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胭回房时,院子里已经有人等候,采荷在一旁陪着说话,见程胭归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少夫人,是世子的奶娘,孙嬷嬷,说是要将世子院里的账册交给您。”采荷轻声说话。
程胭微微颔首,朝对方看了过去。
“少夫人,这些是世子院里的账册。”眼前的嬷嬷将手中的册子毫无保留的交给程胭,仔仔细细的说清楚这些是哪里的册子。
程胭见她是真心诚意的,便认认真真的看了过去。
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账册一事都是由嬷嬷统管,便是要交接,也不急于一时。”程胭笑着开口,“何况这些事从前都是嬷嬷在管,我身边的几个都还年轻管不了这些事。”
“还请嬷嬷辛苦些。”
“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嬷嬷,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若是贸贸然接手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清溪院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世子。”
程胭推心置腹,孙嬷嬷自然也待她和颜悦色。
“少夫人若是信的过奴婢,奴婢就不再推辞。”
程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眼前老人莫说是丈夫的奶娘,便是他院里随便一个老人,她不知深浅,也不能随意的得罪。
至于这账册,程胭其实是看不懂的。
她也不愿去丢人现眼。
“世子院里的丫鬟小厮,少夫人可要见一见?”
“那就劳烦孙嬷嬷。”程胭客气的开口。
孙嬷嬷便让清溪院所有的下人们全部集中在一块儿,挨个的介绍过去这些人是谁。
越洹是越国公府世子,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众多,待程胭将这些人一一认过去,便用了一个多时辰。
等人散去之后,主仆三人都累的够呛。
春兰和采荷还是打起精神给程胭捏了捏肩,“少夫人可还好?”
“尚可。”程胭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昨日她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本就很不习惯。
越洹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就径直离开,什么都不曾交代,她心中惶惶不安。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有一件更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二人昨日并未圆房,让程胭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的忐忑起来。
更是猜测夫君是不是不满意自己。
“少夫人昨日累了一天,还是先歇息一会儿,便是要打听情况也不急于一时,我和采荷会谨慎些的。”春兰见程胭眼下一圈的青痕,心疼不已。
程胭也没有逞强,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如何,靠在软榻上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傍晚。
这一觉睡的踏实,醒来时精神好了不少。
她瞧着外头天色渐暗,心中一紧,“是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
春兰和采荷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春兰手中托着一个玉盘,里头放着不少的糕点,“少夫人放心,才刚刚申时,我们俩看着时辰的。”
程胭命春兰采荷替她更衣,她要去正院给婆母请安。
可巧这时候正院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请少夫人过去正院用晚膳。
程胭命春兰给传话的丫鬟打赏,随后带着春兰采荷一道去了正院,她来时,两个小姑子已经到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颜氏身边。
见她过来又恭恭敬敬的问安。
“白日里她们俩要去学堂,也没来得及好好的介绍,你们自己同嫂嫂说,叫什么名儿。”
国公夫人话才说完,两个小姑娘就先后的介绍起自己来。
程胭知晓姐姐叫越妍,妹妹叫越姝。
她便随着婆母喊妍儿和姝儿。
两个小姑娘调皮,让程胭猜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程胭仔仔细细的辨认着两个女孩子,没有一次猜错。
小姑娘们惊喜非常,就连颜氏也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分辨出她们俩的?”
“嫂嫂好聪明,除了哥哥和娘亲,就连爹爹有时候也会将我们认错。”
程胭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妹妹笑起来有一点不大一样。”
她说的是实话,但两个姑娘却来了兴致非要问嫂嫂她们究竟哪里不一样。
惹的程胭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答话。
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
颜氏瞧着她们三人相处融洽,心中别提多高兴。
众人说话间,丫鬟们已将饭菜摆上了桌,国公夫人带着程胭招呼两个女儿入了座。
见程胭站在一旁要伺候她用膳,忙命她坐下,“有丫鬟们伺候,不用忙活。”
程胭乖乖的坐在婆婆身边。
颜氏看她乖巧听话,没有推三阻四,心中愈发的满意起来,“真真是个好孩子。”
“今日国公爷和景珩都不回来用膳,娘想着你一人也冷静,便让你一道过来。”
“母亲爱惜赐饭,是媳妇的福气。”
晚膳和早膳一样,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越妍和越姝的规矩很好,见母亲要和嫂嫂说话,愈发的安静起来,只有在夹不到菜的时候才会喊丫鬟帮忙。
“明日回门礼,我已经让张嬷嬷备下,一会儿用完饭你再看一看,可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颜氏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忙碌这些。
她心中有气,既不想跌了程胭的面子,又不想让那对夫妻太得意。
最终还是张嬷嬷劝她不要那么意气用事,传出去了惹人笑话,这才让颜氏歇了心思。
出嫁的第三日是回门日,程胭到如今还是有些茫然,至于婆母说的回门礼,她其实也不知是什么,但婆母那么说了,她也就乖乖的应下。
待用过晚膳,婆媳俩坐在一处说起回门礼来,程胭听得不太明白,她甚至连上头的东西都不太认得全,见颜氏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不太懂这些,但想着母亲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颜氏自然高兴程胭可以信任她,回门礼定下之后,程胭便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时,越洹已经归来,正在更衣,程胭进来时撞了个正着。
越洹背对着人,不知进来的是谁,他心头涌起浓浓不悦,冷声斥责,“出去。”
程胭一愣立刻就退了出去,她面上一热,浮现出些许尴尬。
这里动静有些大,孙嬷嬷闻讯赶来,瞥见程胭站在外头很是疑惑,“少夫人,夜深露重您如何站在外头?怎的不进屋?”
孙嬷嬷声音不大,但越洹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他随即反应过来方才进屋的人到底是谁。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可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尴尬,他快速的换好了衣裳,走过去打开门,又一言不发的走远。
孙嬷嬷见状立刻示意程胭跟上。
“我…”程胭想拒绝,却被孙嬷嬷撵了进去。
还很贴心的替小两口关上了门。
越洹:“……”
程胭:“……”
二人虽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却到底陌生,同处一室更是半点说话的欲·望都不曾有。
何况方才又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
越洹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难不成说他将新婚妻子当成了不长眼的丫鬟?
还是说他不曾习惯自己已经成亲,忘了自个儿院中多了个女主人?
这话说出来莫说程胭不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他尚在踟蹰,程胭却率先开口,“方才,是我冒犯了世子。”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
她是他的妻子,若说冒犯,自是算不上的。
难不成他会计较这些?
“你从母亲处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话题太过尴尬,连连转移话题。
程胭默默点头,“同母亲和二妹三妹一道用了晚膳。”
二人一问一答,没有半句多余,屋子里静谧无声,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愈发的尴尬。
他想着若程胭说些什么,他还能答上两句,偏生她不说话。
越洹只觉得多待一刻都是折磨,明明是他的屋子,他却开始浑身不适。
“明日还要回门,夜深了,你早些歇息。”越洹不知说什么合适,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罢他抬腿就要走。
程胭见他又想离开,想起了今日种种,忍不住的开口挽留,“世…世子…”
越洹听见动静停下了脚步,“有事?”
程胭受不住那直白的目光,刚生出的勇气又散了七八分,“我…我…”
“你若有事就直说。”越洹告诉程胭他们如今是夫妻,有话可以直说。
“世子今日,还是要睡在别处吗?”
话音刚落越洹诧异的朝她望过去。
她有心想要解释,他二人刚刚新婚,越洹就不愿和她同处一室,程胭心中很是忐忑。
“世子对我…可是,可是…”
程胭犹豫再三,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好在越洹没有让她太难堪。
“你莫多心,我只是去书房看些公文。”
越洹开了口,避免程胭不信,又解释了几句,“侵地一案,圣上很是重视,父亲他今日歇在了府衙未归。”
“是我太唐突,耽误了世子的正事。”程胭好生羞躁,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越洹倒是没有太多心,只告诉程胭让她早些休息,他也许会晚些。
一直到越洹的影子都瞧不见了,程胭脸上的热度才渐渐下去,可一想起今日种种,她就恨不得以手掩面。
程胭心中担忧不已。
明明她是想让夫家有个好印象的,怎得在丈夫面前,就偏偏适得其反?