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地交流(编造)了一下彼此沦落荒岛的经历以后,又友好地交换了姓名。李复珪还是自称李璋,倒是做到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了。李复归就不敢做一条好汉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又给自己改了个名叫李贵。
“海风有点凉。”李复珪突然道。
李复归看着李复珪身上的松江布长袍和里面露出领口的绸缎里衣,有点想说excuse me?
岛上整个白天都很炎热,太阳落入海平面以后,带着海水味道的晚风才会裹挟着潮湿的空气给这个海岛带来一点凉爽。但是也就是一点而已,这仅仅相对白天的温度而言,要说冷是完全谈不上的。李复珪身穿两件长袖,竟然还说冷,这是身体太虚?
李复归略有些同情地附和道:“到了晚上是有点。”
“所以李兄要不要穿上衣服?”李复珪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对方刚刚完美地接下了他的话题,他急着趁热打铁,暂时无暇去顾及这一点点怪异。
李复归打从去海里摸生蚝起就没再穿过衣服,李复珪起初以为他是不开化的野人,自然就没提这一茬。现下也算是熟悉了,再面对赤身的李复归,李复珪莫名觉得有些不适。虽然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没少见识各种男子的luo体,但是李复归大抵是从前养尊处优的缘故,那细腻光泽的皮肤看上去就格外晃眼。
李复归在岛上三个多月,几件衣服烂成碎步条子以后,他就没再穿过衣服,这会儿都习以为常了。李复珪又是个男的,见面以后一直表现得波澜不惊,以至于李复归面对他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这件事。
现在这么迂回的提醒,尽管李复珪眼神依旧平静,语气分外礼貌,但是李复归之前短暂消失的廉耻心还是迅速重新复苏。不过延毕的博士心理素质那不是盖的,李复归哪怕心里尴尬得想要离开地球,面上仍然是颇为淡定地微笑道:“多谢李兄提醒。”
他站起身,用一种迅速但是绝不显得落荒而逃的姿势走进了树林里。再出来,李复归身上已经多了一条包臀绿叶小短裙。笔直修长的腿,劲瘦的腰线,都被一片短短的绿叶覆盖了。
“之前的衣服都洗破了,让李兄见笑了。”李复归觉得穿上衣服的自己重新获得了自己的脸皮,颇为自在地坐在了李复珪身边。
李复珪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把视线投注到面前的火堆上。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看过李复归赤身的缘故,这会虽然多了条树叶裙子,但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自动补全了叶裙下的情形。他觉得现在的李复归似乎比之前不穿还要奇怪。
李复珪忍了忍,还是解开自己的外袍递了过去:“李兄要是不介意就先穿我的。”
都脱下来递到了手边,李复归能介意吗,怎么说也是李复珪的好意,所以尽管觉得有点热,他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
李复珪身量和他差不多,不过李复归要瘦一些,这外袍大概是为了凉爽,做得挺宽大,李复归系上腰带以后直接变成了深V效果。
李复珪目光落在落在李复归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膛,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围着火堆默默地坐了一会,李复归打了个哈欠:“李兄,天也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
“去哪儿?”李复珪下意识问道,他以为两人会在火堆旁边一直坐到天亮。
李复归感觉李复珪似乎因为自己的提议突然警惕起来,又像是有些慌张,活像是个要被图谋不轨的良家妇女。李复归被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幽默到了,李复珪的武力值对付自己这样的一个打十个可能都是保守估计,他能被自己吓到?
李复归把脑海中那不靠谱的脑补划上大大的叉,领着李复珪来到自己在海岛南边的小木屋。说是小木屋,其实更像是藤屋,因为屋子大部分的材料其实是藤条。它们被仔细地牵搭在两边林立的礁岩上,密密麻麻,错落有致,在岩下隔出了一方干燥阴凉的空间。
“这里面编了一种香茅,这岛上的蚊虫都不爱这气味,躺在里面可以睡个安稳觉。”当然整夜坐在火堆旁边也有类似的效果,因为火堆上升腾的烟雾也有驱赶蚊虫的效果,但是火堆烤着是很热的,而且那烟雾人凑近了也会觉得熏眼睛,隔远些就免不了还是要受蚊虫的侵扰。这香茅就不一样了,香味称得上是清新,每日新鲜采回来,编入藤条里,可以管一两日。
李复归掀起藤屋的门帘,示意李复珪先进去。两边岩石夹角下的空间有限,以李复珪的身高进入需要弯腰。屋里的地面也是岩石,上面用干燥的棕榈做成的地席,不过这席子编得十分简陋,席子周围都没收口,李复珪怀疑这席子拎起来略微抖抖都会散架。好在这席子看上去还算平整,而且以李复珪挑剔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是洁净。
藤屋的空间不大,两个人躺下估计将将合适,李复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我去洗漱一下。”李复珪对上李复归带着疑问的眼神解释道。他现在穿着的是里衣,不过这岛上湿热,一路走来也沾了汗渍了。如果条件允许,他一般是不会穿着脏衣服睡觉的。
李复归倒是没有洁癖,但是李复珪的行为还是让他很有好感。他领着李复珪到了海边,把自己平日用来充作牙刷的一种容易咬出纤维的树枝给他,还奉献了半只椰壳装的蒸馏水。用盐擦牙原本就挺涩的了,用海水擦牙就更**了。李复归试过一次以后就坚决地每天在这里制备蒸馏水了。反正也不太费事,他每天煮盐的时候顺便就能得到了一些水。至于洗澡,天然的海水浴场,男人值得拥有,这个李复归就不费那个心了。
两人洗漱完烤干躺回藤屋里,李复归穿着洗干净烘干的外袍,李复珪则穿着洗过烘干的里衣。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掌的距离,手脚略微动动都能碰到彼此。不过有了一起在摸黑脱光在海水里洗澡的经历,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坦然了许多。
“阿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厚道,不过在这个岛上看到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李复归双手枕在脑后微笑道。哪怕这个人让他略有些心虚害怕,但是能在一个孤岛重新看到一个人真的太好了。
“嗯。”李复珪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理解。他以前打仗受伤时也曾一个人迷失在无人的山坳当中,虽然知道会有人过来搜寻自己,但是漫长的等待还是会让人忍不住生出自己是不是被全世界遗忘和抛弃的忧虑来,他理解李复归所说的那种孤独的感觉。
“你说我们能遇到路过的船吗?”
“可以。”这点当然毋庸置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是荒岛沦落人的缘故,李复珪觉得自己面对李贵的时候似乎总是提不起那种面对陌生人应有的戒备和防范之心。相反,他对这个人似乎有超出寻常的熟悉和好感,比如现在他已经在心里盘算,以后自己的人来接自己的时候要怎么安置李贵了。
李复归得了这个在他看来没什么影的保证,不知道为什么就安心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李复珪听着他平稳舒缓的呼吸,也渐渐有了睡意。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同处在荒岛上一处狭窄的空间下,平稳认真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