,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李临夏摸了摸他断腿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胀起来,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用太在意他的生死,但还是拿了匕首起身,然后裹紧了头面往外而去。
洞外风雪肆虐,哪怕是她也走得很艰难,这样的天气绝不会有活物出来,然而为了生存,她还是想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深吸一口气,李临夏回忆着有位擅长山林的师兄教过的知识,冒着重重风雪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而后蹲下去开始挖了起来。
没有。
里面的洞穴已空,不知道是去了其他地方还是不在了,她没有泄气,起身继续往前寻找,不知不觉已经离山洞越来越远。
身后的风雪掩埋了来时的脚印,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白色,李临夏感觉有些疲惫了,饿了好几天,哪怕是她也没了力气,更别说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雪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心头一凛,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想了想,她故意装作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蹲下去在某个树丛前挖掘,而后耳尖微微一动,敏锐地从那风雪中察觉到了异响。
一双猩红仇恨的眼睛对上了她,李临夏吃了一惊,身体却十分迅速地就地一滚避开了攻击,这又是一头雪狼,比起之前攻击过他们的那头要小一些,但是动作似乎更加迅捷。
她不会是遇上那头的另一半了吧?
李临夏心头一紧,她知道狼是很记仇的动物,一旦被盯上了便是不死不休,她竟是这样倒霉,这样的天气也遇到了外出觅食的“仇人”?
她握紧匕首,双目紧紧盯着它,然而对面耐心却似乎极好,任由风雪刮乱了它的毛发,却依然坚如磐石般动也不动,一人一狼就这样僵持着,等待着看谁先耐不住露出破绽。
终于,李临夏忍不住手臂微微一抖,那头雪狼仿佛察觉什么似得扑了过来,然而尖锐的牙齿却没有如愿刺进仇人的喉咙,柔软的腹部却被重重地踢了一脚,而后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儿呜咽直叫。
趁它病要它命!
李临夏飞快地扑过去举刀欲刺,然而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雪白的毛团给绊住了,小东西因为她收不住力被踢了一脚,正好滚到了母狼旁边,有些担心地舔着母亲的毛发。
这是……它的孩子?
李临夏抿紧唇,到底起了些恻隐之心,开口道,“我不知你到底跟那头攻击我们的雪狼有没有关系,但是它既要杀我,被杀也怪不得旁人,今日我放你一条生路,希望就此两清。”
她说完谨慎地后退了两部,那头母狼也不知是不是顾忌着小狼,呜呜哀叫两声,到底艰难起身舔舐了几下自己的孩子,然后带着它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风雪里。
李临夏松了口气,下一刻便撑不住地跪了下去,刚才的攻击消耗了她为数不多的体力,这一松懈下来只觉得手脚都在发软。
这回总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她苦笑了一下,视线无意间扫过某个地方,忽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