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婚约,季彦安喜欢的是林奚文。容瑶,他不会珍惜你的,你若嫁给他,余生便会活在悲苦与嫉恨之中,失去自我与快乐……”
一想到容瑶婚后将面临被人蹉磨忽视的日子,萧南临便替她感到惋惜,他一心想阻止这悲剧的发生,是以才会想方设法的破坏他们的婚约,只可惜容瑶并不领情,
“往后之事,谁也无法预料,在没有证据之前,请你不要诋毁季彦安!”
察觉到萧南临的心思之后,容瑶对他心生防备,再不愿多待,借口先离。
她不确定原主对这两人究竟是何态度,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对他们并无感情,身在异世,最重要的便是保命安身,其他的皆是虚无。
目睹容瑶漠然离去的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悄然攀上萧南临的心墙。容瑶怎会突然对他这般冷淡?
犹记得以往他与容瑶相处得很融洽,她对他信任且依赖,绝不可能这般排斥他,八成是碍于婚约,才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如此想着,萧南临稍有所慰,凤眼半眯,紧攥着拳骨,暗暗告诫自己,定要尽快找出林奚文的下落,只要有她作证,那么私奔一事便可公诸于众!
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容玥瞄见皇姐独自离开,赶紧走了出来,看她神色不愈,容玥忍不住问道:
“皇姐怎的愁眉苦脸?可是表兄言语有失,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容玥刚要抬步,就被容瑶给拉住,“哎---玥儿你误会了,世子他并未惹我,是我自个儿心情不好。”
初定礼才过,接下来的大事,大约就是成亲了吧?“可是为了你的婚事而苦恼?”
确定季彦安不会退婚之后,容瑶原本已经放弃挣扎,打算就此成亲,不考虑其他,然而今日萧南临突然与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不禁开始设想自己往后的日子,假如成亲之后,季彦安仍旧对那位林姑娘念念不忘,她又当如何自处?
她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将就过日子吗?
她不在乎季彦安,可她为何要去受那份窝囊气?问出这个问题时,实则容瑶心里是有答案的,因为她是当朝公主,既享受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便该担起为政局而联姻的责任。
自怨自艾,似乎并无用处。
不听她吭声,容玥又道:“皇姐若有心事可以与我倾诉,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就连我母妃也不说。”
穿越过来之后,容瑶能感觉到这些皇家的兄弟姐妹大都勾心斗角,两面三刀,独独容玥和六皇子赵致对她尚算真心。
那些事一直憋在心里的确很难受,犹豫再三,容瑶终是忍不住道了句,“假如……你将来的夫婿有心上人,那你还会嫁给他吗?”
容玥几乎没有去思量,想当然的眨着卷翘细密的眼睫点头道:
“会啊!母妃说,男人的心就像是天上的云,漂浮不定,莫要指望他会为谁停留,所以他喜欢谁并不重要,反正我才是正室,其他妾室永远别想越过本公主!”
在容玥的观念里,男人纳妾乃是人之常情,然而容瑶是现代人,尽管她在努力的适应古代的日子,可有些观点早已根深蒂固,很难彻底剔除。
容玥年纪虽小,人倒是机灵,回想皇姐问她的那番话,她已然察觉到皇姐的心事是什么,
“姐夫他有心上人,所以皇姐才会不开心,对不对?”
一阵小风将岸边金桂的清香徐徐送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那么惬意,她却乱了心神,自寻苦恼,垂眸看着绣花鞋前端的浅蓝流苏,容瑶轻叹道:
“只是感觉,并无证据,兴许是我胡思乱想吧!”
不怪皇姐会心烦,容玥一个局外人,听到那些话也替皇姐难受,“那些流言我也听过,不过我并不了解那位小公爷,不能随意说他坏话,六皇兄与他最亲近,皇姐若想探知内情,大可向六皇兄打听。”
先前容瑶一直不屑于去打听季彦安的私事,可如今,她竟开始有些好奇,这位传说中的“林姑娘”究竟是否存在。
最终,在容玥的指引下,容瑶决定到六皇兄那儿探探风。
殊不知,男人大都会维护自己的兄弟。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的原则,赵致不愿透露关于林姑娘和季彦安的事,但容瑶毕竟是他的妹妹,他若骗她,似乎很对不住她。
放下手中的那本《虎幍》,赵致起了身,沉吟片刻,模棱两可地劝说着,
“彦安肯来参加初定礼,便证明他已下定决心要娶你,有些事,你睁只眼闭只眼,给他留些余地,他肯定会惦念着你的好,绝不会乱来。”
皇兄没否认,便是代表着默认吧?容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明知答案是什么,还要去询问,好没意思。
“那若成亲之后,他想纳林姑娘为妾,我便得应允吗?”难不成她这个正室的存在就是见证他们感天动地的真情意?
如若给他们使绊子,她便成了妒妇。可若不闻不问,她心里又扎着一根刺,单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原来皇妹担心的是这个啊!赵致摇头笑叹,“你想多了,官宦家的嫡女不会轻易做妾,再者说,你是公主,驸马若想纳妾,必须经你应允,只要你不同意,他便没辙。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收敛自己的倔强,多与他培养感情,只要你们夫妻感情好,他便不会有二心。”
他们说得都很轻巧,相比之下,倒显得她很小气,可容瑶的确接受不了妾室的存在,季彦安能死心最好,他若还想与林姑娘厮守,那就别怪她动用身份去压制!
打定主意后,容瑶再不为这些琐事而纠葛,她正待告辞,赵致想起一事,又将她唤住,
“三日后是武毅公夫人的寿辰,你既是她家的儿媳妇,理该去给她贺寿才是。”
此事容瑶亦有考量,“可我听说武毅公夫人今年不打算摆寿宴,那我只差人送礼即可,没必要亲自过去吧?”
“对外人不摆寿宴,你是自家人,去一趟不多余。”赵致之所以这么说,正是想给她和季彦安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未防容瑶觉得尴尬而拒绝,他率先打消她的顾虑,
“上回你们定亲,我只顾忙着应酬,没工夫与他细聊。算来我与彦安已有许久没在一起下棋品茗,后日我陪你一道去给季夫人贺寿,顺道儿见见彦安。”
六皇兄一再相邀,容瑶不便拒绝,但也不好擅自做主,只道得请示过母妃之后再决定。
当她询问母亲的意见时,怡妃不仅没拦阻,还十分上心的帮她挑选贺礼,
“下个月你们便要成亲,的确应该培养婆媳关系。虽说你是公主,可也不能在长辈面前摆谱儿,定要孝顺公婆才是。”
道罢怡妃才想起武毅公已然逝世,暗叹自个儿失言,“武毅公为国捐躯,季夫人独撑家族,着实辛苦。季彦安是忠烈之后,皇上才会对他格外眷顾,为你们赐婚,你俩可得好好的,顺利举办婚仪,我这心石才能真正的落下。”
母妃也认为她应该亲往,容瑶没得推辞,只得遵从。
九月二十五这天,容瑶未着宫装,换了身常服襦裙,携着母妃帮她挑选的贺礼,跟随六皇子赵致一道去往武毅公府。
儿子一直没下落,景成身份有假,蓝氏生怕他被人看出破绽,是以一早就声明今年不办生辰宴,哪料今晨管家突然来报,说是公主驾到!
来不及惊诧的蓝氏忙亲身出府相迎,顺道儿差人去知会景成。
彼时景成正拿着一本书,以手支额,耷拉着眼皮,装腔作势的闲翻着,听闻公主与六皇子到访,他登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眉皱成川,
“他们兄妹俩突然来此作甚?该不是对我起疑了吧?”
“听我爹说他们是来给咱们夫人贺寿的,少爷不必紧张,反正您机灵,见招拆招便是。”
“……”白了青舟一眼,景成轻嗤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小子倒是一派从容,可怜景成又得紧绷着心弦,去应付未婚之妻和大舅子。
匆匆更衣过后,景成刚出屋子,正准备去往前厅,却见月门处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犹记得初定礼那日,容瑶一袭凤袍,恣意张扬,给人一种明显的距离感。
今日的她未戴凤冠,柔顺的青丝盘作惊鹄髻,左侧斜横一枝鲜丽的粉色木芙蓉,右侧垂着珍珠流苏簪,身着米色交领齐腰襦裙,外罩鹅黄半臂,清新温润的色泽为她平添几分娇柔温婉之态。
景成生怕自个儿认错了人,好在她那双清澈明润的鹿眼独一无二,他才能确信,眼前的姑娘正是九公主无疑。
见礼过后,景成请他们兄妹进屋。
落座寒暄了几句,得知赵致想与他下围棋,景成暗叹不妙,他对围棋一窍不通,偏偏赵致说他棋艺颇高,想赢他一局,这要是开局对弈,必会露馅儿!
景成心里苦啊!心道这大舅子果然是亲的,坑妹夫不带手软的。
容瑶静坐在一旁,默默地嗑着瓜子品着茶,等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