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婳伊突然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赤红霄的怒火越烧越旺,火气都直接顺着唇舌喷涌了出来:“那个黄竹竿给你银两,就是为了让你去做这些事的?你什么事情都得瞒着我,瞒着我!”
“你现如今为了这五十两银子就得受制于他,还得出卖自己的色相去钓着杜义山?你想怎么钓着他,你直接送上门去,想羊入虎口?
那杜义山不占到便宜能轻易放了你?你真是怕勾引不到他,今天一早就做这般事情!”
“我做什么事情了,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沈婳伊被她这样一说也直接委屈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乐意做这种事,你以为我乐意在他面前这样卖色相呢!我沈婳伊从小到大,何时干过这等憋屈的事,你赤红霄要是真有本事,我又何需得自己想主意做这般委屈的事……”
沈婳伊刚说到这儿便捂上了嘴,似乎自觉方才一怒之下说差了话。她虽后悔,但话毕竟已经放出去了,赤红霄气得简直没在屋里直接跺脚:
“是啊,我没本事。户帖和武函我一样都没有,所以我得委屈自家娘子去出卖色相,去外头委屈求全,让她住在破屋子里……”
沈婳伊听到她这样说,哭泣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她在一阵哽咽之中,口中仍在说道:
“红霄,是我方才失言。这一切本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选择要这么做,别人都无法拦住我,谁也不能拦住我……”
赤红霄看着她的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起伏着,哪怕哭成了这样,沈婳伊依旧也不愿退让半步。
“我不能拦着你,我还得由着你到杜义山跟前出卖色相,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沈婳伊摇着头依旧抽泣。
“不关我的事……眼下都到这般地步了,你告诉我这不关我的事!”
赤红霄的脸庞只差没在怒火中扭曲起来。她气恼至极,一时冲动下就把沈婳伊拦腰抱了起来,丢在床上直接撕扯起了她的衣服。
“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当着我的面去勾引别的男人,到别的男人那里委屈求全,然后告诉我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不要!不要!你住手!你住手!”
沈婳伊在她的撕扯下惊叫了起来。她的惊叫声越来越大,直到后面变成了如同戾猫一样的尖叫。
赤红霄从没听过她那样撕心裂肺地尖叫过,被她的阵仗给吼得停了下来。她的怒火一下子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身下瑟瑟发抖的沈婳伊。
她的衣服已经被她撕扯开了大半,露出了肩膀处象牙般的肤色。这番景象就算再如何美丽,但她在她身下已经因为惊恐整个身子蜷缩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泪流满面。
赤红霄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下干了错事,完全不知该说什么话出来。
沈婳伊见她的动作已经停了,音色颤抖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看沈婳伊哭得那般难受,赤红霄惊讶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婳伊看她不言语,抬起杏目幽幽地对她说:“你一生气,就要这样做事吗……是你生来就这样,还是跟别人学的,难不成你跟他学的?”
赤红霄本就处在不知所措之中,既然沈婳伊话中已经提到了她这般举动是不是跟旁人学的。赤红霄口中虽不言语,但眼神已经找好了借口,只是一脸无辜委屈地看着她。
她不说话,眼神却已经默认。沈婳伊见状,只能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看你都跟他学了什么,你都跟他学了些什么……你就跟他学了这些来对我……”
“我眼下做什么事情自有分寸,又不是背弃于你,你有什么理由管束我,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束我……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我们在人前扮夫妻久了,你是不是就认为你真的是我夫君了,你已经是男子了……”
赤红霄被她这样一说,整个人也愣住了。她放开了沈婳伊,整个人简直是失魂落魄地离开屋子的。她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她只是觉得很生气,很生气。
她就算不是她的夫君,只能算她的爱人,作为爱人是可以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
可是赤红霄心里明白她的这份怒火不是站在爱人的角度而发作的,她居然表现得就像一个世俗男子一样,是作为丈夫的生气。
她不能容许她的妻子,她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去勾引其他的男人,哪怕只是出于权宜之计也不行,因为她是属于她的。
她已经在她面前担起了丈夫的职责,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生气……
赤红霄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婳伊从没有要求过她需要担起作为丈夫的责任。她一直想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容身之所,哪怕这方式她不喜欢,她不接受。
但不论如何,沈婳伊所求的从来不是一个丈夫和男子。
只是她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就已经把自己带进了丈夫的壳中,她女扮男装,忍着周边所有人对于她作为丈夫的评价。不管那些评价是好是坏,她都已经习惯了。
她愤怒、她无奈、她苦闷、在挣扎,或许她作为女子本不需要承担这么多的。
她并不憋闷自己要去承担这些,她只是苦闷于自己作为丈夫什么都做不好,哪怕拼尽了气力也做不好。
她不能给她好的生活,只能让她出卖色相委曲求全。赤红霄的内心在撕扯,一切的事情都开始割裂开来……
也许她早就在某个时刻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鹰犬,是该当男还是做女。这些事对于她这样的死士来说本不重要,她在一次次厮杀中早就忘了。
直到沈婳伊把她拽出了以往的生活,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她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套进了男子与丈夫的壳子里。
只是她这男子和丈夫当得实在是窝囊。赵万熠再有何不堪,至少有能耐让沈婳伊衣食无忧。而她作为丈夫,不但得承受外人的嘲讽指摘,还得委屈自家娘子百般吃苦。
赤红霄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气恼自己。如果她真有能在江湖外安身立命的本事,她们之间何必闹成这样。
沈婳伊那样可爱的女子何须承担这些,她本可以只安心做一个乖巧的妻子,完全不需要去外头吃苦受罪。
说到底还是她无用,如果她赤红霄能再有本领一些,再有能耐一些……
赤红霄失魂落魄,整个人思绪纷乱地晃到了镖局里。初八是上工的日子,其他的镖师早就来了。他们一看见赤红霄踏进了镖局内,脸色便古怪了起来:
“哟,我们这儿的大阔人来了。春节上工那样辛苦的事,大阔人还赶着来呢?”
这话听着简直是十足十的阴阳怪气,赤红霄刚听这话,就知道这群家伙今日来者不善。
“娶了好娘子过得就是滋润呐,才来大城多久呢,就连房子就换了。”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赤红霄阴沉下脸来,她与沈婳伊换了新房的事情,不知何时居然就在他们之中传遍了。看着他们脸上阴阳怪气的模样,赤红霄的心里蹦出了丝丝不悦的情绪。
“大过年的何须装什么蒜呢,就你兜里那点银钱,短时间内能换到好房子?看来是这阵子没少累着你家娘子吧。”
赤红霄一听这话只觉得鬼火四冒,一个闪身便冲过上制住了那放话者的脖颈,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镖局内的镖师之前在她身上都吃过了瘪,因此这次也没敢冒然上去于她打斗。
那名被她制服的镖师虽打不过她,但心里仍对她不服气,口中依旧尖酸道:“谁不知道那杜公子看上你家娘子了。你娶的好婆娘,和杜公子睡上几觉,连好房子都给你换来了。
你家娘子既然这么能生财,你还来镖局做这辛苦差事干甚,直接去当个被婆娘养的小白脸不是正好。
也让你家娘子最近好好练习练习床上功夫,给杜公子伺候爽了,没准年底还能给你换个大宅院呢。”
赤红霄来镖局前就跟沈婳伊闹过别扭,心里的余怒本就未清,如今听到这般尖酸嘲讽的话,心中如何能忍。
赤红霄急怒攻心,轮起拳头就恶狠狠地揍了下去。镖局内很快就传来了其他镖师痛苦哀嚎的声音……
——
十五之前,来绣庄内上工的绣娘都是按时辰额外算工钱的,并没有固定的上下工时间。
赤红霄不知道沈婳伊今日去绣庄得何时才能回来,她只知道自己刚回到新换的房屋前时,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沈婳伊已经在屋内了。
赤红霄在大门附近转悠了好半天。这次她怒火四溅,在镖局里下手也没个轻重,一时下了狠手,直接连差事都搞丢了。而她早上还惹得她痛哭起来,一出门又整出了这样的事。
眼下,她只觉得自己更没脸进屋去见沈婳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