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都开在街市的妓院与赌场,皆是得了官府应允才能正常迎客的。
能正常迎客的妓院与赌场,皆有一套放于明面的准则,多少要受官府约束。
而不被官府应允的,便是被行内人称之为暗场的地方。
既然叫做暗场,便是不能见光的。
以赌钱来讲,暗场的赌资上限比正常赌场更为庞大,范围也更广。
赌资除了钱,也可以是一些违禁的物品,包括人命。这些生意暗场的老板都敢做。
业都经营暗场的人寥寥无几,经营者也大多行踪隐匿,经营的地点也时常会发生变化。
只有暗场的熟客,才能看懂暗号,知道下一次的场子定在哪里。
进了暗场,参与场子的人都有心照不宣的规则要遵守。
既然是不被官府允许的事情,若被查出来,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不论是经营暗场,还是里面的客人,皆是小心翼翼,不会轻易暴露此事。
王奎是暗场的熟客之一。
他出身商人之家,家道殷实,父母又是晚年得子,自小便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王奎不愁吃穿,双亲去世后继承了大量家产。生意上因为有以前的老人把关,他又是个不求上进的主,没了父母的管教,身后是诺达的产业,男人便整日闲散度日起来。
时间长了,他便有了赌博跟逛青楼的喜好。
慢慢的,王奎在赌场里认识了一些所谓的朋友,赌瘾也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大。
他愈发的好赌,赌资也是愈发庞大。后来通过这些所谓的好友引荐,王奎接触到了暗场。
见识了暗场的无约束后,王奎开始痴迷于这个地方,成了暗场的熟客。
与所有人一样,他带着半张面具,从不以真容示人。
他喜欢在这里赌。
虽然家底输了不少,但也赢了一些不被应允的东西,比如人命。
他将赢来的男人女人放在暗场单独为他设立的密室里,将这些人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或者说是物品。
一开始他不敢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业都官家也有规定,即使府里的婢女小厮,也不能随意打骂折辱,更不能闹出人命。
但慢慢的,随着对这些“物品”所有权的加深,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后面便开始想尽各种法子折辱着他们。
那些平日里藏在自己心里,不能释放的恶,在这些人身上都变成了伤口、辱骂、毫无尊严的卑微、甚至是精神的失常。
他同样喜欢在暗场里做些荒淫无耻的事情。这里没有规矩,比官府约束的妓院有乐子多了。
王奎除夕夜过后便来到了暗场。
他今天输了大笔钱,烦躁的掀翻了桌上的茶杯,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
男人每次输了钱,都会去自己所属的密室里,对自己赢来的“物品”为所欲为。
这次他输了太多钱,一气之下,将一个“物品”活活打死了。
暗场的老板看到这场景见怪不怪。他处理好了事情后,笑着安抚他:“您别生气,一会儿给您个美人,让您消消气。”
“爷美人见多了。”王奎不屑的看着他,“咱们这里,还没见过能有头牌姿色的。”
“今夜是个不输头牌的大美人。”老板笑了笑,“第一个客人就给您吧。”
王奎望着老板,看着对方肯定的神色,心里的火气少了些,也多了几分好奇。
他舔了舔唇,笑了笑:“行,爷信你一次。”
王奎回到自己位子前,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等着一会美人的出现。
慢慢的,眼前空出的地面上一声响动。
王奎熟悉这一套,知道地底会有一个铁笼出来。
铁笼逐渐从地底出来时,笼内便是一名被戴了半张面具,却依旧能看出有绝色风华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青楼女人才会穿的衣物,靠在铁笼里,似乎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王奎握着茶碗的手捏紧了下,眼里的兴奋遮掩不住。
一方面是因为这女子的姿色让他极为满意,一方面便是她的身份。
他知道暗场的规矩。
若是没有背景的女子,整张脸示人也无所谓。
但若真是有头有脸被掳来的女子,暗场老板出于多方考虑,便会把半张脸遮住,以防消息走漏。
来暗场里消遣的,也都是大胆之人,看到女子遮着半张脸,神色也都比往日多了些玩味。
但无论消息走漏与否,来到这里被人取乐的女子,终究都注定不会活着出去。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只会被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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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恢复意识时,脑海里还是安元挡在周子云面前,替他挡了一刀的身影。
她第一反应便是他们怎么样了,接着便发现自己的处境同样困难。
她自己身处一个点着烛光的屋子,人被关在一个大的铁笼里。
低头一看,身上早已被换了衣物。
冬日里衣衫轻薄,怎么看都是有些风尘味的装扮。
凝霜并没有被人捆起来,只是像对待动物一样,被困在铁笼里。
她想说话,才发现了一件让她更加不安的事情。
她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了。
凝霜慌乱的想动下身子,才发现身体使不上什么力气。
甚至因为自己的活动,开始微微发热。
慢慢的,还有一些燥热的感觉。
她熟悉这种感觉,跟那次中毒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望着她。
“您今晚若死了,可不要记恨我。”他摇头笑着,“也不知道您跟谁结了怨,有人专门把您送到我们这里,出钱让我们好好折磨。”
接着,男人取出一张精致的半脸面具,仔细戴在凝霜无力挣扎的脸上。
“我似乎见过您,或者说,许乡君。”他无谓的笑着,“乡君貌美,今晚真是男人们的福气了。”
看着凝霜脸上的惊恐,男人对手下人递了个眼神,笼子便开始动了起来。
“不要记恨我呀。”
凝霜听到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接着,自己便被带到了地面上。
她看着赌场样子的屋里坐了十几个男人,均戴着半张面罩。
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男人们发出惊叹声,接着便有人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今晚给各位客人助兴的便是她了。”
刀疤男站在笼子跟前,开始说起一些编造的话。
“这女子天性放浪,被大户人家纳妾后还四处勾引男人,惹得正主不高兴,便被送到这里来了。”
他望着凝霜,嘴里开始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这女人没男人就活不下去,身上正热着呢。”
男人们笑了出来,王奎心里也多半了然。
这女子定是被喂了那种毒药了。都是暗场的一贯做法。
没有人真会信暗场老板说的这些话。
他说这些,无非是趁此助兴,然后让大家肆无忌惮的消遣这女人罢了。
暗场的熟客们,本就逃不了官府的惩戒,来多了更是罪加一等。
但暗场做事向来干净,没出过什么纰漏,众人心里的恶便在暗场里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
至于这女人真正身份是谁,到了这里没人关心。
哪怕是当今皇后来了,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无所谓的。
支配与掌控才是他们看中的。
越高贵的女人,他们越喜欢。
凝霜想大声喊两句,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音,看着场里冲自己笑着说的男人们,有一下没一下的对自己说着荤话,被侮辱的羞耻感让自己头晕目眩。
再到后面,凝霜便觉得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噩梦了。
有一个男人直接进了铁笼,嘴里说着露骨的荤话,当着众人的面,扒光了自己的衣服,肆意抚上自己的皮肤。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热,喉咙又忍不住想干呕。
“身子真美啊。”
“难怪要被正主惩戒,这身子勾引男人一勾一个准。”
“那位输了大钱,怕是要拿她好好出气,给咱演一场活春宫了。”
“过了今晚,肯定没命了。”
凝霜上次中这种毒时,也还未受屈辱到这份上,更未有过这种凉到骨血里的绝望。
如今,自己不着寸缕的被关在笼里,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剩毫无尊严的被陌生男人肆意摸着身体。
贺欢。
王奎看她嘴里轻轻动了一下,却发不声音。
他知道,对方被点了哑穴,也是暗场的老把戏了。
男人嗤笑道:“在喊什么呢,指望谁来救你吗?”
接着,便俯身亲上了她的脖颈。
凝霜努力想积攒些力气推开他,却被他按住手。
对方笑着调戏道:“别急呀,待会就疼你......”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猛地一动,血从他的后脑勺流了出来。
接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笼外传来惊恐声,凝霜身体使不上力气,看着这男人头上多了一把匕首,睁着眼睛倒在了自己旁边。
她往笼外望去,看到不远处那张熟悉的脸,用冷峻的神情看着自己。
凝霜感觉自己的羞耻感更强烈了。
她努力靠在铁栏上,曲着膝盖,双臂护在胸前,低头抿着唇,不去与贺欢对视。
身上突然被人覆了一件外衫,凝霜抬起头,看到的是温子修别过去的侧脸。
“我先带姐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