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一派自古有之,门内皆以惩善扬恶,暴力当先为理念,收留的也俱是穷凶极恶之徒,在修真界的地位便如同那水沟中的老鼠,不高,但委实烦人。原本只干一些小偷小摸,杀人放火的勾当,但自从新教主上位之后门内弟子不知被他灌了什么灵丹妙药,修为通通激增,是以便开始干一些更过分的事,正道好些门派都吃过了亏,以往若是还能忍着,这次可就得动真格了。
以北山宗为首的正道诸派花了许久时间,折损甚多弟子才剿灭了魔教老巢,并将教主诛杀当场,而那位被万剑所指都不肯把方子交出来的丹师奚冰,由于骂得太过于难听,也被忍无可忍的北山宗主殷北炎一剑穿心,当着众多人面儿没了生息。
至此一战,魔教势力才彻底山倒兵败,清剿殆尽,只余一些小卒逃窜在外,不成气候了。而那张神秘到被正派诸方也觊觎的丹方,也随着主人的身死渐渐再无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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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宗禁地,天池洞府内。
一名手脚脖颈均被链子锁住的美丽女子正手撑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容色清丽,身形纤瘦,本该是如玉兰花一般的气质,但那周身的戾气与绝对谈不上和善的表情都彰示着这个人的心情现在差到了极点!
奚冰咬牙切齿,十分努力地想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只记得被殷北炎那个贱人捅了一剑,然后自己就在强烈的痛意中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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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断情崖边。
被额上的血流下来糊住眼睛的奚冰只能凭借记忆中的身形猜出面前来人是谁,被那帮正道狗贼砍中的腿还在痛着,逃是逃不掉了,于是冲着那人喊到:“殷北炎!我知道是你,脑子有病吧站在那里看半天了,有本事就给老子个痛快!”
“还在执迷不悟,奚冰。”不同于地上女孩的狼狈模样,男人黑发束冠,白衣负剑,倒是一派飘然若仙的姿态,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开口,话里也全是淡淡漠然:“蚁巢已覆,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呸!少拽些老子听不懂的话,这里又没有别人,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当我没见过你这狗东西的真面目吗!”奚冰的破口大骂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殷北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很诡异地笑了笑:“好啊。”随后猛地蹲到奚冰面前便伸手掐住了她细细的脖子,语气变得寒凉如恶鬼:“那就揭了这张假皮子陪你玩儿。”
奚冰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两只手一起都挪不开他的腕子,还有闲心从喉咙里挤出字来骂他:“把手放开……你这畜生……”殷北炎欺近她,直到与奚冰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你让我给个痛快的啊,怎么,不想死?”
“废话!谁他妈想死,你想?那就把头伸出来让老子给你一刀,再把脑袋拿去喂狗……”
“可惜,我也不想,”男人手下的力道没再加重,反而用拇指摩挲了两下奚冰的颈侧:“求生**倒是强烈。”
只是被这贱人摸了两下,奚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儿恶心又有些害怕,还没等她弄清楚殷北炎想干什么,男人就捏紧了她的下巴亲了过来。
霸道强势且极富侵略性的吻,几乎是刚一挨到殷北炎的舌头就探了进来,奚冰被这一着吓得不清,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在干嘛,反应过来时嘴里已经被舔了个遍,津液交缠相融,来不及咽下的那些又顺着唇角流下来,一来二去间唇舌鼻息间全被殷北炎的味道溢满了。
干净温暖的阳光气息,混着淡淡的草叶和檀木香,是奚冰喜欢的。因此她的意识虽然极力抗拒,但身体却忍不住想要回应,恍惚间,总觉这个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
下巴被扣得很紧,好像要被捏碎了一样,两只细白的手腕也被殷北炎空着的那只手抓得牢牢的,想要躲开,便只能往后退,但这里可是断情崖顶,奚冰真的很怕掉下去,区区一个殷北炎,和万丈深渊还是比不了的。
舌尖被吮得发麻,殷北炎这个狗东西莫不是真的想吃了她……奚冰趁着他松懈的机会反咬了一口,换来男人更用力的反扑,浓烈的血腥味在两人嘴里漫开。也不知亲了多久,奚冰的脑子都有些晕呼呼的,还不忘在心里问候殷北炎的祖宗十八代。
听着远处逼近的声响,殷北炎便放开了奚冰。仍跌坐在地上的少女两眼紧闭,呼吸急促脸色绯红,显然是被亲过头了还没有缓过劲儿来,难得乖巧了一瞬。
不过也就只有一瞬,嘴巴得空了的奚冰深吸了口气,便把刚刚在心底转了几十圈儿的那些话通通释放了出来:“殷北炎!好你个贱人烂货狗东西,挨千刀的畜生!他奶奶的就这么羞辱老子是吧,最好别给老子逮到机会,不然一定把你扒光了吊起来抽个三万八千鞭!早说了你们这帮正派狗贼都是一群从狗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真是让人他妈的恶心……唔!”
匆匆赶来的北山宗及其他门派弟子们正好把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实在是这辈子都没听到过如此难听的骂人话,还没来得及气愤,就看见一道寒芒闪过,竟是北山宗主亲自拔剑,刺进了那魔教余孽的胸口!
“拒不悔改,死不足惜!”
殷北炎的声音中少见得带了十分的怒气听得在场众人纷纷头皮发凉,忍不住想,能把那个向来无悲无喜的北山宗主气到脸红发怒,当场拔剑,这魔教也算是有点儿本事……
然后就在寂静到诡异的氛围下,众人眼见奚冰的血越流越多,挣扎辱骂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没了生气,变成一具脏兮兮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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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把老子当猴耍……”奚冰拽拽身上的链子,串起之前的事后当即就明白过来是殷北炎在搞鬼,真想撬开那个被驴踹过的脑子看看里边都装的啥,实在是……太贱了……
只是她现在身心俱疲,肚里空空,连下个床的力气都没有,是殷北炎觉得她死得太便宜了要再饿死她一次吗?这男人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正当奚冰饿得眼冒金星,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饭菜香窜进了她的鼻子,更是让她正在抗议的胃狠狠痉挛了一下,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正拎了食盒背着光踏进了门。
无视奚冰仇视中带着几分错愕的眼神,殷北炎直接把东西提到了她的床前。不仅如此,甚至考虑到她身体不便,还在床上支了张小桌,慢条斯理地掏起食盒中的吃食来。
一下一下,掏了小半天,十几盘精致小巧的小方碟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美,全是奚冰见都没见过的菜式,除了最后那满满一海碗的鸡腿饭。
奚冰有些受不了,想吃,又怕他下毒,决定看两眼殷北炎冷静一下,谁知这一看,妈的,不好,更冷静不下来了。
他今日没穿那披麻戴孝似的宗主服,而是换了件月白色的大袖衫,头发也只浅束了半缕,其余的全都松松散在身后。
神情也是奚冰从没见过的,既不是之前的疯癫暴戾,也不是之前之前的冷漠虚伪,很平淡,也很放松,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眸色稍淡的眼睛里居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奚冰从以前起就不太敢和他对视,看见就骂不出来,这次也没能坚持,两息之后就挪开了目光,停在了殷北炎的下巴上。他的唇很薄,颜色是淡淡的粉,不抿着的时候能看出来形状很漂亮,亲上去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舌头也很软……奚冰忽地想起了之前那个莫名奇妙的吻,不是很想承认,最后居然被这家伙亲得有点舒服,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越不愿去想,脑子里的画面反而越清晰。于是奚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心也开始烧得慌。
“啪!啪!”奚冰忽然左右开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力道蛮大,那白皙的小脸蛋当即红得更快了。
“?”殷北炎取筷子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奚冰假装抱怨:“哪儿来的蚊子……”男人很努力才压住了想戳穿的冲动,他也想知道刚开春哪来的蚊子。脸红就脸红呗,他又不瞎又不傻,平白挨这两下图啥……
大海碗放不下了,殷北炎干脆端在了自己手里往奚冰旁边一坐,夹了口菜送到了她嘴边。
妈耶,了不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殷北炎这个逼居然想喂她吃饭!奚冰行动快过脑子,不顾还疼着的心口和腿,当即就往床角一滚,满脸警惕。殷北炎轻轻挑眉,开口道:“不想吃?明明饿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肚子里排山倒海的声音老远就听得到。”
“你果然想谋害老子!”奚冰生气大喊:“好狠的心呐殷北炎!知道老子生平最见不得别人浪费粮食就想用这种刁钻恶毒的方式再干我一次是吧,不会如你意的!”
这小妮子永远这么咋咋呼呼,给殷北炎气笑了,他眼眯了眯道:“被你看出来了,好,我承认,的确在里面下了东西,吃,你还能饱餐一顿,不吃,就只能活活饿死。自己选吧,奚冰。”
奚冰扁扁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心中竟升起了一股悲凉又难过的感觉,被剑捅进去的时候都没这么这样过……但他说的也是,吃饱了上路,至少还好受一些。
她这次妥协的倒是比以往都快,看来是歪打误撞捏着了她的命门,好,以后就拿这个来威胁她好了。
殷北炎的心眼子还在九曲十八弯,奚冰已经又爬了回来,闭着眼睛咬走了他筷子上的菜,也真亏她能吃进去。
“倒是睁眼看看啊,也不怕喂进你鼻子里。”
“不要,老子看见你浑身难受。”
“可你不说想吃什么,我就只能给你夹白饭了。”
真是个坏蛋,奚冰睁眼见他真的打算这么做便索性不管了,尽情使唤起殷北炎来,对方竟也乖乖照做,指哪儿打哪儿,这体验倒确实新奇。
饭菜味道很好,特别合她的心意,如果不是吃了会死,还真算得上她这二十年里吃过最好的一顿,算了,不想这些。
奚冰目光灼灼,眼神就没从那盖得满满的鸡腿上面挪开过,但殷北炎没给她夹,因此总觉是假的。其实殷北炎只是怕她吃饱了肉没心思吃别的而已,看她竟能忍住不要,就主动问了她一句:“要吃吗?”奚冰摇摇头:“不,你心肠坏得出汁,这上面洒的料肯定最多。”
真是白问,殷北炎直接夹了满满一筷子塞进她嘴里,奚冰脸上皱成一团,咽得倒是快,剔了骨头的鸡腿吃起来虽确实方便,但这样总觉得没有灵魂。
“能吃饱不就行了要什么灵魂,不喜欢的话下次烧一整只给你抱着啃。”殷北炎笑起来,是真心的,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得好温柔,奚冰本来又想骂他没有品位,但看见他这样,骂不出口了,下意识道:“都断头饭了,哪儿来的下一次……”
殷北炎不答,只专心给她喂着饭,奚冰意识到氛围奇怪,也不再说话,心想这贱人怎么伺候起人来还挺熟练,下辈子可以考虑给她当儿子,然后天天给她喂饭,嘿嘿。心情居然有一点好起来的奚冰加快了吞咽的速度,意图在毒发之前先撑死自己。
可惜卑鄙的殷北炎察觉到了这小算盘,奚冰有些面露难色的时候他就把东西撤掉了,气得奚冰直呼小气。
男人取来绢帕给她擦净嘴角,女孩的意识也开始涣散,强烈的睡意袭来,趁着最后一点儿清醒劲儿,奚冰无意识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她下巴搁在殷北炎肩头道:“你说……和什么样的男人成亲,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殷北炎:“哈?”
再去看时,奚冰已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安安静静的,面上是温和有些释然的表情,殷北炎轻轻在她还红着的脸颊边亲了一口,然后握住她的手一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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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老子还活着!”
恢复元气的奚冰拖着链子跑到院子里大叫,被踩中胸口的殷北炎跟在她后面一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