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梦录 第7章 计划

屈家两兄弟身量相仿，只是屈云誉的身体要差些，极为容易感冒，身上常年萦绕这挥之不散的药香。

屈云誉被撞地后退几步，差点就撞到门框上，被屈逸晨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臂，面对自己宠爱的弟弟，他也无奈。

“毛毛躁躁的”

站直身体，屈云誉伸手在屈逸晨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屈逸晨嘿嘿一笑，揉了揉鼻子，对自己大哥行礼：“大哥”。

“又到哪里疯玩了，有时间就在家中温习学业——”屈云誉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数落一番，神色却温柔，语气和善。

屈逸晨可清楚自己大哥唠叨的性子，给他逮到机会能说上一个时辰，连忙阻止他：“大哥，大哥，父亲在家吗？”

“父亲就在书房”屈云誉虽然管他，但对他的私事从不过问。

等屈云誉离开后，屈逸晨推开书房的门。

屈丞相的书房藏进天下奇书，是整个府邸最大的房间，步入此间，文人墨客大抵都会欣喜若狂。

可惜，进来的人是不学无术的屈逸晨。

屈严刚才就听见两个儿子在门口说话声，本来练字的笔被搁在砚台上，他端坐在案台前，不怒自威。

“父亲”

屈逸晨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鞠躬。

“嗯”屈严应了一声，不等屈逸晨说话，便问道：“字练得如何？”

屈逸晨暗暗深吸一口气，恭敬说道：“尚可”。

“如何尚可？”屈严示意他上前：“过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是”屈逸晨心底暗暗叫苦。

他走上前，伸手拿起毛笔，蘸着墨，在宣纸上写了几句最近背过的诗句。

笔法成型，隐隐有大家之风，可见背地是下了功夫了的。

屈严拿起来看了看，点点头，心底满意，面上却不显。

“嗯，比上次要好”屈严评价过后，又将宣纸放下，他随意说：“说吧，有什么事？”

这小子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踏入书房半步。

屈逸晨一下子笑得开怀，眼底闪过狡黠，他快步走到屈严身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按摩起来。

屈严坦然受之。

“那个，父亲大人啊”屈逸晨手上力度始终：“我听说，今晚陛下会在沁园设宴，儿子也想去”。

“陛下设宴，你去做什么？”

“我，宴会热闹，我最喜欢热闹之地，而且还有烟火可看”

屈严享受儿子的殷勤，闻言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完全不相信：“以前让你去，你不去，说什么怕冲撞朝中大人，其实就是懒得去认人，不想被拘束吧”。

“这个嘛”

“你若不说，那就别去”

“别，别啊，父亲，我就是想去看看顾大帅”

屈严叹了一口气：“顾平，顾大帅，你喜欢她？”

“啊？”屈逸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最好别想。三年前她寂寂无名，或许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可是三年后，她已经成为顾帅，手握重兵”屈严思至此，摇头道：“如今，盯上她的人，能占半个京城”。

“为什么啊？”屈逸晨不满道。

“因为，朝中局势混乱，谁都难以中立啊”屈严说完这句话便转了言语：“行了，你想去就去吧”

屈逸晨听见这句话，就把其他事情全抛在脑后。

“好耶，我去准备了”

看着屈逸晨高兴地离开，屈严轻轻摇了摇头。

夜晚星子点点，路上行人两三，影子拉得极长。

李季青接到传信，待天色将暗，前来见顾平。

顾平此刻卸了戎装，穿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配上一块白玉，干脆利落，手上握着一把折扇，百无聊赖靠在墙角，折扇被她转得飞快。

她见李季青过来，便找了找手。

李季青走过来，道：“大帅？”

“来了，干正事吧”顾平一折扇子。

“咳咳”李季青不得不打断她：“大帅，你叫我过来，总要说一下做什么吧”。

顾平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一处宅子外，处于闹市边缘，宅子普通，平常不会有人来。

饶是李季青再聪明，此刻也琢磨不透顾平的想法。

“进去”顾平抓住李季青的手臂，直接带人飞过围墙，落在一处草坪上。

“大帅，你总得告诉我，这是哪吧”李季青打量四周，丝毫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顾平随手折下树上的花，带着露水，娇艳欲滴：“季青，你说若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家宅可会安宁。”

李季青回道：“夫人若是温雅，则举案齐眉，家庭欢乐，夫人脾性若是暴躁，多顺着些，也是百般恩爱，羡煞旁人，怎样都好”。

顾平却说：“可是有人便娶了个母老虎，却又不安于室”。

李季青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走吧，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顾平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带着李季青往里走。

说来奇怪，明明这宅子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买起的，应当有几个丫鬟仆人才是，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顾平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

直到最里面，才有一老仆守在门口。

顾平手中蓄着一枚暗器，手指轻弹，准确无误打在老仆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如蚊虫叮咬，不至于伤人。

不过两秒，老仆便靠着墙壁，滑了下去，睡了过去。

顾平带着李季青听人墙角，非常熟练。

“嘘”

顾平专心听屋中动静。

李季青刚开始只听见女子的娇喘声和男人重重地呼吸声。

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听了一会儿他瞬间直起身子，脸色通红，目光都不知道放哪。

他是读书人，自幼读圣贤书，从不曾见识这些。哪怕在军中也是与将士同吃同睡，哪见过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纵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是，可是，顾平居然带他听这个。

大帅不会这样耍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顾平听得十分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军师内心千转百回。

李季青深吸一口气，也开始专心听。

“阿云还是这般，让我欲罢不能”男人声音从屋内传出。

紧接着是女子的娇喘声：“妾身哪能让李大人如此，实乃折煞妾身了”。

“阿云何必妄自菲薄，你可比家中那位强上数百倍”。

“妾身哪能同长公主相提并论”

长公主？！

李季青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靠在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些。

众所周知，当今陛下只有一位姐姐，唯一的长公主，文阳长公主。嫁给了帝师李阁老的儿子，李仁城。

李仁城是出了名的惧内，毕竟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嫁过去第一天便遣散府中妻妾，不允李仁城纳妾，不许他夜不归宿。

母老虎，是指文阳长公主吗？

“嗐，等我大事做成，管他是不是长公主，爷都带你回府，做平妻，她连个屁都不敢放”李仁城言语中皆是对长公主的不耐烦，积怨至深。

枕边人能变成这样，让人唏嘘。

顾平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有些不耐烦。对李季青留下一句：“你在外面等着”。

一脚踹开大门。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吓得不敢吭声。

李仁城以为是长公主，吓得直往被窝里钻。

烛光下，顾平一身黑夜，如同人之噩梦。

她走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从一旁拿了椅子正对着他们坐了下来。

翘着二郎腿，神态轻松。

“李大人，好久不见呐”

看见来人不是长公主，李仁城松了口气，眯着眼睛看着顾平。许久才认出来，与三年前天差地别的顾平：“你，你是顾平？！”

“难为李大人还记得顾某，真是荣幸啊”顾平似笑非笑地说。

李仁城愤怒地说：“顾平，你怎么在这里？！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信不信我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哦？”顾平歪了歪脑袋，故作惊讶地问：“可本帅怎么记得，李大人的府宅不在这啊，长公主不是还在家中等你一起参加晚上的宴会吗？”

她目光打量一番：“这可不是李大人府宅，长公主也不似这位女子，难道是本帅记错了？”

床上的女子触及顾平的目光，内心颤抖一下，手指揪着被褥。

“你！”李仁城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大约一盏茶。

李仁城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的把柄在顾平手机，只能缓下语气：“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啊？”顾平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扶手，她苦恼地说：“本帅还没想好，不如李大人先说说你方才说的大事，是什么吧。”

李仁城的脸色刷白，如同看着恶鬼一般看着顾平。

大约过了一柱香，李仁城穿戴整齐摔门而去，丝毫没有看床上的女子一眼。

“姑娘，既然生的这般好看，相必爱慕你的人不少，何必跟着这么个废物，平白浪费大好年华”，顾平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徒留姑娘一人，怔然坐在床上。

顾平走出门，李季青一直站在门口，显然房中的事情已全然知晓。

“本帅的军师，应该想到要做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