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叶焕颈间,适才留梦散的药力已在他身体中起了作用,连带李然依的这番逗弄,他当真觉得自己的身子要烧了起来。
突然,他回想起今日皇帝同他说得那般话,和马车里的情景。
“原来,是迷香。”
他一把将软在自己怀中的李然依撑起,带着她到了桌边,为她倒水:“殿下,多喝些水就好了。”
李然依不似叶焕的身子底子,亦不像他一样会调气顺息,且她又先进的马车,现下淌在她身子里的药性可是比他重了不少。
李然依一把打掉叶焕手中的水杯,将他提拉起身,显得蛮横:“本宫、本宫不想喝水。”
她此刻还残存着些许理智搏斗,但也只眨眼一瞬,便全都烟消云散。
“本宫只想与驸马安歇。”李然依又重新倒在叶焕怀里,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叶焕被她赖得红透了耳根,如今情形竟分不出是女子的身子更软还是声音更软,而同时,药力也在他身体中蔓延。
李然依手上的动作一直未曾停下,掠过他颈部的肌肤,往下沿途勾勒出他上身的身形。
叶焕与李然依的手来回缠斗不止,索性最后一把推开了她,趁着间隙,又忙倒了壶中的水喝了几杯,想逼退药效。
李然依却不依不饶起来,方才离了他,便又贴了过来,拎住他胸前的衣袍,不耐烦道:“驸马还在等什么?”
叶焕被她逼得抵在了桌边,呼吸也变得不畅:“还请殿下自重!”
“自重?”李然依欺身将叶焕压坐下去,一手拽着他领口,一手玉指在他脸部轻滑,一副以上欺下的模样不知危险地挑着,“你我本为夫妻,如何要谈自重?”
说着,她行为更加放荡,竟想要直接扒开叶焕衣物:“本宫现下难受得紧,驸马身为本宫夫君,当尽为夫之责。”
叶焕忍无可忍,再由她这般胡闹下去恐怕真会酿成大错,他分捏住她的双手止住她:
“李然依!”
—
“你放肆!”
叶焕的一声喊果真让李然依有了一丝清醒:“你竟敢直呼本宫的名字!”
迷醉期间,李然依其他的事情可以暂先不管,唯独叶焕这声她却不得不驳斥,只因这与她的威严相关,要知道,若是平日里谁敢这般直呼她的名字便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在寻死。
叶焕见她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问道:“倘若殿下真做成了此事,难道不怕以后后悔吗?”
“后悔?”李然依愠色更浓,她挣了挣被钳住的双手,见是无用,便昂首逼近了一寸,“这难道不是驸马想要的吗?”
叶焕与她对望着,蹙眉疑惑。
李然依:“马车上的熏香不是你动的手脚?”
她此刻脑子虽因被身子灼得有些迷糊,但其他该察觉到的还是未曾落下,她如今这般难受不就是因为马车中的熏香被人添了迷药,以至于她吸入之后,引得全身燃起如火焚身般的难耐。
叶焕滞了滞,突然冷笑起来,讽道:“殿下当真是一贯如此,只要不依你所想,就喜欢胡乱给人定罪。”
正如发生在云州的事。
叶焕想着,恨意又上了心头,竟生生地将留梦散的药力压下。
“胡说,本宫行事一向讲究证据,如何会胡乱定罪?”女子一把从他手中挣脱,扶了扶额头,靠着自己的毅力稍显晃荡地站立在了原处,“驸马今日当真是大胆,竟然敢接连忤逆本宫。”
叶焕反问道:“那殿下的证据呢?还是说殿下想如往常一样直接处置了臣?”
“证据?”李然依想了想,伸手对眼前这个桀骜的男子指道,“你等着,本宫这就去车上给你找。”
叶焕站起来一把拉住她手腕:“殿下如今就这般模样出去?”
李然依面目潮红,衣衫凌乱,当真是狼狈。
她现下是真糊涂了,体内药力不散,又起了怒意,两股力量相互纠缠,身子撑不住地一下又软了下来。
她颓在原地,对叶焕无力道:“要不你自己去找找?”
长公主的衣冠也是真的重,李然依说完左右晃了晃,突然拉着叶焕一起倒在了地上。
二人先后撞地,叶焕清醒之余难免更为吃痛,他方想起身抱怨,却见一旁的女子已昏昏睡了过去。
愠意顿时无处可去。
叶焕知道李然依今日的举动都是留梦散的原因,他一贯如此,不做趁人之危之人,于是盯着李然依无奈地叹了口气后便还是心软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他睡过地板,自是知道躺在地下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替李然依盖好锦被之后,叶焕又悉心为她取下满头珠钗,也不知是不是留梦散的缘故,李然依睡过去之后也不安分,又许是叶焕动作不够轻柔,她竟突然伸手抓住了身旁男子的小臂,倏然睁开眼,对他喃喃道:“你真好看。”
“你还不困吗?”她又迷糊着问。
本已压制下去的欲.望,被这一片香软之气再度激起,叶焕凝眸看了她片刻,一向静如水的眼底似是骤然燃起烈火,他喉结上下滑动,不敢再多看,垂眸慌忙抽出手,为李然依掖好被角后,温声呵护:“殿下早些休息。”
言罢,他立马起身去到房间另一侧,打开了窗户,任由寒风刺面,灌满全身。
—
第二日清晨,李然依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清醒之后,她双眼一扫,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日宴席上的那一身衣服,而一旁的床案上亦是摆满了零零散散的珠钗。
空旷的房中只她一人,诸般记忆渐渐涌入脑海,她昨日在兴庆宫招待了西顺王,饮了酒,再之后,皇帝扶她上了马车,期间她还觉得闷得慌,然后便是叶焕与她一同入了房内……
“啊?”李然依想起昨晚在房内对叶焕上下其手的那些场景,小声惊呼后有些难以置信,“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李然依满是懊恼,得亏叶焕此刻不在,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她回想着往事,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到马车上的熏香,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
晓柔听后开门进来,上前侍候道:“殿下醒了!”
“驸马呢?”
“驸马一大早就走了。”
“可曾说过去哪儿?”
“没有,只说让奴婢们别打扰您。”
晓柔等了片刻又问:“公主可是要寻他?”
“不了。”李然依起身下床,“为本宫更衣,我要进宫!”
—
皇宫内,小皇帝正和王忠在御书房内斗着蛐蛐,可谓是玩得不亦乐乎,兴起之时突有小内监来报:“陛,陛下,长公主来了。”
“什么!”小皇帝大惊失色,也来不及问她来干什么,慌忙扔下牛筋草,招呼着王忠把东西收起来。
可东西好藏,声音可不好藏。
蛐蛐打得正欢,让旁人这么拿盖子一盖,它可不管是何人来了,只道叫得更加大声。
李然依已行至殿门外,未待皇帝宣传,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御书房,小皇帝见来不及,胡乱地就将蛐蛐盒扔到了后面角落里,随后,他又起身,理了理衣褶,行至殿门笑脸相迎。
“皇姐怎么想着此时来见朕?”小皇帝生怕蛐蛐叫声遭李然依听了去。
李然依也不答他,反讽道:“陛下真是潇洒啊,如今六部的各位大人都在衙门里忙得不可开交,就陛下躲在御书房里玩。”
“玩什么?又是蛐蛐?”李然依的问极具压迫感。
小皇帝紧张一笑:“不,不是,朕正看书呢。”
“看书?”
殿内一片沉静,没人敢于此时发出丝毫声响。
“吱吱~”
也不用李然依过多逼问,角落里的蛐蛐就替小皇帝现了行。
李然依冷笑一声,招手将宫人屏退,但又唯独见王忠不为所动,便对小皇帝道:“怎么?陛下是想你我姐弟相叙之时有旁人在场吗?”
小皇帝不敢与她争辩,压着手摆了摆,使了个眼色,让王忠退了出去。
现下大殿只剩李然依姐弟二人,她这才走到殿内角落,拾起了那个被扔下的蛐蛐盒,又将它轻放到龙案上,瞧了瞧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还如小孩一般,行哄骗之事。”
“你也知道朕才是皇帝。”小皇帝嘟囔道。
李然依站在殿内台阶上,微微侧耳,居高临下道:“陛下在说什么?不妨说得大声点,让本宫也听听。”
小皇帝再也忍不住,高声回道:“朕说,你也知道朕才是大宁的皇帝!”
“既如此,还请皇姐早日还政于朕,让朕真真正正地担起主君之责!”
李然依唇角仍泛着笑意,但语气却满是戏谑:“还政之后陛下要做什么?给朝中的每位官员赐留梦散吗?”
“你……是,昨晚你马车里的熏香,是朕命人做的手脚。”小皇帝语塞之后也回得干脆。
李然依亦不再端着,就如寻常百姓家长姐对弟弟那般呵责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自然是亲政。”
“所以你就给你的亲姐下药?”
小皇帝心虚:“你既已成亲,又如何不能和自己的夫婿行、行那事?”
李然依冷笑:“陛下还真是管得宽,旁人的夫妻之事也能管上了。”
小皇帝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样顶嘴道:“皇姐才是说得好笑,适才才说朕无所事事,现在又嫌我管得宽了?”
李然依气不打一处来:“陛下若是能把平日与本宫较劲的这股劲用在看书和批奏折上,本宫也能安心多了。”
小皇帝气性上头:“说到奏折,朕还想问问皇姐,为何有关军国大事的奏章从来都到不了朕的手里,全是一些地方官员奏报什么瓜果农物已经成熟的折子,朕真是不知道朕看这些何用!”
“有何用?”李然依克制着冷声道,“陛下看了这么多这类的折子可是记住了何时何物该是丰收?”
小皇帝满脸不屑:“朕记这些干什么?一国之君就只知道吃吗?”
李然依驳斥他:“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陛下身为主君,若是连百姓平日所食的粮食都不知道何时成熟,丰年荒年又该收成多少,以后理政岂不是给一些官员以下瞒上的机会?”
小皇帝却嘴硬:“这些事情自有户部官员为朕校对,若是他们敢有所欺瞒,朕也可派刑部和大理寺去查问,皇姐可真是多虑了。”
李然依轻哼一声:“看来陛下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以前权臣乱政的日子早就这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皇帝一听,语气一下软了下来:“皇姐何须提那些事情……”
想起以前皇家式微的日子,他总是觉得对眼前这位长姐有所亏欠的。
李然依继续冷冷道:“陛下难道未曾读过‘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吗?”
小皇帝沉默,随后不耐烦:“好了好了,皇姐不必总是这般引经据典地教训朕,朕又不是没跟太傅学过。”
李然依耐着性子:“陛下不仅要学,还要记在心里,不然老干出昨晚那种荒唐事,才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小皇帝翘了瞧上唇,显得有些不服气,小声道:“真不愧是夫妻,这么快就想到一起去了,说同样的话来教训朕。”
李然依却是听得一些,蹙眉问:“陛下说什么?驸马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