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玫红与蔚蓝相接,一道微光出现在山与天的交接处,与天空的玫红交辉相映。
小院安静地落在茫茫天地的小角,静得只余早起鸟儿的到处鸣叫。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院内的小鸟,敲响了今日的清晨。
卫银秋被敲门声惊醒,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外衣,抱上长剑,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邋里邋遢,蓬头垢面,浑身却有着一股肃杀之气,像极了昨日的痞子。
这才不过半日,便被这群痞子寻上门了。
卫银秋抱紧了怀里的长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紧绷了起来。
她决然不能将这个人放回去通风报信,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等对面开口,她便拔出了长剑,一招长虹贯日,直接朝对方要害刺去。
对方碰上那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先是有些错愕,却快速反应过来,堪堪躲了过去,却还是不慎见了血,被划破了手臂。
他见卫银秋剑风凌厉,招招狠戾,瞬间收起了准备行礼的动作,认真应对了起来。
卫银秋与他就这样在小院门口打得难舍难分。
她们仨也因这打斗声惊醒,披上外衣就出了屋子。
“住手。”公孙也本来迷糊着,定睛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醒了神,连忙出声阻止。
那不速之客闻言迅速收起了动作,反倒是卫银秋有些不依不饶,一把长剑直指人家的脖子。
若不是公孙也眼疾手快将地上的石子踢了过去,将卫银秋长剑的走势打偏了几分,这位来客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别打了,自己人。”公孙也拢了拢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滑落的外衣,三步并两步赶到门口挡在了那位来客的面前。
这一切被刚刚走出房门的李青妙尽收眼底。
她微眯着眼看着公孙也,脸色渐渐冷了几分。
公孙也这准头一看就是个有武艺傍身的人,可她记得红花寨山下,她们被山匪追杀的时候,不是这般模样。
难道是公孙也是在扮猪吃老虎?
看来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没打算与她坦诚相待,反倒是她先交了心。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屋子。
林川倚在门口,见危机解除,冷眼看起了戏,见李青妙情绪有异的进了屋子,偷偷扬起了唇角。
公孙也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卫银秋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公孙也,有些急眼,一把拉过公孙也,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他是昨日的痞子。”
“他是我府中的车夫,我们在红花寨山下走散,此次是特意来寻我的。”公孙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拍了拍卫银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示意身后的人巴拉开自己潦草的头发,露出自己的容貌,“你瞧,他与你见过的痞子中有哪一个对得上号?”
卫银秋看着这生面孔,确实不能对上任何一个遇上的痞子,渐渐冷静了下来,收起了手中长剑,朝着那人抱拳道歉:“对不起,方才是我冲动了。”
那人看着卫银秋没有说话,反倒是把目光投向了公孙也。
“罢了罢了,你也是护人心切。”公孙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卫银秋,摆了摆手。
公孙也转身朝着那人吩咐:“你先去梳洗一番,莫要吓着小院里其他人了。”
车夫得令,利索的带上了院门,随公孙也到了水井边。
“你自己打水清理一下。”公孙也吩咐完转身离去。
等候的人终于如约寻了过来,公孙也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红花寨山下棕衣车夫自告奋勇揽下危险,好险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她昨日才换了住处,他又是如何寻过来的。
总不能是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半夜把那客栈老板拉了起来一通问话吧。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真是为难那个客栈老板了。
车夫梳洗完毕,擦去脸上污垢,重新竖起长发,穿着一身旧衣再次现身在公孙也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属下幸不辱命。”
“好了,赶紧起来,不要吓到人了。”公孙也头皮发麻,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拎了起来,“来了就别闲着,吃完早饭去劈柴吧。”
“是。”车夫得令转身就要去劈柴,迎面就遇上了梳洗完重新出门的卫银秋。
卫银秋拿着一个小瓷瓶有些窘迫地走到了车夫面前,伸手指了指他衣服被划破的位置,挠头憨笑道:“这是金疮药,方才不小心伤到你了,真是抱歉,这个你且拿去用,会好的快一些。”
车夫衣服被划破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另一个颜色,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面前年轻的女娘,没有说话,也没有将手伸出。
“你就当这是我的赔礼。”卫银秋动作凝滞在原处,见车夫不接,一把把药塞到了人家怀里,转身撒腿就跑,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倒退了两步,回头问道:“你功夫好生厉害,居然能躲过我的长虹贯日,你是怎么做到的?”
“谬赞了,你的功夫也不赖。”车夫拿着瓷瓶,面无表情地应道,“我速度快,躲过去了。”
卫银秋其实没明白这个答案,什么叫速度快躲过去了,难道是她练得还不够好?
长虹贯日可是她学的所有剑法里头学的最好的了,出剑迅速利落不拖沓,连她师兄都会夸她一句学到了精髓。
难道面前车夫还会着更厉害的武功,秉持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她凑近了几步,腆着脸皮问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叫卫银秋,你叫什么?”
“我无名无姓,家主只给我取了代号,叫一五。他说日后出门在外若是有需要,需要提及姓氏,便同他姓公孙,所以我应该是叫公孙一五。”公孙一五认真回应。
卫银秋见公孙一五回应,得寸进尺起来:“你那一手擒拿是怎么使的,可以教教我吗?虽然我爹说,学武功把一门学到极致就好了,不要学太杂,可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你爹说得没错。”卫银秋还没把话说完,却被公孙一五生生开口打断,“你学的是剑法,又学我这擒拿,不好。”
“怎么就不好了?”卫银秋不解。
公孙一五思考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解释:“两个武功使用力的方法不同。”
林川在这头摆好碗筷,环顾了一周却不见卫银秋的身影。
平日里卫银秋可是吃饭最积极的,今日怎么还要人叫唤了。
她寻不见卫银秋也懒得动身,干脆坐了下来开口喊道:“卫银秋,吃早饭了。”
“就来就来。”卫银秋听到林川的声音从树后探出头应道。
“叫我了,我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你切磋。”卫银秋见公孙一五半天也不松口教她,本还想再央求一二,可那早饭实在诱人,她一门心思直接就扑到了那早饭上。
“随时恭候。”公孙一五抱拳,目送卫银秋蹦蹦跳跳离去。
卫银秋看着桌上的三双碗筷,看了看李青妙又看了看林川,僵硬地坐了下来。
这是没准备公孙也的份……?
她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疯狂朝着林川使眼色。
林川摊开手,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只见李青妙心无旁骛地喝了一碗粥,放下筷子起身就走:“我今日有事去趟丹砂铺子,晚些时候回来。”
她还记前些日子答应那丹砂铺子掌柜帮忙冶炼丹砂的活,按这几日进度算算,就差一点点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做完。
李青妙不提起丹砂铺子还好,一提起丹砂铺子就勾起了卫银秋死去的回忆。
她本来应承了李青妙替她去支江寻那牛髓制作丹砂,结果她和林川俩人连支江的边边都还没碰到,就在路上遇到了山匪。
卫银秋放下筷子腾出手拽住了李青妙的衣袖:“对了,前日没去成功支江,我今日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带些牛髓回来。”
“我……”林川见状也跟着开了口。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卫银秋打断:“你就别去了,若是那些个要抓你的痞子还埋伏在那附近就不好了。”
林川觉得卫银秋说得有理,闭上了嘴,安静地吃起了早饭。
“妙娘在此先谢过了。”李青妙看着卫银秋,朝着卫银秋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冰冷的氛围直到李青妙关上院门才得以消散,俩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李青妙生气,居然可以这么可怕,差点就憋死她俩了。
林川吃着饭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打探了起来:“你方才去做什么了?吃饭都不积极了。”
卫银秋还嚼着配菜,听到林川提起这事,认真比划道:“和那公孙一五交流了一二。”
不怪林川想偏,着实是卫银秋碰上那人后的行为异于平常。
“你喜欢人家?”林川不解。
“你怎么会这么想?”卫银秋听到这个问话更加疑惑。
林川偏头问:“那不然为何能聊这么久?”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我看人家武功了得,于是想要讨教了一二。”卫银秋见林川越想越离谱,把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然后呢?”林川了然,顺着卫银秋的话又问了句。
“他不肯教我,我就来吃饭了。”卫银秋一脸惋惜,忽然想起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嗯?公孙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