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在大河挑水的时候,路过老树下,随口说了几句,说自己想养只小狗,婶子们马上保证会帮他留意。
没想到今儿,柱小子就来传话了。
自家的西瓜、甜瓜都长出藤蔓了,虽然还没开花,但是过几月结果的时候,不得有人去地边搭草棚子看着,要是没条狗,晚上人睡得沉,偷瓜贼不得把瓜偷个精光。
贺渊笑了笑:“柱小子啊,狗崽我要的,下午我去张大叔家看看。你是刚从山上下来?”
“是啊,刚下来,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张大叔,他让我给你带话,想要的话去他家抱一只。”
贺渊点点头:“背篓里的东西,是打算明儿拿到镇上去卖吧。”
“对呀,渊哥,你要不要点,要的话我给你便宜点。”
“行,那你把背篓放地上,我买点。”
贺渊买了一斤菌子和两斤木耳,回屋拿了十七文钱给柱小子,然后柱小子背起背篓走了。
贺渊和于清吃完饭,锁上门就去了张大叔家。
还没走近,张大叔站在院外喊道:“渊小子呢,是来看小狗崽的吧,快来。这可是猎犬下的崽,带回去看家再好不过了。”
贺渊和于清蹲在张叔家院子里,看到毛茸茸的小狗连路都走不稳,一只小狗跌跌撞撞,连着摔了好几跤,把于清逗得直乐。
贺渊轻声问:“喜欢哪只,抱一只回去养。”
于清的眼珠在几只小狗身上转来转去,一脸纠结,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要那只最笨的吧,你看,它也太笨了,怎么又摔了一跤。”
贺渊望向那只小土狗,黄色的毛,个头也是最小的。
贺渊不太想要这只狗,再过几月,小狗就得陪他睡草棚子,这狗看起来能睡得比他还死。
可是于清一看到那只蠢狗摔跤就笑得合不拢嘴。于清这是什么心理,难道别人受伤他就高兴吗?
贺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做了回昏君,只为讨美人欢心,给了张大叔二十三文,把小蠢狗抱回了家。
一到家,于清要给蠢狗做窝。贺渊拦住他:“让爹做个狗窝就行,咱俩木工活不行,明儿还要分栽秧苗,一忙又是好几日,上午你不是发面了吗,先去把馒头蒸了。”
贺渊又说:“我不帮你了哈,我去割几背篓草回来,不然到时候忙不过来。”
今儿好不容易闲一日,后头两人又忙了两三日。
贺渊插完手里的一把秧苗直起腰,因为长时间弯腰低头干活,一起身头就晕。
等缓过来,踩着稀泥,一步一个泥坑爬上田埂,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手。
满是稀泥的脚,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泥脚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树下,靠着树干没力气地坐下。
这时候,在这片水田辛苦劳作的人,也陆续聚到大树下休息,准备吃午饭,有的是自家人把饭菜送到水田来,有的像他们一样自带干粮。
打开食盒,只有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贺渊随手折了根树枝当筷子,又细心地给于清一双,两人坐在大树阴凉处,吃起午饭。
已经连续三日啃馒头吃咸菜了,于清和他一样,早上就开始忙,下午回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哪有心思做饭。
估计今儿下午能忙完,贺渊心里叹了口气,插完秧,明儿还得忙,日日都没空闲,生活快把人累垮了。
想到秋收后要交税,贺渊忍不住在心中骂道,艹******这田真是一日都不想种了,太不容易了,钱没多少,人快累死了,交完税还能剩啥。
吃完饭,树下的人陆续走了,只剩下贺渊,良久,他才慢慢走回水田,贺渊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要是没投好胎,生来就懒,估计早就完蛋了。
忙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插完了秧苗,见自家水田一片片绿油油的秧苗,心里不自觉高兴起来。
晚饭过后,两人早早睡下,都知明儿还得忙。
这不,鸡刚叫,贺渊就摸索着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和于清蹲在屋檐下,两三口啃完馒头,带上水壶,背起背篓,两人往大山走去。
明儿书院休沐,得今日把花采下来,搭配起来,好能卖上好价钱。
鲜花不好保存,采早了会蔫,不招人喜欢。只能抓紧时间,今儿采,明儿卖。
两人在山上到处跑,看到的花几乎都被采了,连花苞贺渊都不放过,毕竟有人就喜欢含苞待放的。
下午五点,两人来回跑了好几趟,没办法,鲜花经不住压,满一背篓就得背回家。
在山脚下,贺渊割了两大把菖蒲叶,毕竟竹瓶不实用,不收拾漂亮点怎能卖出去,今晚他不打算睡了,要把花捆成一把把的。
一回家,先把鲜花装进麻袋,放在牛车上,和于清赶着牛车去镇上。
贺父特别支持儿子的事业,今儿专门把牛车留在家里。
贺渊不是第一次赶牛车了,熟练地把牛车赶到停放处,给了士兵三文钱,拴在木桩上,拿了木牌子。
两人背着一麻袋,手里提着两麻袋,好在不重就是有点碍事。
贺渊走进铺子,马上提起木桶去河边,用扁担挑了两桶水回来,于清则坐在小院里,把鲜花从麻袋中小心地拿出来。
角落还堆着前几日让贺父带到镇上的各种竹瓶。他把清水倒进大木盆里,于清马上挑了一些鲜花放进去,贺渊接着继续挑水。
贺渊跟贺父说过,明儿牛车进城,先把竹瓶、鲜花运到书院大平坝,再把牛车停到镇外。
贺父赶着牛车,带着贺母离开了铺子时,贺渊也坐在院里,和于清修剪花枝,搭配好后捆成一把把大小不一的花束。
晚上也没停,点着蜡烛一直忙到深夜,贺渊到底有上进心,想着别人去得早,那今晚他就去大平坝,等管事的人一来,自己先交钱还能选上好摊位。
脚步匆匆,穿过夜色,还没到平坝,就看到好几个人在等着了,看来有上进心的人不少啊。
贺渊坐在草铺的地上,还不忘和前后的人唠嗑:“嘿,大哥,你来得真早,打算卖什么好东西?”
汉子憨厚地回答:“我啊,卖酥油饼,我媳妇做的饼可好吃了,你头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你啊。”
“对,头一回,听人说这里热闹,来碰碰运气。”
一个小贩说:“早点来排队是对的,晚一点啊,人挤人,跟赶庙会似的,那些有钱人,摊位也出租,就喜欢让小摊贩,天天争着抢着挤破头往里钻,说是图个新鲜,日日能给他们换花样。”
这时候,队伍后面的一个老头叹了口气,说:“是啊,我这么大年纪了,要不是为了赚几个铜板,哪用得着熬一整晚啊。”
“老头子,你至少还能进去,我有一次慢了一步,就不让进了,好货全砸手里,最后还亏了钱。”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得也快,若是不聊几句,都得打瞌睡。天还没亮的时候,队伍后面不断有人来。
等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朦胧的雾气渐渐散去,陆续赶来的商贩看到长长的队伍,都叹气摇头,毕竟大平坝虽然大,但是每次摆摊的也就一百五十多个。
这里花样多,东西招人喜欢,摊位钱也不贵,贺渊来得算早,交了十文钱,马上走进木质围栏里,不愧是有钱人,不差钱,连围栏都刷了红漆。
平坝上的摊位大小不一,贺渊顺利占了一个大摊位。
他四处看了看,平坝很大,除了石板路边长满了细小的青草,中间有一个水塘,里面种满了荷花。
几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应该是通往各个地方,贺渊不知道小路的尽头是什么,不过估计是一些好看的景色。
远处,尽头有一座宏伟的书院。
贺父赶着牛车进了平坝,于清轻快地从牛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向贺渊,满脸心疼地问:“昨儿,是不是累坏了。”
贺渊眼下有大大的黑眼圈,笑着摇头:“还行,聊着天儿,过得挺快的,先不说这些了,快把东西卸下来,时间到了会有人把牛车赶走的。”
一时间,三人迅速行动起来,贺把东西卸下来后,贺父赶着空车走了。
贺渊趁现在人不多,先把好看花瓶子摆在摊子上,摊子就这么大,哪能都摆得下,其他的都放在摊子下面的空隙里。
竹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花瓶形的,有椭圆形的,还有陶罐形的,都特别精致,更别说竹瓶里还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这儿有卖糖水的,卖发簪的,卖胭脂水粉或者卖折扇的,卖毛笔的。
此处,都是镇上的少爷小姐来玩,人流量一般,但是有钱人出手大方啊。
贺渊吃完于清带来的肉包子,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木质围栏外传来了马车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