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眼睛紧紧盯着程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喜欢这枚玉佩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惶恐。他害怕程笙是因为对他心生厌恶,所以摔碎了玉佩。
看着沈渊紧张的模样,程笙解释道:“是我的妹妹程黛,她把玉佩摔碎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他喃喃自语道,后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
还以为,是因为讨厌我呢。
沈渊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碎了便碎了,往后,他会送给她好多好多礼物,世间的珍宝,只要她想要,他都会为她寻来。
程笙说道:“妹妹被全家上下捧在手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在是宠坏了,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我们做姐姐姐夫的,也不必怪她一个孩子。”
沈渊乖巧点头,心中愈发讨厌程黛。虽还没见过这个妹妹,但也能想象的出来,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妄为。
第三日,便是回门日了。
回门,本该是件喜气的事,可程笙心中并无半分喜悦。
父亲是个极为好面子且势力眼的人,回门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
程父早已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我的宝贝女儿,还有沈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程父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在沈渊身上来回打量,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沈渊面带微笑,礼貌地向程父拱手行礼:“岳父大人,小婿有礼了。”
程父连忙笑着回礼,嘴里不停说着客套话:“快,快请进!家中早已备好了酒席,就等你们二位了。”
走进院子,沈渊四处打量着。这宅子虽说也算精致,但与他的府邸相比,自是差了许多。
不过,这里却有着程笙儿时的回忆,一草一木似乎都散发着她独特的气息。
众人来到客厅,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贤婿,你看这酒,可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上等佳酿,快尝尝。”
程父笑着说道。
沈渊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岳父大人费心了。”
程父闻言,愈发高兴:“贤婿喜欢就好。沈家如今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我这心里啊,真是高兴。”
沈渊放下酒杯,说道:“岳父大人过奖了,这一切都是父亲和兄长操持有方。不过,我定会好好照顾笙儿,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酒过三巡,程父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沈渊生意上的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可获得利益的机会。
“贤婿,沈家最近在城中接手的那块地,可是大有可为啊。我听闻很多人都想插一脚,却都被沈家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真是厉害。”
沈父眼中闪烁着羡慕与渴望。
沈渊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程笙,然后说道:“岳父大人,这做生意讲究的是眼光与时机。那块地虽然前景不错,但也需要投入大量的心血与资金,并非轻易可为。”
沈父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贤婿的眼光与魄力,岂是常人能比。我就说,我女儿有福气,能嫁给你这样的如意郎君。”
程笙在一旁听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她从没听过父亲的一句认可。父亲第一次对她说出夸赞的话,竟是夸她嫁了个如意郎君,是沾了沈渊的光。
她再一次意识到,在父亲眼中,自己的价值全然取决于所嫁之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被疼爱的女儿,而只是一件可以用来攀附权贵的商品。
饭后,程父又拉着沈渊去书房,说是要让他看看自己收藏的一些字画。程笙无奈,只得跟在后面。
书房里,程父指着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得意地说道:“贤婿,你看这几幅画,可都是我多年的珍藏,虽说比不上那些大家之作,但也算是难得的精品了。”
沈渊仔细看了看,微微点头:“岳父大人的收藏确实用心。”
“贤婿若是喜欢,随便挑一幅拿去便是。”
沈渊连忙摆手:“岳父大人的好意,小婿心领了。这些都是岳父大人的心头所爱,小婿怎敢夺人所好。”
程父的目光在书房墙壁上悬挂的诸多墨宝间游移,最终定格在沈渊身上。
“贤婿才情出众,我知晓你对字画颇为钟情。”
沈渊微微欠身,礼貌回应:“岳父大人谬赞了,晚辈不过是略懂皮毛,闲暇时赏玩以自娱罢了。”
沈渊的目光随着程父的身影移动,心中暗自揣测着程父此番言语的意图。
程父走向一旁的檀木画架,手指拂过架上层层叠叠的画卷,似在挑选。最终他抽出一幅,转身面向沈渊。
“这幅画乃是我早年游历四方时,机缘巧合之下所得。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妥善收藏,从未轻易示人。”
那幅画轴在程父手中显得颇为厚重。
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图逐渐呈现在眼前。
画中,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其间,山峰陡峭险峻,怪石嶙峋,有的像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像猛兽盘踞山间。山脚下,一条溪流潺潺流过,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溪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或挺拔直立,或倾斜伸展,仿佛将观者带入了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
沈渊的目光落在画上,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程父见他如此反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得意与慷慨:“此画虽谈不上稀世珍宝,但也是名家之作,我想它定能入你法眼。今日,我便成人之美,赠予贤婿。”
沈渊面露犹豫之色:“如此珍贵的字画,晚辈实在受宠若惊。”
“你这孩子,何必如此见外?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你若不收下,可是嫌我这礼物不够分量?”
在程父的再三劝说与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沈渊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幅字画,说道:“既如此,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程父见沈渊收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程父此举,并非单纯出于对沈渊喜好的照顾,只是出于家族利益和人情世故的考量。程父再次和沈渊客套寒暄起来,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喧闹声。
声音由远及近,锣鼓喧天,唢呐高鸣,似是有什么极为盛大的喜事正在靠近。
程父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与不悦,这等阵仗在自家府邸附近响起,事先却毫无风声,着实有些蹊跷。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那小厮先是用衣袖擦了擦冷汗,似乎是想努力镇定下来,随后才结结巴巴地禀报:“老爷,周……周易络周公子,他……他来提亲了。”
此语一出,程父和沈渊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这周易络,本已与程笙退了亲,上次强抢程笙不成,被沈渊狠狠揍了一顿,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却偏偏挑着程笙回门的这个特殊日子前来提亲,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
程父与沈渊一同起身,带着一众家丁,朝着府门走去。
周易络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至程府门前。他身着一袭极为张扬的大红锦袍,金丝绣线在阳光下刺目地闪烁着,仿佛要将他那点“诚意”昭告天下。
见到程父与沈渊出来,他才翻身下马。也不行大礼,仅是微微拱手,那姿态仿佛不是来提亲,而是来接受朝拜的。
他的身后,跟着长长的一队人马,抬着一箱箱聘礼,聘礼看起来颇为丰厚。
看向沈渊时,周易络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笑容。他开口说道:“程伯父,许久不见,您老身体可好啊?今日我这阵仗,您可还满意?”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调侃与挑衅。
大家心知肚明,周易络如今这般作为,不过是想再次羞辱程笙罢了。
周易络的脸上还带着伤,嘴角也有些浮肿,一看就是不久前才受的伤。
程笙看了,忍不住偷笑了一声。那伤,可不就是前几日沈渊打的。
程父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周公子,你我两家早已没有了婚约关系,你这般大张旗鼓地前来,所为何事?”
周易络却佯装无辜地说道:“程伯父,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今日前来,自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提亲的。”
他大摇大摆地踱步向前,用手轻轻敲打着那些聘礼箱子,阴阳怪气地说道:“程伯父,您看看这些聘礼,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程小姐若是跟了我,那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渊在一旁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周易络,你莫要在此惺惺作态。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本性?”
周易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怒火中烧,说道:“沈渊,你不要以为你会两下拳脚功夫,我就会怕你。今日我来提亲,是光明正大之事,程伯父还未表态,你凭什么在此阻拦?”
沈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拳,手臂微微颤抖着,那是他在极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怒火。
要不是四周看热闹的人太多,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照着周易络的脸狠狠揍一拳,看那家伙痛苦地扭曲表情,听着他发出的求饶声,才能稍稍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