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后,于清径直去灶屋准备午食,而贺渊则将今天割回来的鱼肠草扔了一半到后院的鸡圈里。
贺家只养了鸡和牛。父母忙于铺子里的活计,闲暇时还要在地里忙碌。
于清不仅需要照看家里,还得照顾贺渊,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贺父便做主,决定只养几只鸡。
说起来,贺渊落水那天还好不是于清在照看,否则以贺母的脾气,早就把于清赶走了。
那日,贺母带着他去河边洗衣服。正值冬日,村里人无事可做,一群小孩在河边蹦蹦跳跳地玩耍。不知怎的,他们就吵了起来,一个小孩推了另一个小孩,刚好把坐在石头上倒霉的贺渊撞进了大河。
河水刺骨寒冷,差点就把贺渊冻僵。好在他求生欲强,硬是坚持游到岸边后才昏迷过去。据说抬回家后不久就发了一场高烧,可把贺母吓坏了。
贺渊从院子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手后才走进堂屋。木桌上放着两碗稀米粥、红烧萝卜和一个鸡蛋。
他坐在长木椅上,三两下就把鸡蛋剥了壳,分成两半,一半放到于清的碗里:“你也吃。”
于清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饭后,贺渊进屋抓了一把南瓜子,正准备出门,刚想跟于清说一声。
于清却抢先开口道:“阿渊,要不要去大竹山挖笋?”
贺渊想了想,他平时出去要么是跟着陶方放羊,要么是和村里一群老头下棋。算了,还不如上山挖笋,谁会嫌自家多一些存粮呢。
下午,两人背着背篓,扛着锄头,行走在土路上。
“渊哥,这是要去哪儿呀?”远处传来陶方的声音。
贺渊望去,看到陶方正在他家的院子里编竹筐。
“去大竹山挖笋。”
陶方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筐,站起身说:“等我一会,咱们一起去。”
话落下不久,贺渊就瞧见陶方背着背篓扛着大锄头跑了过来。
“今日咋没去放羊哩?”
“这不前段时间刚忙完春耕嘛,我爹让我歇几日。”陶方凑近贺渊耳边低声说,“渊哥,今儿咋把嫂子带出来了?”
贺渊耳朵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泛红,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于清,压低声音:“他说去山上挖笋,我俩都还没有成亲,你别乱说。”
“行,不过渊哥,你这速度有点慢了。现在挖笋人可不少,我去山上先占块好地方。”陶方说完,便像只猴子一样窜上了山。
贺渊速度其实不慢,但农家人做什么事都急急忙忙赶时间的紧。
贺渊和陶方也才认识,半月前春耕。整个村子的人都下地干活,贺渊才好不久,贺母让他在家煮了饭,送到田地里去就行。
贺渊无事可做,每日在村中溜达,连和他下棋的老头都下地忙活了,只剩村里游手好闲的懒汉,身上还臭烘烘
某日清晨,他在村西边大草坪割草,陶方正在那儿放羊。陶方家的田地不多,这也是个可怜人呀,每日放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憋的他硬是缠着贺渊闲聊了一上午。
除此之外,贺渊还认识了一个柱小子。不过他就不一样了,他家是村里穷困户,时常在村子四周到处挖野菜。
贺渊和于清花了一点时间爬到山上,站在山路上,望向山间景色。绿树成荫下,一座座大山相连。偶尔从山林间传来几声鸟叫,远处一条小溪,水流急速地从山上而下。
贺渊和于清刚走到竹林,就看到此处已聚集了很多人。大伙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没隔多远就有一堆人。贺渊和于清穿行在竹林间,相熟的人还会打声招呼,贺渊都笑着问好。村里孩子早当家,这儿不少小孩挖得正得劲。
于清低声说:“大竹山上有着好几片竹林,每年一到挖笋时节,村里人都往山上跑。”
贺渊点点头,看到不远处一片竹林下正埋头苦干的陶方:“清哥,看,方小子在那儿。”
两人快步走去,于清就放下背篓,拿起锄头就要开挖,还不忘嘱咐道:“阿渊,你忙一会儿就歇一歇,别累着了。”
“放心,我晓得的。”贺渊以前挖过竹笋,也懂得一些技巧。不过太久没挖,刚开始还是挖伤了好些笋。还好后面他逐渐掌握了技巧。
发现笋后,先用锄头将周围的泥土刨开,直到看到春笋的根部。才挥起锄头挖向断根部。粗壮的笋肉多壳少,味道脆甜鲜嫩。笋肉的颜色也是越白越鲜嫩,若是黄些口感就要差些。
忙碌整整一下午,三人各自挖了一背篓鲜笋。于清见天色也不早了:“咱要不去山脚下摘点香椿吧?”
贺渊没有异议,蹲下身就要背起背篓。却被于清拍了拍肩膀,压低声说:“阿渊,挖了笋后,记得要把土填回去。这样第二年还有可能长出来哩。要是没把土填回去被村里人瞧见可是得挨好一顿训。”
贺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但也觉得不无道理。于是把土填回去之后才背着背篓下山。
在山脚处又摘了好些香椿。临近路口时,陶方冲他们挥挥手:“我往这条小路回去近些。
贺渊点点头,村里路四通八达.怎么走都能走回家。
贺渊一到回家就把背篓放到地上,瘫软在了木椅上。
于清放下背篓,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温和地说:“阿渊,喝口水吧。”
贺渊接过水杯,直接一口喝完。而后,他也给于清倒了一杯水:“清哥,你也喝口水解解渴。”
于清接过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有一滴水珠从他嘴角滑落到了雪白的脖颈处。
贺渊觉得那一滴水十分碍眼便伸手擦掉了那滴水。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于清抓住他的手,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注视着他。
眼前一朵娇花,雪白的脸上微微泛红,害羞低下头,声音微微上扬:“谢谢相公~”
贺渊双眼圆睁连忙解释:“不是清哥,我方才看到,你脖子上有水就帮你擦掉了。”
况且,我们还没成亲,你别叫我相公呀,被外人听了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于清低下头,半天都没有回应。贺渊只好伸手戳了戳于清的肩膀:“清哥,要煮饭了。”
于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正想伸手拍拍眼前人突然抬起头来。
于清俊美的脸上,泪珠不断从那双桃花眼中滑出,沿着脸颊无声滑落。
贺渊见此心就像被猛掐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无措地看着于清。
于清流着眼泪,还紧紧盯着他。这肯定是生气了吧,刚想开口安慰,于清就凶巴巴地说:“贺渊我今日把话同你说明了,你给我听好了。”
“你是我相公,从小到大,旁人都说我是你夫郎。我难道还会怕人闲话。”贺渊,我叫你相公怎么了,你还怕丢人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了”
贺渊眼睛瞪得溜圆,刚想开口解释,于清就气冲冲回到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贺渊急忙走过去,推了推门没推开,听到从屋内传来的抽泣声。贺渊心烦意乱地说:“你别哭呀,这么大个人了,咋说掉眼泪就掉哩,我又没想着娶别人,我要真打算娶别人,你哭瞎眼也没用呀。”
门突然就从屋内被推开。于清站在房内眼角泛红带着哭腔问:“你当真不打算娶别人?”
“你那天不都在屋檐下听到了吗,我说了呀,我不会娶别人的。”
贺渊看着于清脸色微变试探着问:“不会吧,难道你只听了一半。”
娇花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泪水,一双桃花眼偷偷瞄了他一眼,而后快速垂下眼轻轻点头。
贺渊无奈抬手抚额,轻声笑了一下,又耐心地把当时说的话,同于清在讲了一遍。
此时,于清站在他身后,给他轻轻捏着肩膀,回想起那晚,他可是把贺渊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低下头歉意地说:“相公都是我不好,误会了相公。”
贺渊微微侧身正色说道:“你还是别叫我相公吧,我们太快了,我适应不了。”
怕于清又误会,还急忙补充:“我脑子才清醒,就这么说吧。在我记忆里,我们才认识两个月,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可以慢慢来不急。”
于清当下心里美滋滋,贺渊说什么都满口答应。等他到灶屋煮上饭后,才察觉贺渊说的话不对。
什么狗屁感情,还需要培养。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农家人,不都是看了几回就定下亲事,过不了多久就娶回家一起过日子吗?有些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他们不都相处了两个月吗?
于清也不想把人逼急。听到了贺渊的话他也明白了贺渊是个负责的汉子。阿渊可是一个好人心里软着呢。
今儿是一个好日子呀,于清欢喜地把米饭蒸上,又从灶头割了一截大腊肉。嗯,今日挖的笋正鲜得很,等天气好就晒成笋干,先拿几根来炒腊肉尝尝味儿。
阿爹,阿娘最近也劳累。贺渊又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明日镇上东街有杂耍,于清想带贺渊去镇子上逛逛,也给阿爹阿娘带些吃食。
剥去笋衣,焯水之后,将腊肉煮熟,再切成均匀且厚度适中的薄片。锅里放一小勺猪油,腊肉在锅里煸炒一会儿,就会出不少油。炒出香味后加入竹笋,大酱,蒜苗等调味。
炒好腊肉后,贺渊闻到肉香就窜进了灶屋。记忆里还是很久以前吃过的腊肉,于清手艺好整个灶屋弥漫着肉香。
两人坐在灶屋木窗下小木桌旁边,桌上摆着两碗白米饭一盘腊肉。
于清还留了一大半,在大碗里盖着,打算明儿带去镇上。
贺渊一边扒饭一边和于清闲聊。此时灶屋的窗子大开,能看到天边逐渐升起的弯月还有微风吹动了花草树叶。
于清忽然放下碗,而后,急忙忙就跑出了灶屋。
贺渊咽下嘴里的腊肉:“清哥,去哪干嘛呀?”
贺渊并没有疑惑多久,很快于清手里抱着酒坛子跑了回来。
于清小心地把酒坛放到桌子上,欢喜地说:“我看爹开心时就会喝点,今日开心,咱们也喝点。”
贺渊还没有喝过这里的酒,心下好奇:“行,咱们也喝点。我拿两个碗。”
于清接过碗后,打开了酒坛壶口塞子,倒了整整两碗,把其中一碗小心地端给了贺渊。
贺渊接过碗就喝了一大口。突然,一股辣味在口中爆发,瞬间贺渊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苦涩表情。
于清看他脸色不对:“怎么了,难道是放坏了吗?”说着于清也抿了一口酒,还砸吧砸吧嘴说:“这不挺好的吗?没坏呀。”
贺渊苦笑一下:“我这不第一回喝嘛,有些不太习惯这味儿。”
大夏朝民间对吃食早已上心。也许是家里买的酒,比较便宜吧味道又冲又辛辣。
看于清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贺渊想把这一碗酒倒掉,可是转念一想一碗酒,也得要个两三文钱,都能买个大肉包了最后皱着眉头喝下肚。
于清喝完酒,用衣袖擦了擦嘴,双眼亮晶晶地说:“今晚早点睡,明日去镇上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