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处海市近郊,且司家老宅远离公路闹市,交通并不便利。
周遭安静极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洒下一片片光影,沈司宁循着记忆沿途慢悠悠晃着。
形单影只,漫无目的。
过往的车辆匆匆疾驰,偶有一两个行人,也是附近的土著居民,并不识得她。
这种自由的感觉让她神往,没有尘世复杂情感的缠绕,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自己。
十多分钟后,黑色的宾利在她身侧停下,副驾车窗半摇,裴聿从驾驶位侧头看她,“宁宁,上车。”
沈司宁的表情略显空洞,收回放空的思绪,微微一愣:“你这车……”
“司尧的。”
裴聿笑得肆意,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沈司宁拉开副驾车门,她本也没打算真的走回去,只是情绪极度低落时,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想随意散散心,掩耳盗铃地短暂逃避。
裴聿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根棒棒糖,随后启动车子。
她伸手接过,眼尾因为哭意还泛着红,“我又不是小朋友。”
嘴上说着,手里却已经撕开糖果包装,含进唇齿。
男人领口微敞,开车时专注的神态略显疲惫,袖口的腕表换成了江诗丹顿,那块理查德米勒不知所踪。
“太太再看下去,我就得考虑要不要靠边停车了。”
“为什么?”
裴聿偏头看她一眼,暗含深意的眸子算不得清澈,“稳神。”
沈司宁别过头去,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睡会,你专心开车。”
一路无言,窗外的景色渐渐高楼伫立。
车子停在《体验派》的公寓楼下,沈司宁打开车门,还未出去便被裴聿拽回车座。
随即,唇角覆下冰凉的吻。
“草莓味的。”
裴聿笑意直达眼底,他说的是那根棒棒糖。
“幼稚鬼。”沈司宁淡淡评价。
裴聿却是拿出戒指盒,昨天被他戴进指间的婚戒,又被他亲手摘下,放进绒盒里,“太太是想这样戴着去录节目?我倒是很乐意被公开。”
不过才戴了一夜,沈司宁便已习惯,忘记还戴着婚戒。
从惊雷的雨夜,到今天发生的种种,无形之间,他们的距离好似更近了,就好像还在国外恋爱那会一样。
如果没有回国前的分手,如果没有那八千万隔阂的话……
裴聿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备注是“债主”。
回归生活本质,梦也该醒了。
沈司宁勾唇笑笑:“谢谢提醒。”
裴聿将绒盒放在她手心,对突然的客气似有不满:“太太变脸还真是快。”
“裴总要习惯。”
她故意改了称呼,下车离开。
直到楼上沈司宁所在的公寓亮起灯,裴聿才驱车离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暗暗用力,青筋凸起,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孔变得寒若冰霜。
昨天晚上,徐南传来调查结果。
祈琛敢突然在背后黑沈司宁,是杜曼珠的授意。
沈司宁喊了那么多年妈妈的女人,表面上装的一副贤妻良母,背地里却要这般诋毁。
究其原因,也是可笑至极。
沈毅两年前用八千万彩礼卖女儿的事,沈哲彦始终耿耿于怀,父子间闹出诸多不快。
杜曼珠想毁了沈司宁的名声,期盼着若沈哲彦对沈司宁心生嫌隙,父子关系也好稍加缓和。
大抵是没告诉祈琛里面复杂的关系,才导致他爆出的黑料竟然是沈司宁疑似被包养。
杜曼珠白用功一场。
裴太太被包养?
沈哲彦看到这条黑热搜怕是要气笑了。
裴聿车速越行越快。
他一味地在沈司宁面前掩盖沈家恶行,即使如今已经结婚,却还要承受原生家庭的无妄之灾。
这是要逼得沈司宁众叛亲离才满意吗?
一不留神,十字路口的指示灯突然变红,脚下油门已经踩着闯过红灯,更点背的是遇上巡察的铁骑交警,被勒令靠边停车。
裴聿满脸阴霾,在车里翻出行驶证递给交警,还没从手机调出电子驾驶证,就听交警喊他司先生。
在海市,司家这支百年氏族名望不小。
交警略显激动,按规定滔滔不绝地讲要罚款扣分,裴聿侧头,整个人萦绕着低气压:“我看起来有司尧那么老吗?”
……
《体验派》剩最后五天的录制,沈司宁回归镜头底下,祈琛还在医院躺着。
孟谦绞尽脑汁地让内容尽可能有意思些。
她那晚被司尧叫走,缺席周天录制,偏偏那天爆出陆柯生日糗事,以及祈琛被打。
录制气氛中处处透露着诡异,午饭时也不再活跃,更没人问及沈司宁周天缺席的原因。
录制的最后一天是周五,孟谦突然通知提前告别尚莱,去医院探望祈琛作为本季最后一个结束镜头。
祈琛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脸上也挂了彩,在医院的VIP病房并不知情。
经纪人陈茂在旁边怨气横生。
祈琛焦急地拿着手机,电话响了许久终于接通:“看我出事,沈夫人连电话也不敢接了吗?”
杜曼珠不紧不慢地轻哼了声:“诋毁她被包养?蠢货,办事之前都不同我说一声吗!”
“沈夫人,你让我破坏她的公众形象,我做到了啊。现在沈司宁被猜忌有新的金主,肯定不会再骚扰您儿子。”
却不想杜曼珠更本不买账。
祈琛左右不落好,由于气愤,又牵动身上的伤,痛得倒抽一口凉气,“现在事情也办了,我也被打了,你想过河拆桥?哪有这样合作的道理!”
杜曼珠不想对外界宣称沈司宁是沈家的女儿,更不屑同祈琛一个小艺人解释。
但显然,祈琛误会了沈司宁是沈哲彦的情人。
“祈先生,我从没说我儿子和沈司宁之间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说好的尾款我只会付给你三分之一,作为你犯蠢被打的精神损失费,不要再联系我了。”
电话被杜曼珠单方面挂断,祈琛窝了一肚子火,甩手砸出手机,磕在墙壁,闹出好大动静。
陈茂还不待好言相劝,病房的门就被从外推开,嘉宾和录制组带着果篮已经进来,祈琛甚至来不及表情管理,一脸怒容地转头。
陈茂起身拦住摄制组:“谁让你们过来的!”
孟谦两头为难,但司尧是《体验派》最大的投资商,祈琛已经在走下坡路,谁得罪不起一目了然。
导演将果篮放在床头,人情世故倒是很通:“陈经济消消气,节目最后一个镜头了,祈琛是常驻嘉宾,用探病做收尾,拍完这一季就结束了。”
祈琛被打还要公开探望,面子里子都得丢完。
陈茂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即便问:“是谁在背后要搞祈琛?”
孟谦摆摆手,打着哈哈笑得老奸巨猾:“话可不能乱讲,节目组也是出于多方考虑,想给祈琛多点镜头,总不能常驻嘉宾结束的最后一期不露脸吧?”
说是来探望,几位嘉宾都站在病房角落,时不时看祈琛一眼,眼窝的地方还是青的,就这样还要上镜,也是够惨。
但以祈琛在圈子里摆高踩低的作态,如今落魄至此,也无一人出来帮腔。
孟谦好话说完,拍摄的事不容置疑。
“这样吧,我让嘉宾出去,从进病房那重新录一遍,你安抚下祈琛的情绪,至少最后一个镜头,别搞得剑拔弩张,播出去对他也不好。”
陈茂:“不论怎么拍,播出去都要沦为笑柄吧。”
“既然这样,那还录个屁?老子没心情!”祈琛破罐子破摔:“孟导有本事就这样播,到时候我和节目组共存亡。”
气氛僵持不下,陈茂手机突然响起。
他面色微变,接起来嗯了几声,脸色愈发的差。
节目组都在,他不好直言,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递给祈琛看。
方启恒那边发来解约函,单方面和祈琛解约奇瑞智能家居的代言人,理由是道德形象与品牌不符。
陈茂真怕他把自己的手机再砸了,赶在祈琛看完时,连忙收回。
祈琛一双手在病床白色被子上绞在一起,忽地抬头,在嘉宾中直直看向沈司宁,恶狠狠地问:“杜曼珠和你,什么关系?”
奇瑞的背后是耀芯科技的沈哲彦,再联想方才杜曼珠的语气,不得不让他多想。
沈司宁原本平淡的面孔在听到杜曼珠后,明显变色。
祈琛报复心极强,没有避讳在场那么多人,甚至大方承认:“那晚的热搜是我做的没错,但却是杜曼珠指使。”
一周之内,接连遭受两场来自亲情的伤害,霎时间,她心如刀绞,双眼黯淡无光,似有泪水被强忍回去,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除了姚静和孟谦,在场大约没人知道杜曼珠是沈毅的夫人,露出迷茫的神情。
果然,听到牵扯诸多,连孟谦也不敢继续拍摄,吩咐摄制组关闭机器。
祈琛看到沈司宁那副伤情的模样,总算解气不少。
“你说错了。”沈司宁冷静后自嘲笑笑:“她绝不会让你造谣我被包养。”
但祈琛的话也不都是假的,沈司宁不明白,杜曼珠以前从不曾苛待她,就算是装的,也装了许多年,怎就突然找上了祈琛?
孟谦最终也没能拍上医院探病的镜头,离开时才打开摄像,以嘉宾离开医院的背影作为结尾。
走出住院部大楼,节目组车辆旁停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蒋霖从副驾驶探出半个脑袋:“宁宁。”
沈司宁失魂落魄地冲蒋霖勉强回应,并没发现她挤眉弄眼的眼神。
拉开车门看到裴聿也在,没有多惊讶,反而淡定关上门,兴致缺缺。
蒋霖担心地回头解释:“宁宁,裴总和尚莱谈完合作,同咱们顺路一起回京都,现在去机场,行李夏夏已经替你收拾了。”
沈司宁点了点头,“霖姐,有水吗?”
驾驶位的徐南提醒道:“在后排。”
安夏从后面递给沈司宁。
还未伸手,裴聿率先接过拧开瓶盖,才放在她手里。
看到这一套熟练的手法,蒋霖沉默了……
裴聿:心疼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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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赎身第三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