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 第18章 索命

金陵已经开始有秩序的重建，原来养伤的官员也开始着手后续的事宜。

临行前为表感谢，官员特意命人准备好热水，干净的衣服、还有路上的吃食，又备好了一辆马车，诚挚的目送两人离开。

二人换了普通的衣物，以防路上又生多余的事端。

凝霜坐在车里，看着金陵路途到处都是帮忙修缮房屋的官兵，这几日的沉重也缓和了一些。

随着距离金陵越来越远，路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流民，他们似乎都在往金陵的方向赶去。

男女老少、老弱病残，皆是面黄肌瘦之相，走起路来也颤巍巍的。

有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在争相啃食树皮，也有孩子因饥饿嚎嚎大哭。

贺欢驾着马车驶过去的时候，路上成群的流民皆哀求着：“求求您给给吃的吧。”

凝霜心有不忍，却也知道他们的吃食也有限。

看现在这个样子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可随着这样哀求的人越来越多，纠结再三后，她还是决定取出一块饼。

但还未来得及将饼递过去，就听贺欢说了句：“坐稳了。”

马车突然急速的奔走起来，将成群的流民甩的老远。

“你......”凝霜抓着扶手，有些生气，“不给吃的我能理解，可也不至于这么赶路。”

“你当真以为这些流民是好相与的？”贺欢目视前方，毫不迟疑的往前奔去，“给吃食是小事，你若真下去了，可能会没命。”

凝霜困惑的笑了下：“怎么会？”

“流民里有人带着刀，神色不善。”

“也不一定是要求财的吧。”她终究不愿把人想的那么坏，看着远处那群衣衫褴褛的可怜人，“也许只是长得吓人罢了。”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劫财，劫物都不是最可怕的。”贺欢神色透露出冷漠，“怕的是还要吃人。”

她听了这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但也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看着贺欢的背影。

这个人她真是愈发看不懂了。

为百姓做起事来殚精竭虑，可在流民面前，又是带着最大的谨慎看待所有人。

也不知到底是心热还是心冷了。

随着路上流民不断的出现，凝霜也习惯了贺欢一如既往的往前加快疾行，不带一丝犹豫。

凝霜在途中看到了有人倒在地上，身边围了好几个流民，她不由多看了眼前的场景几眼。

等马车开过去时，有人用欣喜的语气说：“终于死了。”

接着就见一个身体强健之人拿起身上的刀，对准了那个人的胳膊往下劈去。

眼前血沫飞溅，凝霜捂着嘴慌张的放下车帘，忍不住一阵干呕。

接着，她不再往车外多看一眼。

举刀的场景血腥异常，而围在尸体身边那几个流民疯狂的神色，像是来自地狱的饿鬼。

过了很久，周围开始安静起来，没有了流民的求救声。

贺欢冲车里人回道：“没事了。”

马车速度也稍微慢了下来，凝霜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

一片荒郊，四下无人。

“贺欢。”她认可了他的话，“你是对的，小心为上。”

“这次地动不止金陵，周边的几个地方也受了灾。”

贺欢驾着马车，冲她低声解释着。

“金陵算富裕之地，遇到灾难还好过一点，穷的地方只能自生自灭，而人逼急了，便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凝霜听他这么说，一路上心也跟着愈发沉了起来。

这才走了半天，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夜色暗下之时，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马车便停靠在了一处茅屋跟前。

茅屋有些破败，里面满是灰尘，看着也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居住。

“在这里休息吧。”贺欢将行李拿了下来，“我在门口守着。”

凝霜收拾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抬头问他：“外面下雨，去门口做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答道：“孤男寡女，于礼不合。”

凝霜又想到了两人在山洞的事情。

贺欢猜到了她的想法，还是回他：“之前并非你情我愿，我的言行也不该再有所僭越。”

凝霜点点头，用赞赏的神色看着他，“表哥不愧是正人君子，小心别受凉了。”

心里也觉得这男人不喜欢女人，确实可惜了些。

他模样好，品性也不错，要是男女之事上会疼人点，这辈子都不缺女人投怀送抱了。

门口有了些微动静，贺欢不禁回头望去，就看一个穿着粗布衫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手里抱着一些干柴。

那妇女神色疲惫，面容枯槁，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凝霜冲她客客气气的问道：“这里是您的地方吗？”

女人点点头。

她又小心的问了一句：“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住，不知今晚是否方便在这里留宿？”

“想住就住吧。”她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这里很久没住人了。”

不等凝霜谢过，她便抱着干柴离开了。

“早点休息。”贺欢望了那妇女一眼，又看了下雨势大了起来，“晚上赶车不方便，天亮了我们就出发。”

说完便坐靠在门前，闭着眼开始休息。

凝霜早已哈欠连连，直接垫了衣服铺在地上，闷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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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欢小憩之际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

他顿觉不妙，想睁开眼却感觉身体愈发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等醒来时，依旧只能听得到周围的声音，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

“干完这票，能挣不少钱。”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出现，语气里满是愉悦。

“这两人也来得凑巧，正好给那两家人凑个亲。”

另一个年轻点的声音边说话，边用脚踢了下贺欢，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恢复意识。

“本来想直接杀了的，可这天气热，人死了烂的快，要是不新鲜买主就不乐意了。”

“也没多久了，再过两刻就把人杀了，然后给再他换上喜服。”年轻的刚说完又问了一句，“冒充他的家人找好了吗？”

“早找好了，生辰八字什么都妥帖着呢。”中年男子嗤笑，“买主只要看得上货，我们把戏做足了，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说完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似乎还在昏迷的男子：“这好模样，就没有看不上的买主。”

“也是。”年轻的男子朝地上吐了口痰，“他们还挑拣什么呀，再没合适的人，配婚的时间都要错过了，咱们这单肯定能成。”

“我已经给王三他们招呼了，让他们那边晚点下手，给咱俩也留着。”

中年男子舔了下舌头，笑了起来。

“我就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哥们几个不趁机品尝下都可惜了。”

“反正买主也不会验死人的身子，只要脸上别有伤，不玩够了再杀都可惜了。”年轻男人背对着贺欢，面对中年男子露出得意之色，“走之前我摸了下那姑娘的胸脯，真是绵软......”

他正说着，就看中年男子诧异的往他身后望去。

那昏迷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绳索，一转眼便以极快的速度将他劫持，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年轻男人感觉脖子一紧，呼吸也困难起来，脸色慢慢变轻。

中年男人正想制止，就见贺欢从自己兄弟身上摸索出一把匕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将匕首快准狠的甩进了他的心口。

他应声倒地，低头看了看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仍带着一丝希望冲年轻男子口齿不清的说着：“王二，救我。”

王二早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腿软。

他没想到这男人身上的东西早被搜刮干净，还有本事徒手劫持自己，取他人性命。

“小的不识抬举，饶命啊。”

他呼吸愈发困难，额头沁着冷汗，颤声哀求着。

“带我去找那个姑娘。”贺欢声音低沉却有着令人害怕的威压，“敢耍心思我随时杀了你。”

**

凝霜隐约有意识的时候，便发现人已经不在空荡的茅屋，而是一间有住人气息的简陋茅舍。

更让她感到诡异的，是自己被绑着坐在一面陈旧的黄铜镜前，脸上化了浓妆，衣服也变成了一身面料普通的红色嫁衣。

身后有人在轻轻为自己梳着头发，看到她醒来时手里也只是犹豫一下，接着继续一言不发的帮她盘发。

铜镜中，是自己刚见过不久的中年女人。

凝霜正准备开口问她，就看一个五大三粗，面貌猥琐的男子踹开了门，不耐烦的问了句：“李寡妇，还没弄完啊？”

“好了。”

她话不多，弄完便将凝霜拉起来，转过身子给男人看。

男人看着她愣了两眼，接着笑了两声走上前来，用手抚了下凝霜的脸。

肤如凝脂，比他碰过的女人们都好太多了。

凝霜侧脸转过去，却躲不开他停留在自己脸颊边的手指。

“老子真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人。”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受了灾又缺钱花，真想留在身边自己用。”

他指了指门口冲那中年妇女说：“米我放到门口了，够你跟你儿子吃个几天了。”

接着又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带着你儿子先一边去，等我兄弟们办完事，杀完人了你再回来。”

女人看了凝霜一眼，低下头退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听到杀人两字，凝霜往后退了两步。

但身体直接抵在了放着黄铜镜的桌沿上，此时已经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