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二层小楼上,姜嫖曲腿折腰悄无声息地挂在房梁上的阴影里,打她到这就发觉明显不对,这群温家修士居然真没走在这安营扎寨上了。
哪怕是不入流的散修投靠了温家也不至于到这乡野小村来,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周围还居然还有温家修士守夜警戒。整个村子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本来应该直接走人,告诉那老头这惊天恶号,先说完坏消息再说点好消息,以防老头瘦骨穷骸地直接撅过去。
这帮流离失所的老弱病残本就打算继续往西走,找好活计好过活,她可以送老头他们一程,不过她和那老头一行估计现在身都无分文,满兜套不出一个大子儿,正好去这群狗*日的鸠占鹊巢,既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的王八蛋那自取点房租和报酬,不去做这梁上君子可是太可惜了。
姜嫖一路眼疾手快,避开外围的巡查的修士,借着各个房屋掩映直接朝新建的灯火通明二层小楼掠去。
村里其他房舍也有使用的痕迹,对比下那二层的木质小楼就明显是新的,不是翻新就是重建的,这群的头应该在里面,老大在的地方有好东西,由此可见,姜嫖行窃的目标十分明确,加之今夜吹北风,火烧连营的滋味一定十分美妙。
不过可能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大抵笃信中庸之道,深信以恶制恶,乱也的儒家经典。姜嫖和这帮子修士强取豪夺的,打算杀人越货终于都遭了报应。
一阵骚乱突如其来,西南角火光乍起,变故如兔起鹘落,始料不及,火光映照下姜嫖周遭陡然大亮,巡逻的修士兀地回头,集合的号角刺破黑夜,大量温家修士快速向这边聚集。
“靠…”姜嫖飞快侧身,弯腰压身,急步后撤,勾住廊柱房檐借力一蹬,凭借树影掩映,躲过突然回头转身的温家修士。
小村子里一阵狼奔豕突,乱象乍起,人不堪其乱,姜嫖不改其志。目标坚定,直行径行,衬着夜色火光飞檐走脊、辗转腾挪。
着火这事情蹊跷,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赤贫之下猛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姜嫖浑身上下就称两件衣服,一把刀,还有一个木头镯子,可谓是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了,十分大无畏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了。
一路跃过屋檐瓦舍、栅栏河渠姜嫖飞身下滑落在小楼的屋脊上,姜嫖伸手撬开一点瓦缝屈身向内瞧去。
屋内一室暖黄,隐约还飘上来些麝香混杂这酒肉的味道,这小楼二层倒是没有人,姜嫖向下左右探视两秒,见没有人,便拉窗闪身进到里面。
盗亦有道,梁上君子们也是很有讲究的,讲究望闻问切,先看后取。
不过屋主人们去而复返是倒霉蛋们的常态,姜嫖没等打量完屋中全貌便听见楼下脚步声又急又快越来越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姜嫖虽然没有参照,但自己这十几年的功夫几斤几两还是大致有数的,十几年修行想要干过人家几十年的本事,就算是天纵奇才也未免欺人太甚。
这赢了输了都要有人掉脑袋,姜嫖这杀牛宰鸡的道行还没做好准备当个杀人越货的贼。
于是乎姜嫖非常有志气地飞身上梁,当了个窥瞻小人。
来人脚步又虚又浮,气息紊乱断续,像是刚打斗完一场受了重伤的。
身着炎阳烈焰袍,袖口的火焰分外醒目,比屋外站岗的众喽啰们花哨了不止一点,身上环佩叮当,造型分外骚包。
不过现在这一身珠玉名器主人现状倒是特别的狼狈,腿上受了伤,又着急想跑,身形踉跄,跑的七扭八歪,衣袍上大大小小十几道口子,鬓发松散,发冠歪斜,佩剑也不见踪影,腰间还可笑地坠这他那金光闪闪、绚烂夺目剑鞘匣子,好像个迎风飘扬三腿金蟾。
姜嫖折腰曲腿挂在梁上的阴影处,强行憋住不笑,一股气被闷在腹腔,胃里一阵痉挛,刚想深吸口气,又因为这诡异的姿势,一口气卡在肺里,将咳未咳,姜嫖赶紧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卡住脖子,企图强行中断这不合时宜的咳嗽。
就在这自我斗争的艰难时刻,下面的三腿金蟾居然推扭握旋对着大黄花梨书架一通操作,又从里面的暗匣里拿出一柄长剑,上刻各种符篆经文,一看便不是凡品,这要是御剑逃跑得赶上风火轮了,主要是这瘸腿□□在这鼓捣了这么长时间追兵居然还没赶过来。
姜嫖左手卡住脖子,右手撑着房梁,脑袋还要拼命前伸,使劲向斜下方瞥,好瞅得更清楚这□□的飞行大计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都上上交通工具了,再不来人都跑了,姜嫖心下已定,立即放手倒挂,用脚尖勾住木梁。
金蟾忙着启动那厉害的仙器,暂时没空注意后面,姜嫖也不在意自己非常具有远大报负的下山第一刀,先是偷袭的阴招,手腕一抖,包袱皮脱落,刀尖直指对方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江澄一剑直取这温狗后心,谁知这草包竟如此惜命,借口出游巡猎出门享乐身上居然还带着护甲。
一次不成,江澄待要再击,却见这温狗伸手入怀,要发信号求救,当即怒不可遏,心下冷笑,要将那信号弹拍个稀巴烂,在上前一剑劈了这废物。
谁知长剑甫一使力,那土黑色的信号弹便猛的下来,一阵烟雾扑面而来,萦绕不散,眼前一阵灰黑。
半月以来偷袭温家修士越来越多,温家那边已经开始警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江澄毫不犹豫直接仗剑追去,两声鸟哨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划破天空,远处又有几名突然赶来温家修士赶来加入战局。
一行人当即被拖住脚步,待烟雾散开时已不见那温狗踪迹,几名温家修士被缠住,江澄几人十分默契地分散开朝不同方向追去。
江澄一马当先向着这纨绔的住所掠去,他们一行在附近蛰伏将近半个月,早已熟悉周遭环境,摸清了岗哨分布,又有那边制造的火势骚乱掩护,江澄这一路畅通无阻,一路飞檐走脊掠到小楼檐上。
他心下窝火,感受到楼内灵力波动,想让这温狗早点去见他的列祖列宗,懒得再费时给那温狗苟延残喘的机会,小腿使力,一个千斤坠直接坠塌了这小楼的屋顶,三毒斜斜向劈下灵力波动处。
姜嫖这厢马上得手一道紫光蓦地滑下,直直朝她刀尖劈下,她这头一遭干这杀人行凶的勾当,本想出其不意一击必杀,实实在在使了十成力。
江澄也是打算直接一剑劈死这人,下手毫无保留,两相碰撞下火星四溅,两人虎口齐齐发麻,宽刀与窄剑双双荡开。
一击不成,金石铿锵之声再起,江澄又一剑挥来,姜嫖被屋顶上震落的屑迷了眼,整个人旋身下落,不欲与来人硬碰,刀背轻轻一挑将来人一剑滑开,余光却又瞄见那三腿的金蟾要跑,出声提醒道“你追的人要跑了。”
她好心张口提醒,不过来人好像并不领情,一对柳眉眉心紧促、眉头下压、眉尾又挑起,目光沉利斜斜瞥来,一双杏眼下压眯缝着,一份后天浑然天成的讥诮不屑。
好在姜嫖宽大为怀,见他一马当先对上那金蛤稳操胜券,便十足退路让贤地做壁上花,欣赏这天降大侠扫黑除恶。
这人一柄长刃窄剑短短几招就将人逼至角落,出手又快又狠,几息之间,便一剑削下对方大好头颅。
长剑薄且窄,又锋又利,头颅落地,骨碌碌地来回滚了一圈停在姜嫖脚边。
这头颅与脖颈的端口平平整整,一息之后腔子里猛地喷出大股大股的血,喷射到木质的屋壁上,伴随尸体轰地倒下鲜血汨汨流出,渗入黄花梨质地的木板之中。
姜嫖站在架子前避不可避地和这血淋淋地头颅大眼瞪小眼,身上星星点点地溅着头颅尸体的一腔热血,预料中的恶心不适如期而至,有点反胃,不过还好在她预想的可接受范围内。
江澄站在木质地板上,与这没头的尸体面面相看,血液潺潺流着沾到他的鞋面,几月来枕戈饮血,手上利器不知沾过多少人命。
三毒剑身极薄极窄,他剑法又极快极准,偷袭暗杀大多无声无息,伤在要害处,伤口极细极小,一击毙命。
大概是这纨绔太废物了,像如今这种由他一手操办,直直削掉一整个脑袋,尸首分离,鲜血横流,血液喷溅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眼前是血红血红的一片,光辉灿烂的月色从破掉的屋顶倾泻下来,远处火光熊熊地燃烧,掺杂着远处沸反盈天地叫喊,好像他去仍身处在莲花坞的火海乱象之中…
血腥暴力释放了连日来四下奔走、屡次碰壁,下落不明的魏婴、不敢深想的结果,突逢巨变、家破人亡的愤恨压抑,头头十几年熟悉人生的轰然崩塌,定夺生死带来的掌控感,一次次报复成功建立起扭曲的优越感,尊重与顺从,快感与依赖,释放与满足…
这一切都让人知髓知味、趋之若鹜,好似软弱无力的少年人一夜成长为呼风唤雨的名流大能,好与曾经无能彻底割裂开来,从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重新变成为出类拔萃的天才魁首。
不再无能为力,不再随波逐流,有凶器在手,利器在身,刀斧加身又何妨,到时我为刀俎,他人皆是砧板上的鱼肉!
江澄双眼血红,血丝骤现,手中长剑嗡嗡作响,又想朝那残尸挥去。
“你抖什么?”清冽飒飒的女声戛冰敲玉般的在耳边响起,激起浑身一阵战栗。
“你杀完人自己怕什么?”姜嫖有些膈应地拎着金蟾的头发将头颅拎起,费劲吧啦地对准他身体的缺口,好让他尸首团聚。
这位看上去状态有点不对头,为了防止一会这人发疯吧尸体剁成碎末,也让自己头颈分离,姜嫖随便找了个开头,虽然这开头非常以己度人。
心底最隐秘不自知的角落被人翻出挑上明面,江澄并不觉得他怕了,但是他被这不知哪来的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修士的话深感观火,斗法的时候作壁上观,这时候可算是长嘴了。
“刚刚我与温狗缠斗不见大侠帮忙,这会子大侠倒是得闲了。”
“不敢当大侠,区区在下不过是一介乡野散修,公子这等修为小小一个蛤…温狗自然不在话下,那还需要我去给您添乱。”
姜嫖这话说的无比顺溜,大抵在她这五寸瘦老头和颇有姿色的少爷公子们一个待遇,把对对那五寸钉老头的话加工一番,十分虚伪地说给了面前的姿色上佳的年轻公子。
这女修一番话下来那种耳边如冰面破裂的感觉散去大半,马屁拍的虽然拙劣但江澄暂时不想一剑把人挑飞了。
他促了促眉略略抱了抱拳,话却依旧不甚客气,“不知阁下与这温狗什么关系?”
姜嫖信口胡诌,张口就来“在下本是这霍家村人士,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恰巧有散修路过,看我根骨不错,悟性上佳便拣了我去做徒弟,前几日听说云梦这一代有难,不放心便会看看家乡,没想到被这温家人强占了去,变想过来讨个公道,还得多亏了少侠仗义出手,还了众村民一个公道,在下名为霍大花,救命之恩小女子来世必衔草结环、涌泉相报,跪乳反哺…”
听着这番催人泪下的慷慨陈词江澄脸色发青,着实不想再和这用词不当的散修纠缠,不想她又想出什么新词,让自己给人当完娘来又当爹,想要尽快脱身走人了,但这些人好歹是江家守地上的人,多说两句又不会死,难得说出几月来难得的好话“确实不容易,领头人死了这些人不出几天必然撤走,阁下还是同村里商讨一下回来的事宜。”
姜嫖听完深觉有理,看见他脸色铁青,更加兴致盎然:“是啊多谢公子指点,大恩不言谢,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公子与我霍家村有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还请公子留下名讳,我等必世代传颂,歌功颂德,让公子之英姿流芳百世。”
江澄根本不想去想这肚里墨水缺斤少两的货色能给他宣扬成什么顶天立地的形象,再说她是什么东西,管我姓甚名谁,不过前十几年的所剩不多虚伪教养让他把这话压了回去,又想到整日招花引蝶,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死到哪去的魏无羡,烦躁之意又起顺口鬼扯道:“我姓魏单名一个婴。”
天空一声巨响,江猫猫闪亮登场。(暴躁猫猫jpg.)
天空一声巨响,小叔子从天而降。bushi(懵逼狗狗jpg.)
更新了更新了,姜姐鬼扯遭现世报了。
另外熟人的笑话最好笑,赌一下狗狗什么时候发现江猫猫鬼扯。
下几章乌鸦羡出场,全文最攻版羡羡将面临:“弟媳开门我是我弟”(虽然这是个无聊的笑话,但真的很好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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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