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的猎户赘婿 第6章 第六章

小哥儿身形高挑，同样款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比别人穿的好看。方才他差点儿摔了一跤，弯着腰踉跄的那几步，将浑圆的臀部勾勒出来，甚至还露出了一节雪白的腰。

霍云铮自然是瞧见了，慌忙移开眼，非礼勿视。

梁满仓一直盯着，直到再也瞧不见，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在吉勤奋家里住了几天以后，他就不再去镇上打短工了。只说现在的活不好找，等过段时间再看看。

更何况现在婚期在即，理应好好准备准备。所以，吉家人对他暂时不去打短工一事并没有什么想法。甚至还说，就算现在还有活，也不打算让他继续干了，等婚事办完了再说。

农户人家琐碎活多，现在虽不是农忙时节，每天要干的活也不少。吉勤奋家里养了两头猪，每天给这些猪打草就需要一些时间。有时候还要伺弄一下园子，隔几日到地里看看，除除草。趁着天气好，再晾晒一些菜，为过冬做好准备。

不光吉勤奋家如此，大吉村家家户户都这样。天暖些不努力储备些食物，等冬天来了可是要受罪。

这些活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少，每日都不得闲。梁满仓不打短工了，也不好在吉勤奋家里干待着，每天也得帮着干一些活。

吉勤奋并未因他还尚未与吉如意成婚就没让他干活，反而，他得帮弟弟一家好好观察观察梁满仓。农户人家，活干得又快又好才行。

刚开始那几天，梁满仓卯足了劲儿干。没几天工夫，懒病就犯了。在吉勤奋眼皮子底下不好偷懒，他便说到山上挖野菜。到了山上没人看着他，他就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等下山时怎么交差，他早就想好了。到时找几个挖野菜的，给他几个铜板把野菜买过来，就说是自己挖的。

梁满仓心情很好，哼着小曲走了。

霍云铮憋屈的只能靠卖力地砍树泄愤，好处就是布置陷阱的效率大大提升了。看得两兄弟双眼亮晶晶的，好像能放出光来。

“云铮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村子里的汉子干活都没你厉害。”

“那个……”

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霍云铮没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忙惊喜地抬头去看。

果不其然，吉如意又回来了。那刚才两兄弟夸他，一定被吉如意听见了吧！

想到这里，霍云铮挺直了腰板。

“今晚来我家吃饭吧，除了我大伯他们，还有张秀才。”

之前霍云铮和张秀才帮着相看，那时姜临就说要留他们吃饭，他们谁都不留。如今他们刚好买了只野鸡，就打算着再多做些菜请他们来吃，将这份恩情还回去。

方才吉如意还未来得及说这事，梁满仓就来了。

他光顾着害羞跑了，这会儿缓过来才发现有事没说呢，这才返了回来。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今晚前去叨扰了。”

说话文绉绉的，吉如意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可也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又说了几句话客套话走了。

吉如意的再次出现，打散了霍云铮心中的那团气。

去人家吃饭，总是要带些东西的，不好空着手去。

本来打算多做几个陷阱的，可做完了陷阱就没有时间捕猎，所以只做了三个霍云铮便不再做了。

霍云铮很想显摆自己，只是没有弓箭到底是不方便，时间已然不早，只找到了10多只野鸡蛋，也没算白忙活。

他还打算回去好好梳洗一番，今日在山上干了一小天的力气活。身上沾满了土，还出了不少的汗，总不能糟里糟蹋的就去人家吃饭。更何况，他还对吉如意怀有那样的心思。

就算，就算是不可能，但也要注意下自己的形象。

霍云铮收整好以后去了吉家，梁满仓早早地就到了，正在屋里陪吉上进聊天。吉上进应该是最近心情不错，这会儿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姜临和吉如意在厨房里忙活着，旁边摆了几盖帘包好的饺子。

吉家的房屋格局是一开进户门就是厨房，现在天气热，做饭都开着门。霍云铮离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菜香，下意识地吸吸鼻子，好香啊。

还没等进门就看到了那几帘摆的整整齐齐的饺子：“好漂亮的饺子啊。”

元宝形的饺子肚大溜圆，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临笑道：“都是如意包的，我擀皮他包饺子。”

霍云铮一听更爱了，盯着瞧了半晌，差点儿上手拿在掌心里看。

这顿饭姜临真是用了心了，家里来客人包饺子，代表着主人家对客人的尊重，那是贵客才有的待遇。饺子并不好包，从剁馅、调馅、和面、揉剂子、擀皮、包饺子，到最后的煮饺子，步骤繁琐，需要花费很大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是纯肉馅的饺子只需要剁完肉馅即可，但如果饺子馅里面掺杂一些青菜，所花费的力气会更多。需将青菜切碎，然后放在锅中用水焯，最后再用手使劲地将青菜中的水分攥干。

农户人家，很少包纯肉馅的饺子。猪肉贵，舍不得。

这么多人来吃饭，汉子吃的都多，一人按三十个饺子算，光是包这些饺子就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姜临看到霍云铮一直盯着那饺子瞧，不禁有些好笑。

“这是什么馅的啊？”霍云铮问道。

“荠荠菜馅的，”姜临说道，“还有韭菜鸡蛋馅的。”

荠荠菜是一种很常见的野菜，清香浓郁，还带着一丝甘甜，做法也多，很多人都喜欢吃，用它来包饺子更是鲜美无比，只不过择起来有些费事。

霍云铮挺高兴，虽然不记得吃没吃过这两样馅的，但吉如意包的肯定很好吃。

“满仓爱吃韭菜鸡蛋的。”姜临又补充了一句。

霍云铮：“……”

“可惜没买到羊肉，如意的羊肉馅饺子包的可好了。”姜临有些可惜地说。

霍云铮暗暗记在了心里，视线终于舍得从饺子上移开，将一直拎着的小篮子递了上来：“婶子，这是我今天在山上捡的野鸡蛋。”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我不要，一会儿快拿回去。”姜临说这话的工夫正将野鸡从锅里盛出来，“如意，帮我添点儿柴。”

吉家两口锅，吉如意那边也忙着，并没有马上倒出空来帮忙添柴。

霍云铮一见，忙将篮子放到一旁，帮姜临添了一把火。

姜临忙着锅里，并未注意到是谁添的，又把盛出来的菜放在锅沿边上：“端屋里去。”

霍云铮忙又端着进了屋，姜临回头取东西的时候猛然发现吉如意竟然在，一脸纳闷地问：“刚才不是你端的菜？”

吉如意道：“不是啊，我忙着炒菜呢。”

姜临这才发现竟是霍云铮帮他干的活。

很少有汉子会干厨房里的活计，认为丢面子。很多人什么本事没有，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却特别强。

哪怕是去别人家做客，明明搭把手的事都不会做。仿佛帮一下厨房里的忙，脸就当鞋垫子踩在脚下了。

在姜临等村里人的固有观念里，像霍云铮这种大户人家出身的，肯定比他们还要讲究。所以，当霍云铮帮他添柴端盘子时，他才会这么惊讶。

梁满仓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出来看，瞧见霍云铮端盘子眼里露出几分鄙夷。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哪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干这种低贱的活。

梁满仓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伸手的意思，也没有搭话的想法。霍云铮自然知道他出来了，他懒得和他说话。

端完了盘子又来到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梁满仓紧跟着出来，假意挽衣袖：“霍小兄弟，你快去歇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这种活计？我来我来。”

姜临对梁满仓的行为很满意，笑道：“哪里还用得上你们，你快回屋与小霍聊聊天吧，这里我和如意来就好。”

梁满仓假意还要干，姜临又赶他回屋，这才“勉为其难”地带着霍云铮进屋去了。

霍云铮想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再帮着他们忙活，何况还没见吉上进呢。

于是，便拿着小篮子随梁满仓进了屋。

“叔，你看谁来了。”

吉上进顺势一看，只见一高高瘦瘦，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汉子走了进来。

“霍家小子来了。”吉上进拍拍炕沿，让他坐下。

霍云铮将篮子放到一边，并没马上坐下，笑着问道：“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吉上进笑道，“好一天坏一天的，篮子里是什么？”

霍云铮将篮子拿起来给吉上进看：“我今天在山野捡的野鸡蛋，就给您拿来了。”

“你这孩子，跟叔客气什么，要不是你们，如意和满仓兴许还成不了呢。”吉上进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庄户大家，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那些大户人家瞧不起他们。霍云铮非但没瞧不起他们，还带着东西来的，可见是把他们放在眼里的。

霍云铮又被狠狠刺了一刀。

梁满仓伸长了脖子去看：“那我叫意哥儿把蛋炒了。”今天若是不炒，以后说不定他就吃不到了，全都得进了吉上进肚子里。

霍云铮心有不满，要吃就自己炒，还没成亲呢就指使意哥儿干这干那，以后还得了？但吉家人没说什么，他也不好说什么。

趁着梁满仓出去了，霍云铮开始套吉上进的话，想知道梁满仓的表现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儿婿，吉上进还是比较满意的。满仓好啊，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他，还帮着他们家干活儿，有时候还送些东西来。是个能干的，也会过日子。

霍云铮听着心里发酸，真就那么好吗？

梁满仓干的这些他也能干，他会捡菌子，他还会打猎呢。他长得还比他好呢，唉！

梁满仓一去就不回来了，霍云铮找了个借口出去看。见他在厨房忙活地可挺欢，实际上什么活都没干。

姜临端盘子时他打下手，手连盘子边都没挨到。吉如意添火时他拿烧火棍，实际上连烧火棍都没摸到，就被吉如意拿到了。

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什么活都没干。

霍云铮皱皱眉，这样偷奸取巧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吉如意？

“如意，把饺子煮了吧。”姜临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再炒一道菜就齐了。”

“知道了，小爹爹。”吉如意答应着。

吉如意麻利地在锅里添了一锅水，将锅盖盖上，煮饺子也用热水，煮三个坎就好了。

添柴的时候吉如意蹲下来，连带着歇歇。忙活了这么久，站得也有些累了。

梁满仓也蹲下来帮他一起添柴，拿柴时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吉如意的手，羞得吉如意满面通红，忙将手缩回来。

看得霍云铮咬牙切齿，姜临还在这里呢，他竟然敢这样！对梁满仓愈发看不顺眼。

吉如意羞得不敢看他，只小声地叫他走。梁满仓只当没听到，还要再占些便宜。

恰好此时张秀才从外面走来。

“好香啊。”张秀才夸赞道，又看到正在下锅的饺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要开饭了。”

众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饺子也煮好了。

将最后一盘饺子端上桌，正式开吃。

姜临和吉如意一共准备了六道菜，小鸡炖蘑菇，肉段茄子，黑白菜，葱爆鸡蛋，家常凉菜以及炖豆腐。

更别提还精心包了两样馅的饺子，就连过年吃的都未必这样丰盛。吉家现在困难，给吉上进治病花费了不少的银子。能做出这么一桌菜来，足以见其诚意。

霍秀兰也会变着法地给霍云铮做东西吃，可农户人家没吃过那么多好东西，自然做不出太多的花样来。他们所认为的将菜做的好吃，无非是多放一些油和盐。至于花样，也不会做，翻来覆去只那几道菜。

这时候的调料也贵，很多人家为了省钱，自然舍不得买调料，做出来的菜味道也差一些。霍秀兰为了霍云铮还特意买了些调料，但做出来的菜也不太尽如人意。

霍云铮一上桌就夹了一口饺子，他早就盯着那些饺子了。一放到嘴里，霍云铮瞬间瞪圆了双眼，就算他不记得了，那他也敢说，这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张秀才以前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不过自从他考上秀才以后，免不了会有一些应酬，便吃到了很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而且现在的条件也比过去好了些，平时在家里吃食方面也有所改善。

他随意夹了块榛蘑，放进嘴里，榛蘑特有的香味混合着野鸡肉的肉香瞬间溢满口腔。

“这道菜做的真好吃。”张秀才甚至都没等菜咽下去就夸赞道。对于他们读书人来说，嘴里有东西说话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可实在是太好吃了，他顾不上这些了。

姜临笑道：“那几个炖菜都是意哥儿做的，饺子也是意哥儿包的，只有那三道炒菜是我做的。”

姜临在别人面前总是不吝夸赞自家儿子，也不是他硬夸，吉如意确实有被夸的资本。

饶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吉如意还是有些不适应，悄悄羞红了脸。他低头扒拉了一口饭，偷偷地看了梁满仓一眼。

霍云铮看在眼里，喝了一口闷酒。

农家酒浑，度数也不高，味道也比不了霍云铮曾经喝过的琼浆玉液。脑子不记得了，舌头还记得。

霍云铮勉强将杯中酒喝完便不肯再喝了。

大家说说笑笑，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吉上进今天的状态不错，许是人多吃饭香，他今天还多吃了一些。

“张秀才，过些日子可是要去往府城读书啊？”吉上进问道。

“正是，本来这几天就要走的，但眼下雨水太大，只能再过段日子了。”张秀才说道。

“多在家待段时间也好，这一走还得好久才回来。”姜临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儿女要远行，双亲自是舍不得的，恨不得出行的时间再晚些才好。

霍云铮趁着别人说话的功夫又多加了几块榛蘑吃，不是他贪嘴，实在是榛蘑太好吃了。比起里面的野鸡肉，他更喜欢榛蘑。

吉上进感叹道：“听如意回来说，今年雨水特别大，百年难遇。很多地方都遭了灾，只怕会减产甚至绝收，日子不好过啊。”

吉上进农户出身，虽然今年他们家里的庄稼没有被淹，但看到别的庄稼被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张秀才安慰道：“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些整天只会吃喝玩乐的官老爷们怎么能管这些芝麻大的事？”

梁满仓一直很沉闷，从进门到现在只偶尔说几句话，也不多。自坐上饭桌到现在，除了夸奖一句菜做的好吃以外，这还是说的头一句话。

吉如意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

“梁兄所言差矣，”张秀才将筷子放在一旁，挺直了身子正色道，“朝廷已经派人来救灾了，来的还是太子。”

“太子？”桌上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显然都吃了一惊。

霍云铮拧了一下眉，这个称呼很熟悉，就好像经常有人在他耳边提一样。

姜临道：“朝廷竟然让太子过来救灾，可真是将我们老百姓放在了眼里。”

“正是如此，”张秀才点点头。

梁满仓道：“太子懂庄稼怎么种吗？知道那棵是草那棵是庄稼吗？别是来添乱的吧。再说了，他整日吃好的喝好的，身边又有人伺候着，肯定吃不了苦，只怕他来了也不是治理水患的，怕是来享乐的。”

霍云铮有些激动：“太子不是这样的人！”

一众人又朝他看去，霍云铮也不知道方才自己为何那么生气，见大家都瞧过来忍住了火气，不再说什么了。

张秀才又将目光收回看向梁满仓：“我听说太子在治理水患时不甚跌落水中，若非只贪图享乐，又怎会去往险地？”

吉上进与姜临相互对视一眼：“太子落水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吉如意也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去往府城给大爹爹找大夫，好像是听到了太子落水的消息。”

那时他心里只有吉上进的事，这事只听到了一耳朵就过去了，后来也忘记说了。

梁满仓嘟囔道：“谁知道他是不是以为那里好玩就非要去玩啊，没想到河水可不管他是不是太子。”

吉如意看了梁满仓一眼，又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为咱们做了多少好事。我听爹爹们说，遇到灾年咱们的赋税就会减很多，甚至不收，这事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大吉村，现在的日子可比我小时候好过多了。”

听到吉如意如此说，霍云铮方才那点儿莫名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